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海刚回到宿舍就听见人来敲门。
“自己什么时候成大忙人了,忙的连口水都不让喝!”苦笑着,张玄海去开门。
“我的海神,你真是厉害啊!”门刚打开,就听见门外的人用厚重的男高音喊道。
“刘硕,你小点声,现在是午休,好多人的都在睡午觉呢!”张玄海急忙提醒道。
刘硕比张玄海大两届,因为二人念的研究生的导师是同一人,所以关系要比其他人亲近一些。不过这“亲近一些”的关系只是刘硕自己的想法,张玄海可不认同。
“午休?这个时候谁那么心大,还有心情睡午觉。”刘硕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来我这儿做什么?”看着刘硕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张玄海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这一中午的时间就受到了两位所里实权大佬的见解,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也得过来慰问一下吧!”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刘硕说道:“你知道你进处长办公室这么会儿功夫,有多少人在外面焦急的等待消息吗?你知道你跟陈总散步这一路,有多少双眼睛在你背后悄悄的关注吗?”见张玄海一脸茫然,刘硕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反映跟你的出身一点也不相符。我要是有你……”
“我出身怎么了,我今天的成绩都是自己一点点干出来的!”张玄海不客气的打断了刘硕的话,冷着脸说道:“别人睡不睡觉不由我操心,反正我是要小睡一会的。我这儿暂时不见客,请回吧!”说完,上前拉起刘硕就往门外推。
“唉唉,你别把我往外推啊!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你说的我没兴趣知道。”上午受的气,还没有撒出去,张玄海紧靠一丝理智维持着表面该有的礼貌。
见自己就要被张玄海狠劲的推到门外了,刘硕闪身往旁边一跳,把着门框,挡着门说道:“我就问你两个问题,问完我就走,保证多一个字都没有。”
“说!”张玄海咬着牙。
“处长找你是不是想要你放弃这次高工的申报!”看到张玄海那稍微迟疑的眼神,刘硕知道自己说对了,赶忙接着问道:“陈总是不是鼓励你积极准备材料?”
“你是怎么知道的?”张玄海的疑惑的问出口,上午两次谈话周边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啊!
刘硕一拍门框说道:“行了,我的傻妹妹,你就继续睡觉吧,等你醒过来,被卖到哪儿了都不知道!”说完,刘硕就要走。
“等下!”张玄海叫住了他,刘硕居然连谈话的内容都清楚,这就让张玄海不得不重视一下了。今天两位领导截然不同的态度,张玄海的心里也是十分的犯难,刘硕那儿的信息说不定会为自己解开心中的疑惑也未可知。
“怎么知道的?嘁,我是谁!”看着张玄海脸上大写的问号,门口的那位得意的高声说道:“吾乃百晓生是也!研究所在我这里没有秘密!”说完,大大咧咧的又一屁股坐回到了床上。
刘硕毕业后,在科室里干了一阵子,借着关系调到了所办,所里领导的一些动向他是了如指掌,所以自称“百晓生”!
“全所就你一人两耳不问身边事,全心全意搞研究!这么关键的时候,也就哥哥我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提醒你。还差点被你赶出去!你说说我是不是被伤害到的吕洞宾啊!”刘硕拍着大腿,一脸委屈的说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能!”刘硕马上陪着笑,还不忘伸手拿起旁边一个扣着的水杯递给张玄海。
“你应该知道,咱们所所长的位置还空缺着呢,而明年就是所里换届的时间。”刘硕坐直身子,打开话题。
“我们所的所长、政委一直都是空降的,换不换届又有什么关系!”张玄海不以为意的边说边倒水。
张玄海所在的单位是总部直属的通讯研究所,主要负责的是战时作战指挥方面的通讯研究工作。看起来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庙,但因为驻地在京城而且又是个师职单位,那些想留京又想解决正师职位的人自然把这里当做了香饽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能被“空降”到这里。
不过这些“空降”的首长大多是来养老的。既然是来养老,那保住晚节最重要。为了能平稳退休,这些人到了所里几乎是什么也不干。也是,干得多错的多嘛!混个俩三年就退休了,谁会给自己找麻烦。
尤其是在这种高技术性质的单位。技术研究是有延续性的,一个课题从酝酿到准备到最后的成果,最快的也要花费三五年的时间,不是你想插手就能插手进来的。而且对于完全未知的领域,他们又能有什么作为呢,外行领导内行吗?这是部队啊,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届“空降”的所长更是绝,四年任满都没混到,就借口身体不适,提前退休了,所里这才有了现在这种所长位置空缺的现象。
“怎么没关系啊!”刘硕有点急了,“你动动脑子想想,老徐已经干了八年了,他还能再干八年吗?”
