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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庞涓计空 紫童计算庞涓

孙伯灵修好竹简,直径搬到书房。《孙子兵法》也仅有十三篇,但是孙伯灵记性再好也决计不能一字不漏的全篇都写下来。足花了三个时辰,孙伯灵一直在几前未曾动过,三个时辰,仅仅是写到第四篇。紫童一边心中惭愧,若非自己好事多言,跑去激了庞涓,现在绝不会让孙伯灵这般为难。

“师兄好本事,此篇檄文竟然还能瞒着师父这么些日子。”林宣难得夸了一次石道源,石道源将长须一捋,笑道:“总归是跟师父那么些年,这都不知他老家脾性,真当是师兄我没点本事?”只二人相视一笑,正自开心,石道源忽觉后背一身冷汗,暗道一声不好,一转身果见王诩立在身后,急惊得起身行礼。石、林二人行过大礼,王诩自坐主位,只观二人不言,良久之后,石道源越发心惊。

“好胆子!”王诩将檄文轻轻一掌拍在几上,实心木制的几上留下一个掌印,石道源如今也有七十岁,现在却像个小孩提做错事情一般,不敢言语。“诸子崛起,你倒是看的清,诸侯内乱不息,秦自边关外防戎敌义渠,内防诸侯;燕、赵自北地抵御匈奴胡人,内有魏、韩二心,齐之虎视。诸侯内外抵制相互制肘,才会周室不灭。亦是诸侯之乱,周室之所以不振也。你此篇檄文,铿锵有力,至诸侯如何?至诸子百家又要如何?是要攘外还是要安内?且看今朝,谁家之昌盛?岂有谁家?我告诉你!今周室礼乐未崩,便只有天家!你将檄文上至天听,下达诸侯百家,天下动荡,诸侯大乱,诸子皆惊!看似霸道实则内忧外患。道源啊道源,为师十年未曾下山,止此一次,你自不可乱己阵脚,局面一旦把控不住,外敌入侵,诸侯无反击之力,社稷将倾,你我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兹事体大,王诩不得不下山,石道源方知此事之重,连道不是。

“你也不用先认错,此篇檄文虽说影响强大,尚且还在为师把握之内。诸侯有心,诸子无意。儒、墨、法、道四大家不乱,诸侯便不乱。儒家大圣孔夫子与本门有些渊源,儒家弟子应该能看得清当今之局面。墨家追求的理想,兼爱非攻,实属仁义之道,此篇檄文对墨家影响不大。只是儒墨两家,传人遍布天下,实难预测。你多加留意,宣儿,你也多加注意你这位师兄,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王诩言道,林宣点头应了声是。

“师父此次下山,不只是来训弟子吧?”石道源松了一口气,二人如今都是白发苍苍,实难想到当年在剑城内的茅屋中,王诩尚且还能怀抱石道源。“顺道见见几位老朋友。”王诩言道,起身御剑而去,不在多做停留。

七日后,王诩归山。孙伯灵那十三篇《孙子兵法》足花了十日的时间,仅默了十篇,尚且还有些不足,余下的他是如何也记不起来。王诩刚进内屋,孙伯灵便拿着竹简跪在门前请罪。

“丢就丢了吧,你既然已经写出了十篇,余下三篇待你日后有所悟再补全罢。”王诩声无波澜的将他扶起,孙伯灵急起身反过来扶着王诩。“兵法在心中,不在简上。行军打仗,靠的临时发挥,就地实战,因人而异。并非看了几本兵书就能勇往直前,战无不胜。孙子也不过将这些用兵行军之心德记载下来,世人奉之为兵书。若你日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补全三篇,岂不美哉?”王诩与他低声言道。孙伯灵心生感激,才知这位恩师有所不同。书上无论如何去学,若无实用,终究是没用的本事。书上没有各国军队的弱点,没有各国的地形图,没有各国将帅的缺点,这些都没有,兵书中不过是心德,师父是让自己学会融汇,懂得举一反三之理。

“弟子谢过恩师教诲。”孙伯灵拜谢言道。“庞涓心细,做事严谨,但是为人处世有些浮躁自大。日后你二人下山,要多加相互照应。你自冷静,坦然,但是不够胆大,这些你就要多向庞涓学学了。”王诩吩咐几句,二人足聊了一个时辰,孙伯灵才离去。自孙伯灵走后,王诩便吩咐紫童,将兵书拿出来,一把火便烧了。紫童见状,拦住问道:“师父,您这是为何?”

