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海住院了,中午赵玉亭回来说的,听说还要动手术!
“队长到底什么病啊,不是痔疮吗?”这次张玄海是真的关心。
“不是痔疮,是叫什么肛周脓肿!”赵玉亭说道。
“这是什么病,很严重吗?”这病张玄海没听过。
“我也不清楚!”赵玉亭挠了挠头,医生跟他解释过,可那些词太晦涩,他只能捡自己听的懂的说。
“反正医生说,要是再拖,就麻烦了!”赵玉亭努力回忆道:“会变成什么肛瘘,再严重的还能死人呢!”
“这么厉害!”张玄海意识到自己的恶作剧好像闹大了。
“那你怎么回来了,队长那边有人吗?”
“上午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我回来取东西,拿了马上就回去!”
“那你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良心不安,张玄海觉得有必要跟着去看看。
把队里的事情安排好,张玄海带着赵玉亭去总院。
车子驶出工程团大门的时候,张玄海扫到一旁蹲着的胖老头。胖老头也看到了张玄海,他赶忙站起来,把她的车拦住。
张玄海认识他,就是那个被她砸了店的老那头。“老那头你让开,我赶时间!”不能怪张玄海态度不好,对老那头,她态度好不了。
“丫头!”老那头涨红着脸说道:“老头子就说几句话,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张玄海不知这老那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看了一眼赵玉亭,犹豫着下了车。
“丫头,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那老头说道:“可我连你们的名字都没记住,门卫不让我进去。”
“你找我们什么事儿?”张玄海警惕的问道。
“我是来认错的!”那老头诚恳的说:“我知道错了。”
当了那么多天的拥军典型,老那头怎么的也要了解一下什么叫做“军事征用”啊。这不知道不要紧,别人一跟他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老那头坐不住了。
老那头一直以为张山海当时那么说是为了推卸他自己的责任。但现在老那头明白了,人家是在帮他呢,是在救他啊!
“责任也不全在你!”听他这么说,张玄海很意外,“我当时的态度也不对。我向你道歉!”
这事儿,她和张山海也讨论过,当时如果他们先去镇政府带个人过来,哪怕只是办事员呢,情况也会好很多。
救灾不只是部队的事情,同样也需要地方政府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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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院,是平阳军区陆军总医院的简称,哦,现在应该叫做东北战区总医院只是改了个名字。
张山海住在肛肠科。张玄海站在病房门口,还没进屋,就听见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你配合一下好不好,只是个检查而已!你干嘛那么紧张!”医生擎着手,对趴在病床上的病患说道。
张玄海仔细一看,趴着的正是张山海。
“医生,我是真疼啊。”张山海虚弱的说道,看他一脑门的汗不像是装出来的。
“肛周脓肿就是很疼,但为了明天手术,你怎么也得挺一下啊!”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这医生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做检查。
“那你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那好吧,你缓够了来我办公室找我!”男医生也没啥耐心,摘了手套,走了。
“呵呵,还军人呢,这么怕疼!”旁边病床的小伙子不怀好意的嘲笑了起来。
听到这话,病房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屋子里病人加上家属十多个人,就挤在这三十来平的病房里。这些人七仰八靠的分散在八张病床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脚丫子的臭味,嘴里呼出的哈喇子味,还有床头摆着的吃剩的饭盒发出来的馊味,混着病房消毒水的让张玄海一刻也不想多待。
眼睛忽然扫到张山海床尾病人档案卡右上角写着“加床一”的字样,张玄海眉头皱了起来。
“副队长!”看出张玄海的脸色不好,身旁的赵玉亭轻声唤道,但张玄海没理他冷着脸转身往护士站走。
“七零五床是军干,怎么会安排跟地方单位的人一起住八人间的普通病房!”在护士站,张玄海开口问道。
“军干病房的床位都满了。”小护士头都不抬,说的十分顺嘴。
“哪里满了,那边的屋子都空着呢。”
“屋子空的,也不能说是没有人住啊!”小护士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再说,安排病房这个事情,也不是我说的算的,你跟我说也没有用啊。”
“你们护士长呢?”
