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左宗贤已经离去。
身影缓缓消散的俊美男子,突然神情大变,仰天怒吼道:“欺人太甚,这般乘人之危,与小人何异。”
俊美男子双手掐诀,虚幻的身躯凝实起来,披散着的长发随风飞舞。
明明是阳光灿烂,睛空万里的云海,现在竟然已经是乌云密布了。
顷刻间,暴风雨倾泻下来,如同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似星河瀚落九天!
雨点重重地打击在浑厚的大地上,地面泛起了一层白雾。
一道利剑似的闪电划破天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云海,接着,就是一阵可怕的雷声。
天地异象生,仙人其中游。
俊美男子的身边蓦然飘荡出许多花瓣。
“寂寂樱花,淡淡其华,轻轻飘散,随风入画。”俊美男子潇洒地站在电闪雷鸣的乌云之中,手指并拢作剑,口中念念有词。
指尖在空中虚画,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倩丽的身影。
“难得再次出手,难免有些生疏,你不会怪我吧!”
他的眼神充满了温柔和深情,“放心!没关系,你可知,这世间最好的,便是左手牵你,右手写爱。”
“没牵着?”
“无妨。”
“你若要我胜,我又怎敢败!”
“我于人间无敌手,试问佳人可倾衣?”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直冲俊美男子的头顶,却在不远处爆裂开来,缓缓消散。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无数的闪电化作利剑,带着无可匹敌的声势,从天而降。
天罚降临!
俊美男子一声嗤笑,“你也配在我面前舞剑?”随即,一把把“雨剑”逆流而上,迎着“雷剑”而去。
更可怕的在于,每一把“雨剑”都带着不同的剑意,上掠的轨迹也变幻莫测,明暗交汇。
恰似红尘了去颠嗔痴。
人间百态,喜怒哀乐,尽在其中。
人间对苍天,人性对神性。
刹那间,“雨剑”和“雷剑”就分出了胜负。
天地和鸣!
蓦然,万里高天上传来一声闷哼,而俊美男子也被一把“雷剑”洞穿了腹部。
俊美男子盘腿坐下,高声呼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且吃我一剑。”
云海毫无征兆的剧烈翻涌起来,聚集成一把相当巨大的“云剑”,云海不断地涌入剑身,“云剑”却在不断缩小,最终只有一人大小,宛若实质,环有胜光。
俊美男子抬头望天,笑意凛然地说道:“我吕洞玄与天道扳了那么久的手腕,都不见得拿我如何,你等却要逼我拼命,那我死则死吧!”
“这便是我吕洞玄这一生的最后一剑,剑名,为爱。”
............
吕洞玄透过指尖仰望太阳,发现阳光,没有想象中那么刺眼。
“抱歉,我回不去了,本来还有许多剑呢!可惜只能先走一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娘子,来生,伊可愿白衣饮茶,清风瘦马,再唱一曲三月的雨下樱花。”
雨过天晴,天很蓝,风很暖,就像初见时的那样。
云海之上,无人响应,无人回答。
————
“谢灵玉”不知道如何回答,没有记忆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谁?
但“谢灵玉”还是努力地在想,他能感觉到,心中充满了杀意、愤恨、怒火、悲伤和不屑。
“谢灵玉”还在努力地“想”,他越往内心深处走,越觉得可怕,最后,在一处充满污秽,流淌着鲜血的“血泊”里,“谢灵玉”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他”蜷缩在黑暗中,流着眼泪。
他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委屈,那么的渴望。
他走向那个小小的自己,向“他”伸出一只手,问道:“你是谁?”
“人非人,妖非妖,神非神,魔非魔,道非道,我非我,你非你。”
血泊化作手掌伸来,两个“谢灵玉”的手紧握在一起,吟唱起荡涤的魔音,
于是,“谢灵玉”回答道:“我看到了不幸,看到了懦弱。有愤恨,有杀意,有悔恨,有魔影······”
“可我还是不知道我是谁。”
等了许久,那道威严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甜美,温柔的女子声音。
“那就再看看,闭上眼睛,用心去看,去想,去感受。”
“你有看到了什么?”
“是......一颗种子。”
“既是种子便会长大,不妨看看,它最终会是什么。”
“谢灵玉”就这么站着,看着它一点点地长大,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种子长成了一棵树,树开花了,
“樱...樱花,我知道,是樱花。”
“走近点,好好看看它。”
“谢灵玉”“走”到樱花树下,花朵异常美丽,那雪白的花瓣上略带丝丝粉红,金灿灿的花蕊像金丝般簇拥在一起,朵朵都是那么娇嫩。
花瓣由边缘到中心,由淡粉到纯白,粉红的,像婴儿纯洁的笑脸。
洁白的,似人间白雪。
樱花无风自落,如雪,却比雪还要美,似云,却比云还要纯洁。
“可为什么,为什么是樱花。”
“那不仅仅只是樱花,它开在你的内心,是希望,是你最珍贵的善意和爱。孩子,你是一个可怜人,但你可以努力做一个幸福的人人。”
“可我不够坚强。”
“那就学会坚强。”
“我很孤独。”
“没关系,你可以一个人走,一个人睡,一个人思索,一个人沉醉。”
“没有人爱我。”
“那就去爱别人。”
“我委屈,我愤怒,我不甘,我嫉妒,我也好自卑。”
“嗯......那就坐下来,坐下来,倾听一场小雨,
抬头,去看一朵云的姿态,
低眉,去赏一朵野花的素美。
去感受清风的凉意,雨丝的温润。
若,晴天和日,就击剑而歌;若,风雨敲窗,就且听风吟。
学会直面刻骨铭心的伤痛,让时光将其湮灭成沙。”
“实在不行。”女子轻笑一声“你,不是还有剑吗?”
谢灵玉站在樱花树前,敛住气,简直不敢喘息,踮起脚,清丽的眼神与樱花相容。
伸手摘下一朵,像得到了什么,有点迷惘。
又像“怪东风着意相寻”,有点没注意!是释然,发自内心的,极端的释然。
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明,不变的是矗立着的樱花树。
谢灵玉转头,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发狐脸的俊美少年。
谢灵玉自认相貌长得还不错,可这少年竟比他还要胜出许多,气质与谢灵玉也完全不同,邪魅、不羁,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少女杀手。
那白发少年面带轻挑的微笑,率先开口道:
“你好,我叫落雨。”
谢灵玉显得有些局促,没搞清这是什么状况。
只能礼节性地回答道:
“你好,我叫谢灵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