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漂流的人都知道“家”意味着什么。
回家的前两天,那是各种应接不暇的嘘寒问暖;
第三、四天也还能感受到家的温馨;
但是到了第五天,画风突然一转,原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突然变身成了横眉冷对的阶级敌人,对你从头到脚进行批判!
在外被各种人、各种规矩管着,限制着,好不容易回家了,你以为你就能放松一下,自由一下了?告诉你,你真的是想多了。被逼婚且不说,这一天天的,睡晚了要说你,起晚了也挨说,屋子里乱一点都是你弄的,不叠被子这也能被人嘟囔一早上!张玄海就想不通啊,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还让她像在部队似的叠豆腐块吗!
可到了第六天,画风再次突转。早上,张玄海还没起床,李霞就出门了,一天都看不到人影,直到晚上才回来。张玄海本来想问问情况,可是李霞要么眼睛被电脑屏幕占着,要么耳朵被手机占着,反正张玄海是抢不到。
又被冷落了三天,张玄海真的受不了了。
“这家待着真是没意思!”张玄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一个忍受的极限。
李霞忙着鹿山乳业的事情,根本就不管她,家里也就田阿姨时不时的跟张玄海说说话,可说的内容除了吃就是吃,这顿刚吃完就问下顿想吃啥,一点营养都没有。
“早知道就不提张山海这事儿了,我妈还能跟我玩会儿!”张玄海有点后悔了自己的多嘴。虽然李霞逼着她相亲,让她有点小难受,但是这难受就是一小会儿,挺一下就过去了,大部分时间母女俩都是在逛街、看电影。
现在李霞没时间了,张玄海也不好意思总去找朱婷婷玩,人家现在是有娃的人,哪像她游手好闲的孤家寡人一个!
可让她自己逛街张玄海又不愿意,“孤零零的一个人,这要是碰到个熟人,好尴尬啊!”
“不行,我得走!”张玄海再也躺不住了。好不容易有个四十天的假,怎么能如此的挥霍!
说走就走的洒脱,换做以前张玄海是做不到的,但是现在她已经经济独立了,腿还长在她身上,想想干嘛非逼着自己窝在家里受这儿罪呢!
想到就做到。
清早张玄海背着一个黑色的运动背包下了楼。与回来时那个重重的大包裹不同,这背包里除了一个洗漱包,一个充电器外只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真是要多轻便有多轻便。以至于她走的时候,保姆田阿姨都没有反应过来,她那句“我走了”的真正含义,再见那是一年半载之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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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阳晃晃荡荡的从一家小饭馆里走出来。
此时已经是中午,正是这个季节里最难过的时候。太阳摆出一副“瞅你咋地”的臭脸,把地面晒的烫人。路面上几乎看不到人,这么热的天,谁都不愿意动弹,一动弹就一身的汗。只有知了像只大死苍蝇似的,趴在树上烦躁的“嗡了嗡了”叫着,消耗着多余的体力。
出了饭馆,拐个弯进了一个胡同。拐进了来焦阳就有点后悔了。本以为胡同里有建筑、大树挡着,太阳晒不进来,会凉快些。可热气是挡不住的。狭小的胡同里空气里混合着各种各种各样难闻的味道,让人感到一股窒息的热。
其实比这更热的天更毒的太阳焦阳也是见识过的。只不过那时他有着一股与天斗其乐无穷的心气。因为那时他知道斗过了天,接下来将带给他的是一份锦绣的前程。
可是眼下焦阳有些想不明白了,他此时遭着这罪倒底是为了什么?
来胶东前,在战区的落实政策会议上,焦阳就清楚这活不好干。看看身边坐着这些人,都是各单位里娘不亲爹不爱的主。想想也是,像他现在这样的情况,跟他们都差不多,好差事怎么可能会给他呢。
因为裁军的浪潮,今年部队有八万军官脱下军装。八万人啊,这数量是去年的一倍,前年的两倍。人数如此庞大,地方接收单位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其中会存在的问题,多的也是不可预计,想让大家满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听着领导在上面说着什么诸如“不要自找麻烦”,什么“只要符合政策要求就可以”之类的话,焦阳在心里就已经给自己此行定了个位,“我就是个绿色的花瓶,摆那里赏心悦目就好。”
抱着这么个态度,焦阳离开了平阳,可是他不能直奔目的地鲁南啊。按照军转安置流程,这会儿正是各地区安置政策的出台的时候。他是落实政策的,这政策刚出来,他去早了落实什么啊?所以他才转头回了家。
原想着在家待个十多天再走,可谁叫他脑袋一热,当着老子娘的面把口号都喊出去了。再猫在家里躲太阳,这不是爷们干的事儿,焦阳心里也不得劲,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出来了。
出来是出来了,可是去哪儿呢?焦阳没想好,“现在应该去哪儿都不受人待见吧。”这么想着,走走停停的蹭到了鹿山。
“谁不想在有空调的屋子里躲着呢?可是躲着不能解决问题啊,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出来的。”焦阳继续漫无目的的边走边安慰自己,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喊。
“别跑!”
“站住!”
“拦住他!”
焦阳转过头,猛见到一个肉球扑向自己,他下意识的往后一闪,不想却被人一把抓住!
“哥,救我!”肉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哥”真是把焦阳给叫懵了!他低头仔细看向肉球。
这肉球其实是一个虚胖的大男孩,十六七的年纪,一身的名牌。小胖子浑身是汗,大口喘着气,半倚着焦阳,额头通红,可是脸色有点泛白,看来他体力已经透支见底了。
“哥们,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焦阳笑着问道。
看着小胖子还在缓着气,焦阳也没指望他回答自己。不是他带过的兵,也不是以前跟他混过的狐朋狗友,焦阳十分确定他根本就不认识小胖子。至于小胖子为啥被人追,焦阳没问,眼下他可没有给自己惹麻烦的心情。
焦阳下意识的翻手准备把人往外推,忽然看到后面追过来一个漂亮的姑娘,焦阳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了起来。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张玄海跑得也有些微喘,可远没有小胖子那般的狼狈,底气依然十足。
小胖子抬头,一见她追了上来,心里起了腻。
“你这老娘们,追我有意思么!”小胖子直起腰,冲张玄海吼了一嗓子,扭身要接着跑,不想胳膊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抓一带直接扭到了身后。
“哎呀,疼疼!”小胖子大喊道。
“老娘们!”焦阳心里不高兴了,手上加了劲,嘴上说道,“懂不懂礼貌啊,称呼能乱叫吗!”
“哎呦,哎呦,轻点轻点,我错了,是我认错人了!”小胖子疼的大叫,他以为焦阳说的是他叫的那声“哥”,赶忙认错求饶。
“怎么处置他!”焦阳没理会小胖子的哀嚎,像个抓住猎物的猎手,等待女神的奖赏一般,笑呵呵的扭头看向张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