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了......
......
......
“呵!”
“呵呵呵...”
郁文渊趴在天桥处的栏杆上,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止不住的一声嗤笑。
显得有些癫狂。
看来是要下雨了呢!
桥上无人过往,桥下却人流如织。
光线本该有些昏暗的,
却被街边商铺小摊的彩灯,渲染得有些明亮,有些火热。
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压抑————对他们来说吧!
一切都结束了!
这里,这处天桥,连同这处栏杆。
郁文渊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
他确实喜欢来这。
这儿有小学,有中学,有大学,
有电影院,有酒吧,有咖啡馆......
还有......
还有他郁文渊那幻灭了的“梦”。
听说他们把这里叫做“青春”?
他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再看看,
再看看他正拥有的,却好像早已失去了的,名为青春的童话。
一切都结束了。
想哭吗?
早就不想了。
痛苦不可怕,可怕的是绝望,绝望到连痛苦都感受不到。
想想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大概是母亲住院的时候?
那好像也没过多久吧!
怎么变得连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也做不到了呢?
郁文渊笑了一下,无所谓了!
天空终于飘起了雨丝,刺骨的凉意伴随着身体上的疼痛,让郁文渊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得快点才行了!”
郁文渊拖着疲乏的步子,如幽灵般游过人群,径直朝一所名门大学走去。
烫金的招牌格外显眼,好看得让郁文渊又不禁诡秘地颤笑起来。
好一个高门学府!好一个金字招牌!
真是教出了一群像人的玩意!
书,教的好不好,郁文渊不知道,
但做人一事,他真的想不通,这么好的老师,怎么就教出了这样一帮人渣!
嗯......有点以偏概全了吗?
哎,无所谓了。
曾几何时,
他,郁文渊,也算是对得起父母给他取的这个名字。
文以邻崖而渊,人以清宁致远。
若无意外,他将会有一场教科书般的幸福人生。
可偏偏就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最高傲,最欢喜,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时候,
他,垮了。
好好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残破不堪。
什么病?
无病!
为何难受得生不如死?
可能,他这儿出问题了吧!精神科出门右拐。
......
病痛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然,福无双至,可叹祸不单行。
又不知什么时候,心力交瘁的母亲,也倒了。
于是天塌了的郁文渊,就在很短的时间里深深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医者”许是上帝派来拯救生命的天使,可若是没有金钱的滋润,天使便转身就走了。
曾经,他也坚信男儿膝下有黄金;
曾经,他也将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直到那一跪,
直到那无数的一跪,
直到他父亲声嘶力竭的那一跪......
他认命了。
他知道母亲有些傻,为了不拖累这个家,表明强言欢笑,实则偷偷寻求解脱。
他假装不知道,因为,他认命了。
为了偿还高额的债务,父亲铤而走险,就这么进了监狱,又在狱中自杀,就这么死在了狱中。
有些轻描淡写不是吗?
因为他认命了!
他不再有悲伤,不再有愤怒,更不再有了希望。
......那就一个人好好地活着?
“呵!我还没死,并不是我有多么的坚强,而是.....该死的人,还没死!”
——
不知不觉间,郁文渊走到了他的目的地————一方宽敞热闹的篮球场。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钻戒,
透过圆心,他凝视着一名依偎在男生怀里的女孩。
他想再看她一眼。
但不要误会,这枚钻戒当然不是为“她”买的。
这是送给妈妈的,那是她生前的愿望,可惜还差一套婚纱,也欠爸爸一套西服,但他已经尽力了。
此次再来看她这一眼,本意是想让自己再哭一次的,
但曾经无数次的心痛,到现在只剩下了阵阵干呕。
郁文渊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带上了戒指。
看!他又笑了。
生活在这样的世间真好,
不是吗?
“砰!”水花炸裂,雨丝被轻易击穿,空气被划出一条诡异优美的线条。
没有丝毫的犹豫,郁文渊扣下了扳机。
羸弱的手臂出奇的稳。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郁文渊看着那女孩身边的男子缓缓倒地,内心毫无波动。
确认了有鲜血从脑后流出,郁文渊收起了枪,朝校园深处走去。
枪哪来的?
很简单,拿一条不值钱的命,一双膝盖,一个注定兑现不了的承诺换来的。
他,还有他们,到死都不会想到,竟是他们最信任的人亲自为他们铺好了一条宽敞平坦的死路。
而他郁文渊,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了。
果然,人心险恶,不过如此。
迄今为止,郁文渊只知道母亲自杀的药是他们安排人给的,
所有的诋毁、谣言、诽谤皆是出于这所学校,
高利贷是他的家族放的,
估计父亲也是他给逼死的。
然而,这一切都在喧嚣与交易中变得“合理合法”!丝毫不落把柄。
谈不上逍遥法外,只因了这看似森严的规矩,也是他们的“帮凶”。
本来,郁文渊在被他们炫耀似的告诉了所有“真相”后,应该服毒自杀的。
他也确实“自愿”吃了毒药。
可他没死!
是牛头马面嫌弃我太窝囊了不愿收?
还是老天爷放我回来替天行道?
郁文渊不知道,这是神话,还是巧合。
但他知道,一个死人,有权利去做他应该做的事。
......
又是几声枪响,
郁文渊端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只脚踩在一名公子哥的脸上,周围是几具面容惊悚的尸体。
这名公子哥的四肢被弹孔击穿,眼神涣散,嘴里只能低低地发出恐惧的嘶鸣。
“真窝囊!”
郁文渊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虽然把我折磨得很惨,但我这个人比较宽容,也没有折磨人的癖好,留你到现在只是为了跟你说一声,杀人是不对的,我还是要跟你,还有他们的父母道个歉,但你既然不会做人,那我只能送你去重新投胎,希望你下辈子做个好人!”
......
......
一切都结束了。
把枪扔进了垃圾桶。
关上门,郁文渊看了看满手的血污,深深地叹了口浊气:“真是恶心啊!”
独步在空荡荡的走廊上,郁文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愿没有太吓到其他人。”
“雨下的不大,但血渍应该能冲刷干净吧。”
“累了,倦了,烦了。这个世界真真是无趣之极。”
“娘,再等一会,一会就好!等我亲手把戒指给你戴上。”
“我还要再给你编个花环。”
“对你说一声...”
“谢谢...”
............
仿佛鬼怪的低语,回荡在昏暗的楼层中。
郁文渊瘫坐在地上,觉得时间过得还挺漫长的。
他就地胡思乱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仿佛随着青烟越飘越高,无数的记忆片段接踵而来,直至湮灭成光。
没来由的,他突然好奇起花朵凋零时会是什么感觉?
它也会悲伤吗?
蝴蝶干枯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它会留恋吗?
郁文渊的意识逐渐空白,光芒中,他最后“看”见母亲穿着婚纱,戴着花环,向他挥手,耳垂上的吊坠是那么的明亮。
是照片上,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他看见父亲穿着笔停的西服,系紧了胸前的领带,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
“......要是能重新再活一次,该有多好。”
窗外,本就不大的细雨更小了,
被风吹起的刘海也停下了飘荡。
寂然无声,风尽,雨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