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第一巨贪叫做元载,这个人是中唐时候的政治活动家,先后在玄宗、肃宗和代宗三朝为官,曾经担任国家总理大臣即宰相十四年之久。元载字公辅,陕西风翔人,如同所有的贪官都殊途同归一样,元载从青年时代开始也走过了一条刻苦、打拼、投机、结党营私和最后身败名裂的人生不归路,探寻元载的人生轨迹,发现历史惊人般的相似,从他的身上依稀可以看到历史上最有名的大贪官明朝严嵩、清朝和绅等人几乎宿命般相同的过程和结局。
元载出生于官宦家庭,父亲虽然曾经担任过副司级干部,但比较清廉,因而家境贫寒,元载从小就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博览群书,下笔成章。《旧唐书》载他第一次参加科考,竟然是步行前往,由此说明元载家里当时确实很穷。但他喜欢熟读道家方面的书籍,且过目不忘,因而道家理论水平高人一等,在天宝初年那个卖弄清谈和玄学的时代,他肯定想不到这一爱好竟然会成为他后来晋升仕途的一块敲门砖,因为当时的唐玄宗崇尚道教,在几次考试名落孙山之后,是这位帝国老大向他抛出了橄榄枝,玄宗下令全国海选精于道教的仕子,这一回苦孩子元载终于脱颖而出。
元载青年时代在官场上的打拼还是可圈可点的,他最初担任的是一个副县长的官职,曾经随同上司监督贵州的选举,显露出过人的才学,因而声名鹊起,后被调任国家司法部门担任法官,在这一角色上,元载干得应该是不错的,他明断是非,处理了不少的积案和疑案。可惜好景不长在,他所处的国家此时风雨飘摇,“安史之乱”的暴发,打断了他一步一个脚印向上攀爬的美梦,国家动荡对所有人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但对元载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唐肃宗李亨即位以后,急于用干部,采取的是举荐的不同常理的办法,于是避难江南的元载担任了苏州副市长,在这个富庶的地方,因为办事干练,元载在干部奇缺的肃宗时代做上了京官,官不大,和他爹一样副司级,但是却是他在官场如沐春风,如鱼得水的开始。
“安史之乱”后,元载曾一度担任财政部官员,如果说他在官场发迹打出的第一张牌是个人能力的话。那么第二张牌就是善于揣摩皇帝李亨的心思,聪明机警,对答如流,皇帝非常赏识他。凭借着这股聪明劲儿,元载官运“亨”通,请注意,只要皇帝李亨满意了,你才能“亨”通,这种唯上不唯下的官场厚黑学让元载爬上了总领全国财政的高位上,因为总是和钱打交道,元载的贪官生涯由此开始发端。元载在官场打出的第三张牌是巴结权倾一时的奸宦李辅国,这是最实际最有成效的一招,李辅国原名叫做李静忠,因辅佐李亨登上皇位而被赐名为李辅国,此人深得皇帝宠信,因而居功自傲,他曾经很嚣张的对帝国老大李亨说,你就把宫中的事管好就行了,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了。这也太牛了不是?
元载是怎样巴结上李辅国的?很简单,靠裙带关系,元载与李辅国的妻子元氏是同族亲戚,但李辅国是个太监,难道是净身前的?还是菜户名义上的?反正乱七八糟搞不清楚,凭借着这层关系,两人狼狈为奸。《旧唐书》载,李辅国想让元载担任首都市长,岂料元载的野心更大,根本看不上天子脚下这个重要官职,元载索性直言相告,做官就要做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李辅国正想借元载之力上下其手统领百官,于是趁着肃宗李亨病重,借机除掉了原任宰相,并假传圣旨,元载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宰相。
肃宗李亨在位五年很快死掉后,代宗李豫即位,李辅国开始失势。按说这俩人穿一条裤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元载的宰相地位却没有丝毫动摇,皆因元载已经在官场上修练成精了,他的第三张牌还在延续,他又再次巴结上了领导身边最信赖的红人,一个叫做董秀的宦官。除此之外巩固他权力的另一件大事是他协助代宗除掉了专横跋扈,手握皇家近卫军权柄的大宦官鱼朝恩,等于是向这位新主子纳了投名状,这样就使不愿受制于人的代宗龙颜大悦,对元载越发的宠信,元载自己也认为是刺杀行动计划的第一功臣,是唐朝的擎天倚柱,这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腐败分子,欲望开始无限的膨胀和发酵起来。
