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拉紧背包带,张玄海把背包背起来试试重量,“背二十多公斤的东西跑五公里,还要三十五分钟合格,团长真是黑心。”
“那是技术干部的合格标准,你是副队长,跑三十五分钟不行的。”
“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吗?团里规定,军事干部武装五公里必须跑进二十五分钟。”
张玄海忽然想起来程成好像跟自己说过,这回考核光跑下来不行,还要达到什么军事干部的标准。但她以为标准就是三十五分钟啊。谁能想到一个团里还弄出两个标准。
“副队你也不用太紧张,你就按你平时的速度跑。你是女同志,跑多跑少的,没人拿你说事儿。”王占先安慰道:“不过,你要是有能力还是尽量往前跑,你的成绩好坏对我们队的总成绩还是有影响的。”
“还有总成绩?”听了王占先“安慰”的话,张玄海莫名的有点紧张了。
“副队你的枪呢!”
“枪?”张玄海一愣,“上次跑五公里,我没背着枪啊。”
“技术干部可以只背个背包,但军事干部必须带齐装备,否则还叫什么全武!”王占先说道:“我去给你取枪。你把挎包,水壶什么的都找出来,咱们试着全带上,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
没一会儿,王占先就回来了,手里不但拎着把九五式自动步枪,还有作战背心、头盔、子弹带、兜里还插着两个手榴弹。
“假的,都是假的,除了分量足,没啥用!”王占先举着东西,笑呵呵说道。
张玄海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木棍子杵在屋子中间,傻傻的看着王占先把装具一件件往自己身上挂。
“跑武装五公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装具散了。”王占先把雨衣和防毒面具塞进挎包递给张玄海。
“以前比武的时候,我看过一个兵跑全武散了装具,最后熊抱着跑回来的,真是邃到家了。”然后他拿起水壶又说道:“这个水壶才是武装五公里的噩梦。”边说他边往水壶里灌水。
“打手臂、磕屁股那都是小事,最怕它在你身上跳来跳去,扶着跑,你跑不快;不管它,等跑回来大腿外侧被它打的一片淤青。”说完,王占先把水壶盖拧好,拿起旁边的毛巾把水壶擦了一圈,交给张玄海让她背上,又低头帮她调整了一下水壶长短调,还仔细的把肩带捋平。
王占先每往张玄海身上增加一件装具,张玄海觉得自己的紧张就多一分。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和谐的念头——“我想尿尿。”
人紧张的时候,就是会有想上厕所的感觉。可看王占先忙的一头大汗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憋着吧,分散注意力,不要想这件事。”张玄海开始给自己做各种心理暗示。
“你刚刚说的总成绩是怎么回事?”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张玄海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问道。
“哦,你们考核结束后,团里会把各营连干的成绩加在一起,排个顺序。”
“考核都是个人的成绩,为什么要加一起,这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王占先笑道:“年度优秀连队评比这个算一个。还有其他的一些评比啊,审核啊,都能用上。最主要的是等新兵要下连队的时候,要按这个顺序选兵的。”
“选兵?”
“啊,我们团里的规矩,哪个营主官们的成绩好,新兵来了,哪个营先选。”王占先解释道:“这叫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那我们队往年的成绩怎么样?”
“往年我们都是第一。”
“都是第一?”听到往年维修队的成绩这么好,张玄海觉得自己更紧张了。
“侯斌也跑吗?”张玄海问道。
“以前都跑了。团长说的,没有补考。除非腿折了,否则爬也得爬来。”王占先说道:“不过今年不知道,听说他转业的申请好像给批了。”
“这样啊!”
“副队你不用担心,我们有优势!”王占先看出张玄海的紧张,笑呵呵的解释道:“我们是队编,队干就俩个,算上各排的排长,今年能参加考核的也就七八个人。”
“没错!”张玄海点点头。演习回来,维修队有几个的排级军官被派出去参加各种集训了。
“但我们的竞争对手是一营和二营就不一样了。他们多人,年龄差距也大,平均下来的成绩差不少呢!”
“也是!”张玄海又点了点头。维修队有排级军官被外派学习,一营二营也有啊。这么一想,一营二营的平均年龄会比维修队大不少呢。体能这事儿,还是年轻的占优势啊。
“而且今年团长还把警侦连跟我们绑在一起,那帮家伙比我们还能跑,所以成绩上,我们不担心。你就按自己的速度跑就行了,不要逞强!”
