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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号球、七号球相继进袋,赵玉亭挥杆瞄向六号球。
“你跟张干事借钱要干什么?”张山海突然问道。
“铛。”球打偏了,赵玉亭没管桌面上的球,直起身来,紧张的看向张山海。
“白球跑空了,谁也没打着啊。”
“张干事跟您说了?”
“啊!”张山海看着赵玉亭说道:“你需要钱,跟我说啊,你找她干嘛啊,又不是自己人!”
张玄海刚来就被赵玉亭借钱,这让张山海心里很不舒服,确切的说是面子上不舒服。
“我借的不是小数。”赵玉亭低着头手里来回揉搓着球杆,他也是反复考虑之后才找张玄海借钱的。
义务兵,一个月也就几百块的津贴,手头没有那些拿工资的士官充裕,相互之间借个钱挺常见。借的都是小数额你手头有余钱愿借就借,不借拉倒,没人说什么。
但赵玉亭这回需要的钱真是太多了。
维修队大部分义务兵和低级士官,手里没多少钱。
有钱的士官大都成家了,让他们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也不可能。
赵玉亭也不是没想过向张山海张嘴,但作为张山海的通讯员,他对张山海很了解,他那点工资不是借给别人,就是请客喝酒花掉了,手里不一定有这么大数额的闲钱。
而张玄海不同,她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看就不是一个缺钱的主儿。而且他跟张玄海接触的机会也多,怎么说也不能算是外人吧。
“你需要多少?”张山海问道。
“五万!”
“五万?”
“嗯!”
“你要那么多干嘛?”
赵玉亭低着头不说话,手里的球杆都快被他搓秃噜皮了。
“你跟我出来。”张山海把球杆往桌上一扔,走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楼口白色的节能灯,晃出张山海一张阴沉的脸。
“前两天我姐来电话。”沉闷许久,赵玉亭吐出一句话。
“你姐?她不是跟你姐夫在平阳打工吗?”赵玉亭的姐姐在平阳的建筑工地打工,去年来部队看过弟弟,所以张山海有印象,那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女人。
“没错。”赵玉亭说道:“我姐两口子是在平阳,可我侄子今年要念小学了,我姐原想着带着钱回家看孩子。车票都买好了,可就在车站碰到了她以前的一个同学。”
“然后呢?”
“然后,也不知道我姐怎么就鬼迷心窍了,被那人一忽悠就跟着走了。到了才发现那是个传销窝。钱是没有了,人也走不了。”
“传销。”张山海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张山海对传销是深恶痛绝的。因为传销从来都没有放过他们这些迷茫的傻大兵。
每年部队复员转业的时候,团里都会反复强调警惕传销。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传销就像一个魔怪,他紧盯着这帮苦大兵口袋里的那十几万的补助金,不时的变幻出一张鲜丽的外表,打着迅速积累财富的幌子,包裹着他险恶的用心,不停的拍着你的肩膀,膨胀着你心里那个一夜暴富的发财梦,让你防不胜防。
他一想起这些年被这恶魔撕咬过,吞噬过的战友,张山海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张山海想不通,传销让多少人倾家荡产。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往里扎。难道天上真的会掉下大馅饼?
“我姐说了,人家让她发展三个下线,我算了一下,三个下线要五万多。”赵玉亭老实的说道。
“你姐夫呢?”
“他还在平阳。可我姐不敢告诉他,她怕我姐夫打死她!”
“你想怎么办?”
“我想给我老姐凑三份,然后把她带出来。零头我手里有,五万,我只能借。”赵玉亭苦着脸说道:“队长我也是没办法才跟张干事开口的,你也知道,那地方就是火坑啊,老姐要是待那儿被洗了脑,我们家的亲戚朋友谁都别想好了。”说着说着,赵玉亭抹起了眼泪。
见赵玉亭哭得伤心,张山海心软了。
“行了,你别哭了,那五万块钱我给你出,明天正好是周六,我跟你去一趟,把你姐带出来。”张山海说道:“你姐现在人在哪儿?”
“在朝阴。”
“你这就去给你姐打电话,说有个哥们对她的项目感兴趣。”
“啊?”赵玉亭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们去给她当下线,明天一早就走。”
“队长?”
“啥也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明天要走,队里有好多事情他要安排一下。日常事务王占先就能办,但他只是队里的士官长,士官长再大也是兵,还是要有个军官坐镇的。张山海本来是打算找侯斌的,但想了想他决定去找张玄海。
“明天我要休息,值班咱俩换换。”
“我明天要去逛街,没时间。”张玄海盯着手机。这个点是关宁战场,看张玄海身体不时的跟着左摇右摆,就知道打的很激烈。
“就这么定了,我休假你值班!”
“凭什么啊!”