“怎么没关系啊!”刘硕说道:“你想想,老徐已经干了八年了,他还能再干八年吗?”
刘硕嘴里的老徐,是研究所的副所长,公认的老黄牛,在副所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八年,明年就到站了。大家都说老徐这个人可惜了,成果荣誉不老少,可就是上面没人,要么早就干上去了。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张玄海一摊手说道:“他们师职层面的变动我一个刚进正连的小主任能占多大的分量。”
“说你两耳不问身边事,你还不服气!”刘硕指着张玄海说道:“所里要扩大常委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
“那只是风闻,又没有正式命令!”
“风闻?风闻怎么了,你看国家每次出台的新政策,不都是从风闻开始的!”
“即便这事最后是真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张玄海说道:“你是要拿我这个主任说事儿吗,你不要忘了,那是个副职,行政上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刘硕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说道:“你这话说的,跟你的出身……。”
“咣!”水杯被张玄海狠狠的怼在桌子上,刘硕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又踩到了张玄海的雷。赶忙换了种语气说道:“你要知道,我是为你好,有些事情你想的太幼稚,我怕你被人算计了还蒙在鼓里。”
刘硕对张玄海家里的具体情况虽然不了解,但是毕竟是大学的师兄妹,张玄海实验室时的所作所为,让刘硕认定其出身非富即贵。但不知道为什么,张玄海对别人提及家里十分反感,甚至在社会关系上直接写了一个大大的“无”,为此在校入党的时间被一拖再拖,一直拖到毕业前。
感到张玄海这回的态度没有刚才那么激烈,刘硕轻嘘一口气,小心的拿起桌上的水杯说道:“什么‘扩大’说白了就是争夺权利的一种手段。”
权力,多少人为之疯狂的东西。
由于所长和政委的“不作为”,设计所的实权其实掌握在副所长的手里。
想想上午的事情,再将刘硕的话联系起来,张玄海得出了结论:“你是要告诉我,处长和陈总都有意副所长这个位置吧!”
张玄海知道所长和政委的人选一直由总部机关直接任免,而副所长的人选可以由所常委推选一人,报请总部机关批准。而此次能跟朱见深竞争副所长的人,放眼整个所也就只有总工办的陈总陈向东了。
“聪明!”刘硕打了一个响指,说道:“知道你自己有多么重要了吧!”
“五个常委,去除所长和政委,就剩三个人,老徐是偏向处长的,所以就目前的状态来,如果没有变化,那副所长的位置应该就是朱见深的。可是风闻的扩大说明了什么?”刘硕为张玄海仔细分析道:“陈向东发力了。”
“照你这逻辑,如果扩大是真的,那么人选很可能会在像我这样的科室主任之中产生。”顺着刘硕的思路,张玄海又得出了结论。
“你又高看我了!”看着刘硕坚定的点头,张玄海“噗”的笑了出来。“且不说正职主任,科室副职里正团级就有三个,我才正连,级别在里面是最低的。那个常委的名额我排队都够不到!他们犯不着打压我,也犯不着拢络我。”
“你能不能把你的脑子正常的转一转啊!”刘硕急了,“我又没说常委能扩大到你!”
“那你什么意思!”
“他们找你谈的是什么?是高工!”刘硕自问自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