“对,没什么好担心的!”听了王占先对情势的分析,张玄海紧张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
“副队,你再看看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最后帮张玄海带好钢盔,仔细检查了一下装具的固定,又使劲紧了紧作战靴的鞋带,王占先终于抬了起头。
“我哪儿都不舒服!”这话张玄海也就在心里想想,她不敢说出来。
此时张玄海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穿上戏服登上舞台的情形。如今她也是一样配齐了所有行头,只等锣鼓一响她便粉墨登场。
一点半,张玄海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在走廊里碰到一样穿戴整齐的张山海。
“你不要那么紧张!就按你平时练习那么跑就行!”张山海上前主动说道。
“不用你管!”张玄海没理他,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队长,我看咱们这次悬了!”看着张玄海像机器人一样僵硬的走路姿势,王占先担忧的看了看张山海。
“你闭嘴!”张山海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王占先这种带着“预言”味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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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起点,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都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
“预备,跑!”随着一声令下,张玄海晕晕乎乎的跟着众人跑了出去。
跑在最前面的是张山海跟二营长林豫杰。真看不出来张山海是刚做完手术的人,两人速度很快,一前一后争夺着领跑的位置。
林豫杰跑在前面能理解,毕竟人家这回内蒙考核的成绩也不错,算是给工程团长了面子。可张山海也跑在前面这让张玄海很是吃惊。
“跑那么快干嘛,急着去投胎吗!”张玄海在队伍里,边跑心里边骂。这速度如果是轻装张玄海勉强能跟上,但全武这么个跑法她真有点吃不消。“看来,上次考核大家都是有所保留了,这才是工程团真正的水平。”
“按自己的速度跑,不要逞强!”忽然想起王占先临出发前嘱咐自己的话,张玄海迅速调整了速度。
情况并没有向乐观的方向发展,慢慢的张玄海感到腿发沉、胸发闷、呼吸有点跟不上了。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进入极限了吗?不应该啊!”体力越差的人,极限出现的越早,张玄海跑了半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是体力差啊。
“可这种感觉就是极限啊!怎么会这样。”张玄海不淡定了。
极限出现的早,是有原因的。
第一次跑全副武装,这让张玄海的精神十分紧张,连带着动作也跟着僵硬,过分紧绷的肌肉让她的体力消耗很大。
其次,两点开跑,她不到一点钟就把装备都挂在身上了,三十多公斤的东西背了一个多小时,换谁也会累。
“张玄海,你给我咬住了!”说话的是程成。他发现了张玄海掉出了第一梯队,故意放慢了脚步,可眼看张玄海缀到了二梯队的队尾,程成忍不住了。
极限状态考验人的体力,同时也考验人的意志力。如果你的意志力有所松动,你再想追上来是不可能的。
张玄海也清楚这个道理,她努力控住步速,调整呼吸节奏。
前面是个大上坡,张玄海弯下腰,把重心放低。脑子里不停重复着“小步快频,小步快频”。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掌握了理论不证明你就会成功。张玄海忽然想起自家老子的口头禅,“由理论到达成功要经过无数次的实践。”
“臣妾做不到啊!”张玄海在心里哀嚎道。
迈小步可以,但身上有三十多公斤的东西压着,想快频率的跑,谈何容易。张玄海平常跑步也给自己负重,但只是在胳膊和腿上打几个沙包而已。这强度跟背三十公斤的装备跑,差别还是很大的。而且因为运动极限的提早到来,张玄海感觉自己的腿现在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就迈不动了。
“张玄海,你别夹着档跑,把步子拉开!”程成在一旁喊道。看张玄海现在好像就是在原地跑,程成心里急啊,恨不得从后面踹她一脚。
晃晃悠悠好不容易跑上了坡顶,前面又是个急下坡。
“缘何上山,为了下山。”张玄海忽然想起这句禅语,心道:“自己刚刚辛苦爬上坡,难道为的就是再辛苦爬下去?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不怕慢就怕站!”心里虽然抱怨着,可张玄海的脚下不敢停。
什么舒展身体、深呼吸,什么慢频率、大步子,早就被张玄海抛到脑后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控制住自己身体与身上那三十多公斤之间的关系,不要让自己摔倒。如果在这里摔倒了,叽里咕噜的滚下坡是很容易,但如果想爬起来那绝对是个大工程。
好不容易熬过了痛苦的极限状态,恶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