有风拂过一汪烟雨,冰雪消融,再吹,春已近。
一小男孩搓着冻得通红的小手,蜷缩在一间破旧的茅屋内。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雕梁画栋的飞檐,那人来人往的商铺旗帜,那粼粼而来的灵兽坐骑,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
那些欢笑,那些幸福,都离自己很远很远......
这个冬天算是过来了,但小男孩知道,真正难熬的才刚刚开始。
早春的冰凉寒气最是要命,好多人都死在了这个时候。
而他,恐怕也要坚持不住了。
他在等,等那个帮他度过寒冬的神秘男子,他的那个便宜“老爹”。
记得初冬之时,他因实在找不到吃的,饿得难受,迫不得已上一家店铺偷吃的,结果被发现。
原本最多不过是一顿毒打,可这家店铺的人却要将他投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夏天还好,虽然艰难,但能自己慢慢爬上来。
可若是这个时节被扔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世间并不是毫无善意,只要肯放下尊严讨要吃食,愿意吃苦,勤快,总归是能活下去的。
可他不行,任何人都能得到施舍,得到救赎,只有他得不到。
即使他愿意给别人当狗,甚至再下贱,都不会有人看他一眼。
而他,只是一个孩子......
好在危急时刻,一男子及时出现,不仅帮他解了围,还给了他许多衣服和吃食,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时,他狼吞虎咽着肉包子,只记得男人留下两句话:
“我叫吕洞玄。“
“我是你爹。”
............
之后男子就经常凭空出现,送来些吃的和衣物,顺便与男孩聊聊天,又凭空的消失,简直古怪至极,神秘至极。
星夜,
男孩坐在树上,好奇的问:“你真是我爹?”树下席地而坐的男子点点头。
男孩指着头上的狐耳,晃了晃身后的狐尾,说:“那我这个是怎么来的,你也没有啊?大家都说我是怪物,什么妖啊,人啊,啥的,可我觉得挺好看的呀,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
吕洞玄没有回答,一直沉默着。
小男孩别了别嘴,又自顾自的说着:“还有啊,为什么我不能修炼,为什么我没有吃的,为什么他们总是欺负我?为什么你总是凭空消失?又为什么你说你是我爹,可我一点也不信呢?”
小男孩像是想到了伤心事,躺在树枝上仰望天空,弱弱地问出最后一句:“凭什么,我没有家啊?”
小男孩不再说话了,抬着头数着星星。
他不知道,树下有人肩膀微颤,泪流满面,哭的像个孩子。
良久,吕洞玄起身,始终背对着小男孩,温柔地说道:“你不是怪物。”随后又补充道:“很好看,我很喜欢!真的!”
月色有些苍凉,对比着远处的灯火辉煌,两边都好像触手可及。
夜已深,这座城反而更加热闹了。
耳畔,能断断续续地听到歌姬们婉转的歌声;路边,能看到迈着玄妙步伐的醉酒行人。
小男孩看着吕洞玄消失的地方,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嘴唇微动,轻轻地说了声: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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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在为了什么而战?我手中有剑,可这剑尖又指向了何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真如此?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的道在哪儿?
道以无心难有情,无心即是平常心。
修练者看淡了风雨,适应了寒暑,因此对于生命一般有着不一样的体悟。
本该不再执着于红尘琐碎,不再迷乱于世事浮华。
但这世间的蝇营狗苟,人心难测,无关学识,无关修为。
甚至,
只是一时兴起,人命,情义,道理,人性......统统毁得一干二净,哪怕害人害己。
书以教人平淡如水,以己渡人。
谢灵玉自诩清高,也完全做不到。
少有人,生而自知,知道的多了些,想的也自然多了些。
他曾经博览群书,通读古今文豪的著作,想从中寻找答案。
有的找到了,有的还没有,还有的模棱两可,令人如坠云雾,不知方向。
谢灵玉模糊地记得,曾有先贤,感悟天地,创立百家学说,三教教义,普度众生,教化世人。
可不知为何,如今没有了半点影子可寻,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谢灵玉哑然。
周围刀光剑影,灵气迸发,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自己还有闲情逸致想其他的?
一剑,一剑,又一剑,
谢灵玉的战意越发高昂,使剑使得越发地顺畅。
这不是单纯地人剑合一,而是一种更为清爽的,迫切地“叙旧”。
如同他乡遇故知,即是喜悦,也是感慨。
互相怀念着从前,又诉说着现在。
认同的,不认同,
有理的,无理的,
有答案的,没答案的,
一个说,一个听,一个问,一个答。
这场胜负已然失去了意义,有的只是高山流水,写意风流。
面对围杀,谢灵玉显得十分的经验老道。
他依靠着鬼魅般的速度,辗转腾挪,始终不让自己陷入合围之中,短时只交手一到两个人,以此弥补人数上的差距。
又以太极剑法对敌,无需刻意施展,
纵贯四两拨千斤之法,攻守兼备,辅以剑意剑气弥补灵气和修为的差距,一时间反而占得上风。
东方离神色凝重,长剑反手握在手心,很少出手,只有当手下人遇到危险时才出剑解救。
他本就不是专门看城门的,却不想如此巧合地遇到了这位神秘少年。
城门上的“照妖镜”不是凡品,遇不同妖族会显现出不同的光。
但这少年的光芒组合,可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初次交手时就有些心疑,不过引气镜的修为,也太低了点。
当下旁观许久,更加确定,确实是初入引气镜无疑,且根基虚浮,灵气羸弱,连属性都没有。
但一身剑气属实的凌冽,所用身法和剑招皆看不出深浅,更让他心惊的在于,少年那流淌于一身的剑意!!
剑,被称之“百兵之君”,属凤,由是剑得中道,中道者,王道也。
历来修士中,最强者公认剑修,而悟剑意者,才可做剑修,方登剑道。
一般剑修有两强:一强,强在剑意,杀力极大,越级挑战,如家常便饭,不可用常理揣摩;
二强,强在本命飞剑,与剑修心意相通,飞剑杀敌,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手中有剑龙飞凤舞,长剑舞术;
本命飞剑千里杀人,偃月神术。
一远一近,可攻可守,灵活多变,以一敌多易如反掌。
想那莲云城主,战场厮杀多年,又闯荡秘境无数,方才悟得杀伐剑意,虽没有本命飞剑,算不得剑修,但也足够其实力大增,傲视诸多修炼者。
东方离突然想起,城主以前好像说过,她当年称霸青莲书院,甚至名动整个正道天下的书院学府,靠的就是机缘之下悟出的一缕剑意。
那要是悟得完整的剑意呢?
如同此刻,引气镜吊打十数位窥月镜的军中精锐,厮杀悍将。
若不是有他掠阵,恐怕这一队人已经死光了。
这少年要么是妖孽,要么他就是妖孽!
这边东方离震惊于谢灵玉的恐怖战力,那边谢灵玉更本没出全力。
因为他终于想起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并不是专门来找茬的,他不过是想要见城主,与她打好交道,方便往后行事。
可事到如今,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是束手就擒,听天由命,这不是他谢灵玉的风格。
但总不能真的大闹一场,干翻她手下的所有人,再把人家逼出来,真这样做了,那还谈个屁啊!
谢灵玉又有些愁了。
哎......最近愁的有点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