“凭我是队长!”说完,张山海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混蛋!”自己一个营职被个正连的兵头子呼来喝去的,而且这兵头子还是个阶级敌人,这让张玄海心里如何能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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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临近中午,朝阴火车站,赵玉亭一眼看到在出站口等着的姐姐。
“三儿!”赵玉亭的姐姐拉着他一脸喜气。她给赵玉亭打电话希望他给自己找下线,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她仿佛觉得自己摸到了一百万的边。
“姐,这就是我说的朋友。”赵玉亭耷拉着头,指着一旁的张山海不情愿的介绍道。
“老姐你好,我叫张山海。”张山海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礼貌的握了一下赵玉亭姐姐的手。
“啊!”张山海她见过,那是弟弟在部队的首长。怎么突然成朋友了?是不是首长不当兵了?这个老实的女人心里泛着合计,嘴巴老实的什么都没说。
“二姐这就是你弟弟啊,哎呀长这么高了啊!”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亲热的拉着赵玉亭的手说道:“我是你老姐的同学,我们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赵玉亭强扯出笑脸,咬牙说道。要不是来的时候张山海赵玉亭叮嘱过,赵玉亭真想给她一巴掌。
“咱们回去聊,走,上车,上车!”那女人看了一眼张山海,没敢像刚才拉赵玉亭那样去拉他的手。
他们的车是辆七座的微型小面包车,后面的车厢完全封闭着,四下不透光,“上车吧!”那女人热情的催促着。
张山海原打算去坐副驾驶的,不想被他们随行的一个男的抢先一步坐了上去。
车厢里十分昏暗,只有棚顶那个拇指大的小灯泡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赵玉亭的姐姐拉着赵玉亭絮絮叨叨的说着,内容无非就是这几天被洗脑的东西,内容漏洞百出,逻辑混乱不堪。
张山海装作仔细听的样子,心里却随着面包车的摇摆计算着行驶的路线。
“右转,右转,右转!”张山海心里冷笑。面包车看似行驶了很长时间,其实一直在车站附近画着圈。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行驶,面包车到达了目的地。
张山海下车来,眼前是一个大院。正前面是一个单层钢结构的仓库,库门上的锁头锈迹斑斑,应该好久都没开启过了。院右边是一栋二层小楼,左面是一排低矮的小平房。他身后是两扇两米多高的大铁门,车使进来后,大铁门就给锁上了。
见到这个架势,张山海暗叫一声“糟糕”,这是一个限制人身自由的传销窝。
“早知道应该报警好了!”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手机也被收走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中午吃完饭,赵玉亭被她老姐抓去洗脑,没人理张山海。他就在这小院里闲逛了一圈。大概掌握了一下周边情况。
左边小平房靠仓库那边有间大屋,里面住的不像是来传销的人,更像是管理这里的人。他们不上什么课,一双眼睛就是盯着这里的人的一举一动。
大门这边是是厨房和餐厅,院里的人吃饭都在那里,餐厅里还挂了个黑板,估计洗脑的课也在这儿。厨房里有道门,平时也锁着,但管理的人都是从这门里进出的。
右边小二楼楼上住的都是女的,楼下住的都是男的。小楼靠仓库那边是男女旱厕和一排洗漱的水池子。靠大门这边是车棚,那辆接他们的小面包车就停在那里。
“队长!”赵玉亭借尿遁出来找张山海。
“哦,张哥!”看到张山海瞪自己,赵玉亭赶忙改口叫道。
来的路上,张山海跟他交代好了,他们是的身份是刚复员的军人。
“你姐那边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我姐好像被洗脑洗的很厉害。我跟我姐说我复员了,她都没说什么,就一个劲的拉着我讲她那个什么狗屁理论。”
“把她带出去她也会回来的!”张山海心有点凉了。
“没事,回去让我姐夫肖她一顿,什么理论都能忘了。”赵玉亭恨恨的说道。
张山海吃惊的歪着头看着他,他没想到赵玉亭会这么说。
“对了,我姐说下午来个什么老师,要给讲课,咱听吗?”
“听啊!”张山海说道:“专门给我们请的老师,不听,他们也会逼着我们听的。”
“行,那我一会告诉他们一声。”
“对了,你觉得你姐给你说道那些理论有用吗?”这是张山海最担心的,他怕赵玉亭假戏真做,那他就害了他了。
“张哥,我跟你说,这里除了你,谁他妈跟我说话我都在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张山海笑着拍了拍赵玉亭的肩膀。
下午上课地点就是餐厅。张山海他们被照顾的安排在了第一排。
来上课的是个五十来岁的黄毛瘦老头,说是老师,真是美化他了。谁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什么三流混子,兹着一口大黄牙,吐沫星子在张山海面前横飞,张山海忍的那个难受啊。
好不容易等到课间休息,张山海飞快的跑进厨房,抓起篓子里的一头大蒜,往嘴里扔了三四瓣。临走还把窗台上的半块臭豆腐扔进嘴里。
等再上课的时候,张山海一改之前的冷淡,抓着黄毛老师积极的问问题。他一张嘴那黄毛老师就受不了了,不等张山海问完,人家就跑掉了。
但是上完课并不算完,还有分组讨论。教室里聚了三五堆,只有张山海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最前面。有几个人其实也想来邀请张山海的,但是他嘴里的味道真是让人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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