“出去开会去了,可能今天不回来了。”
看着这小护士的态度,张玄海气的直咬牙,可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军干病房,是专门为军人、军属设置的病房,一般都是双人间,个别也有单间的。
军干病房的条件好,向阳而且还有独立的卫生间,最主要的是安静,利于修养。不像普通病房,乱哄哄的。
虽然军干病房是给军人设置的,但是军人不一定能住上。原因嘛很简单,跟钱有关。
战区陆军总医院是部队医院,但也接收地方患者。军人来看病医疗费、药费都是走部队的医疗系统,军人自己一分钱不花,医院当然一分钱也不得,就算有所得也是非常少。
医院的效益主要靠收治地方患者。
所以就出现了一种怪现象,本来应该服务军人的医院,把地方患者奉为上帝,把军人当做二等人,一个个见到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而军干病房更是被他们当做高级商品,私下交易,从中牟利。这在各科室里都成了不成文的潜规则。
高职干部来住院还算好的,毕竟都是些师团级的,谁知道有没有背景,他们不敢太放肆。但是基层部队来的军人,他们就没那么客气了。像张山海这样,直接扔八人间这都是好的,没让住走廊就不错了。
基层部队对这问题不是没有意见。可是有意见没有用啊!
这些医护不是军人,与医院是聘用的关系,部队的条条框框约束不了他们,说的更直白一些,人家来这儿就是为了钱,给军人看病就相当于白干活,那谁干啊。
部队整编,从来都没放过医院。如今陆总医院里有军籍的医生已经很少了,护士更是稀少。
每回整编有军籍的战战兢兢,这帮聘用的躲在一旁看热闹。他们心里清楚,怎么整也整不到自己头上。整编完事对他们来说最多也就是换了个名字而已,换汤不换药,他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张玄海心知跟他们理论不出什么结果,可是让她吃亏,不可能!
“杨秘书。”
“玄海!你怎么了,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杨秘书心里一惊,他当张昊的生活秘书多年,非常了解张玄海的性格,能让她主动打电话给自己,说明她遇到大事了。
“没事,小毛病。”张玄海继续装,“非让我住两天院。”
“住院?什么病!严重吗?”
“杨秘书你别问了,我在肛肠科呢!”张玄海说道:“他们说单间没床位,把我安排在八人的普通间里,我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不想住。”
杨秘书听明白了。
“玄海,病还得看,这样,你告诉我你的床号,我来安排。”家属的问题他得管,这也是他的工作。再说弄个床位而已,一个电话的事情。
“杨秘书,我在东北战区陆军总医院肛肠科七零五床。”张玄海说道,“不用单间,双人间就行。”单间那是师职以上享受的待遇,张玄海也不想搞的太特殊,弄个符合标准的双人间就行。
“嗯,知道了,交给我吧!”杨秘书要挂电话。
“哎,等下!”
“还有事儿?”
“这事别跟我爸说。”
“嗯,知道了!”
杨秘书的办事效率很高,没等多一会儿,那个小护士就跑过来喊道:“七零五床,准备挪病房。”
“去哪儿啊?”赵玉亭问道。
“你们是军干,当然要去军干病房了。”
听到这话,张玄海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了起来。“谁说张昊女儿的这块招牌不好用?明明就是很好用!”
给张山海换的新病房是个双人间,张山海是二床,一床是空的,但是床头摆着东西,显然有人住。
刚扶着张山海躺好,护士推着一床的病人回来了。
“一床,就你们两个家属啊!”护士看着床边站着的一老一少两位妇女说道:“就你俩能把他抬到床上吗!”看样子她并不想动手帮忙。
“要么等下,我叫人来帮忙吧。”少妇用商量的语气跟护士说道。
“我哪有那个功夫等你!”
“赵玉亭,来帮忙搭把手!”一旁的张玄海见状,招呼赵玉亭来帮忙。
“谢谢啊!”少妇感谢道。
护士等不及她们客套,开始指挥。
“哎,你们一人拽一角!”
“来,一二,往上抬,注意输液管!”
“好好,移过去。”
“哎,小心,那是尿管你别碰。”
总算是把人移到了床上。
“太谢谢了!”一床家属一个劲的感谢张玄海。
“这没什么!”
“真是太感谢了!”老妇人说道。
“都是军人,互相帮忙有什么好谢的。”刚刚少妇开柜门放东西,张玄海看见里面挂着军装,知道一床也是部队的人。
“小伙子怎么啦?”老妇人看见张山海趴在床上疼的龇牙咧嘴,小声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