为什么说元载是唐朝的第一巨贪呢?我们来看看元载嬗变的灰色人生轨迹,以及触目惊心的腐败“成就”。元载十四年执政期间,官场上流行着一条潜规则,想当官找元载。岭南军区司令徐浩想做京官,便用了无数的金银珍宝贿赂元载,元载来者不拒,很快这位徐司令走马上任。陈少游想保住自己官职,在官场上寻找靠山,每年进贡元载金银十万贯,于是这位在基层可着劲儿的胡作非为和鱼肉百姓,官位稳如磐石。野史中还载有一事例,更能说明元载的贪婪和权势已经到了何种惊人的地步。唐人张固在《幽闲鼓吹》中披露,当时天下都传闻想当官找元载,宣州有一老头变卖了所有家产,到京师贿赂元载,也想在晚年风光一把。元载收受了钱财,但是发现这个老头确实不适合作官,就给了老头一纸便函,上面亲笔题名“元载”二字,老头千里迢迢进京求官,却得到了这么一个不值钱的东西,顿时火冒三丈,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惘然若失返归,到达幽州地界时,试着把这张便函投到政府衙门,幽州行政长官一看,此乃元载亲笔题名,不敢怠慢,好酒好肉伺侯着,老头走时,赠与绸缎一千匹,老头这下开心至极,总算是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元载一面把持朝政,一面大肆中饱私囊,他用不义之财营造了极其豪华的住宅,其占地面积竟达大宁、安仁两里,规模之大,难以想象,他名下拥有十几处别墅,其恢宏状观,闻所未闻。唐人苏鹗《杜阳杂编》载其奢靡程度古今罕有,他的私邸以香草捣烂入土,涂壁,奇香四溢。以金银为窗户,内设悬黎屏风。屏上雕刻前代美女,以玳瑁水犀装饰,用珍珠点缀。卧室内悬挂紫绡帐,冬暖夏凉。平日里把玩珍宝,皆出于帝王之家。堂前有池,以文石彻岸,池中种有大如牡丹的苹阳花。元载最喜欢的宝物叫做龙须拂,以水晶为柄,红玉为钮,置于堂中,蚊虫不侵。元载平日食不厌精,所食皆燕窝鱼翅,且每不重样。元载还有婢女上百人,侍妾数十人,这些人金罗绸缎,其装束远远超过皇帝宫中嫔妃。元载虽然是一个很怕老婆的人,但是内中却有一宠妾叫做薜瑶英的,仙姿玉脂,肌香体轻,竟然赛过赵飞燕,据说此美女体态轻盈,不胜重衣,元载为其求龙绡玉衣,并为其歌舞和媚态迷惑,以致荒于政事。
如同大多数贪官一样,夫唱妇随,元载的妻子王韫秀也是一个贪婪成性,权力欲望十分强烈的女人,而他的三个儿子则一个比一个不成器,都是诞生于权力发酵过程中的纨绔子弟,元载的政见大多来源于妻子的枕边风,王氏不仅蛮横忌妒心强,而且还不时干预朝政。三个儿子在外大开方便之门,贪污受贿,买官卖官,还蓄养了无数的二奶三奶,把大量的钱财花费在她们身上。元载喜欢流行音乐,家里养着许多音乐艺人,其轻歌曼舞余音绕梁的美妙声乐即使皇宫中也很难听到。更为可耻的是元载和他的儿子们还有一样共同的爱好,喜欢父子同场欣赏优伶们的露骨下作的色情表演,没准还共同交流探讨一下心得,如此恣意放纵的生活,成为腐败分子元载每日必不可少的保留节目。
面对元载专擅弄权,结党营私,中枢瘫痪,朝廷公然贿赂,政治一团糜烂的现状,代宗李豫决定整肃朝纲,元载终于迎来了腐败到头的一天。这一天是大历十二年三月的一天,即公元777年,代宗忍无可忍之下,命令手下大将军将正在宰相衙门办公的大腐败分子元载逮捕法办,同时将其党羽和妻儿收监,元载在铁的事实面前低下了他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对于这一天,元载其实是有预见的,如同许多的贪赃枉法者一样,他们知道腐败一旦开头,自己是收不住手脚的,到最后都是由别人进行清算,元载对所指证罪行供认不讳。他的妻子王氏和三个儿子都被判处死刑。
在元载被逮捕,唐朝警察照例抄家时,除了无数的金银绸缎和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宝外,史书上留下的最有名的例证是,仅胡椒就在元载家中搜出了八百担,相当于今之六十多吨,胡椒因来自于西域,当时非常人所有,即使明朝还有用胡椒充当官员薪俸的事例,因此当知胡椒在古代的名贵。抄家单上还注明元载家中有钟乳五百两,钟乳为当时所配性药之必不可少原料,由此可知元载父子荒淫好色和穷奢极欲到了何等程度?好玩的是唐代宗李豫后来把元载的钟乳竟然分割赏赐给了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这是警示呢还是恩典?
元载行刑前,按照官场旧例,行刑官问他最后想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时,这位心如死灰的大贪官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只求一刀毙命,愿得快死矣”。这位身前志得意满,享尽荣华富贵,死后却无法带走一丝一毫权力和钱财的大贪官,带给家族和后代的是满门抄斩和祖坟被毁,元载生命的最后一刻,所想的肯定是躬耕农亩,含孙弄饴,颐养天年,只是这样一种普通人最常见的生活对于大贪巨恶来说,近乎是一种难以实现的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