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率领着大军一路撤到了朱山山脚下,见赵国大军并没有追来,下令全军原地休整,而他则驻足望向北方,似在等着郭钦带着姬玉恒平安归来。
李文眉头紧锁,嘴唇微动着。
“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写信给恒儿,真是悔不当初啊...”
直到晌午,郭钦才带着一干残兵败将狼狈的逃至此处,只身一人到了李文帐中。
李文见就郭钦一人回来,身边并无姬玉恒,喝问道:“怎么就你回来了?王亘呢?本相当时是怎么吩咐你的?”
郭钦‘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支支吾吾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看着李文的脸色冷了下来,忙磕头道:“李相,王亘当时被郝钟扑倒护在了身下,他肯定...肯定还活着...”
李文的脸色瞬间一片冰寒,浑身散发着阵阵寒意,要是姬玉恒就这么没了,他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姬宇浩交待。
郭钦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李文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脑袋。
李文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愤怒,道:“本相要即将启程返回咸阳,大军也将撤回邯郸,赵国那边应该是不知道王亘的身份的...”李文沉吟了一下,接着道:“郭钦,本相命你立即前去赵国那边寻回王亘,将功补过。”
“谢李相不杀之恩,属下这就出发。”郭钦激动的磕了个响头,抬眼望了望李文,起身匆匆的走了。
李文望着郭钦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担忧,喃喃道:“恒儿啊,你肯定还活着,对吧!都是相父不好...”
没过多久,李文就去见了徐国尉,下了几条命令就上了一辆马车赶回了咸阳。
赵国邢台这边,城内火焰已经渐渐熄灭,阵阵浓烟飘向天空,视线所及之处皆为焦土,城内外善后工作持续进行着,直到傍晚,坍塌的城墙已被清理,所有伤亡的士兵,不论秦赵都被集中送到了邢台城西面空地上那一片专门搭设的营帐中,两国大军的伤亡者在这大营里分成了两拨,南大营里都是秦军的,而北大营都是赵军的。
陈思音带着一名侍卫来视察,看着一个个躺在床上直叫的伤员,她的心中五味陈杂,毕竟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可自己不出手的话死伤恐怕就更多了吧?
当陈思音路过南大营一处营帐时,忽然从里面传来一句:“这人是被乱石堆埋下去的吧,已经没救了,抬出去吧...”
不一会,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出来,陈思音转头看去,看到那张侧脸,她的瞳孔猛然一缩,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正是被乱石淹没的姬玉恒。
陈思音本能的想要冲过去,可她想到这是在赵国,让这里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就不妙了,双拳紧握,把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一旁的侍卫发觉陈思音有点不对,急忙问道:“陈相,有什么事吗?”
陈思音硬是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没什么,本相有点私事要回大蕲,快去备辆马车。”
侍卫楞了下,陈相怎么这么晚突然就要回去了,不过这种事自己也没资格过问,忙应了声跑去备马车了。
没多久,侍卫便牵着一辆马车回来了:“陈相,马车备好了。”
“嗯,你先下去吧!给大将军传个话,本相有事先回大蕲了。”
侍卫一愣,陈相这是要独自回去?
陈思音见侍卫在那发呆,面色微微一寒:“怎么?有问题吗?”
侍卫额头浮现出一层汗珠,摇头道:“没有没有,属下这就去转告大将军。”说完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侍卫消失在夜色中,陈思音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慢慢的将被放置在不远处的姬玉恒挪到了马车内,放下姬玉恒的那一刻,陈思音已是香汗淋漓,毕竟她一介弱女子,拖着一个男子已经略显吃力,更别说还要抱进马车内。
独自赶着马车向西行驶了一个时辰,陈思音将马车停到一处树丛里就急忙钻进了车厢,借着昏暗的灯火,看着双眼紧闭的姬玉恒,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若不是他的身体强健,恐怕已经死了,见到此时的姬玉恒,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感觉自己的心都仿佛碎了一般,在咸阳短短数月就已情根深种了么...姬玉恒,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陈思音咬着嘴唇,给姬玉恒擦去了脸上的血污,然后从袖中拔出了一柄短剑,左手没有丝毫犹豫的握住了剑刃,“哧”一声轻响,陈思音将手移到了姬玉恒的嘴唇上方,鲜血瞬间流出,滴落到他的嘴上,可他的双唇紧闭着,鲜血很快就顺着下巴流淌到了衣服上,见此,陈思音没有丝毫停留,将手上的鲜血吸进嘴中,俯身印在了姬玉恒的唇上,鲜血透过陈思音冰凉的薄唇渡到了姬玉恒口中。
片刻后,唇分,可鲜血似乎并没有被姬玉恒咽下,正沿着嘴角缓缓溢出,陈思音眼神慌乱,泪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到了姬玉恒的身上,她一把抓住了姬玉恒的肩膀,哭喊道:“姬玉恒,如果你能听到的话,就把血咽下去,我陈思音宁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也不要这样看着你死!”
许是听到了陈思音的呼喊,姬玉恒喉头滚动了一下,看到姬玉恒嘴中鲜血被咽了下去,陈思音面露喜色,一剑划在了自己手腕上,含着一口又一口的鲜血渡到了姬玉恒嘴中。
时间缓缓流逝,陈思音停了下来,脸色一片苍白,眼前一黑,差点倒在马车里。
“不行,我得带他去葛乜那...”
强撑着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陈思音从衣服上割下一角将自己的伤口扎紧,起身走出了车厢,驾车驶出了树丛继续向西而去。
大帐内,耶律燕刚在休憩,刚跟着陈思音的那名侍卫匆匆赶来告知。
“大将军!陈相她...她独自驾着马车回了大蕲。”
耶律燕惺忪的双眼徒然睁大,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什么!陈相独自回大蕲了!你竟然也不拦着!”
侍卫支支吾吾的道:“属下拦...拦不住陈相,陈相她不让属下跟着...”
耶律燕心中感到有丝不妙,匆匆走出了大帐。
“来人!备马!”
“诺!”
不一会,一阵马蹄声响起,耶律燕策马飞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