“这些东西既然传了他,就不能传给别人。明日你去叫庞涓,带上兵书与孙伯灵一起寻我。”王诩转身压低声音言道,紫童不敢出差错,急道了声是。

此时庞涓早已将那份兵书炒好一份,在他设计让紫童骗来孙伯灵的兵书之时,便已想到若是自己的兵书也不见了如何是好?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己抄录一份以防万一!这一份抄录的兵书,庞涓藏在后山崖一处树洞中,闲来无事便来翻看。此事他是对孙伯灵也绝口不提!只在这日,紫童便来寻他要兵书,却见他偷偷摸摸去了后山崖,紫童心生疑虑便偷偷跟了上去。

不去尚且发现不了这一处树洞,这一去,庞涓的秘密就全部藏不住。庞涓四处观望,这才偷偷摸摸的将抄录的兵书拿出来,这一看就是整整两个时辰。紫童瞧他看得入迷,也未去打扰他,只躲在暗处,一直等他离开。才偷偷的去摸了摸那树洞的东西。这一摸,摸出来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抄录的《吴起兵法》,紫童就明白了,这庞涓心机之重,恐自己都望尘莫及。心下便心生一计,转身又将兵书封好放了回去,便回去寻庞涓。

“庞师弟!”庞涓刚回到茅屋,紫童便跟着脚叫住他。“庞师弟!师父让我寻你,叫你归还兵书。”紫童言道,庞涓心下喜道:“还好自己早有预备,抄录好一份!”心中虽是这样想,但是嘴上还是问道:“恩师既已传我,为何还要收回?”紫童瞧了瞧他,暗道:好一个庞涓,自己抄了一份,还弄丢了伯灵的兵书,到如今还明知故问?“师父叫的,你自问师父去。师父叫我喊你与孙师弟,带上兵书去找他。”说罢自顾离去,去了隔壁孙伯灵的房中,却见孙伯灵专心研究他自己靠着记忆写下的兵书。“师弟?还在琢磨?”紫童小手搭在孙伯灵的膝上问道,孙伯灵这才反应过来,笑道:“我就琢磨一下,有哪里记错了。随便再改改。”紫童闻言笑道:“师弟能耐大了,要改先人留下的兵法。”孙伯灵听他这般说道,乐道:“这兵法现在可是我写的!”一大一小相识一目,孑然大笑。庞涓自在隔壁,好生恼怒。

庞涓拿了兵书与二人一道去了王诩屋内。只见王诩面前放着火盘,里面的木炭还在燃烧,王诩时不时的还往里面加树枝,三人见到,行礼问好。王诩见三人笑了笑令三人坐下。“隆冬之日,你二人可还习惯这山中的冬日?”王诩面目慈善,问道二人,两人答道:“尚且还好。”

“这柴快烧完了,师弟不添点柴?”那火盘中柴火稍稍减少,紫童便对庞涓说道,庞涓看了看了孙伯灵没有起身的意思,心中骂了一声:又不只有我是师弟!但是还是起身欲要去外面般些树枝。紫童见他要起身,急拦住说道:“师弟怀里的竹简,不正好可以用来烤火取暖?这么冰冷的竹简放在怀里,不觉心寒吗?”庞涓一怔,原以为只是将兵书还他,却想不到他是要毁掉兵书!转念又想:师父如此厚爱孙伯灵,见他兵书找不回来,也要我兵书尽毁,真是好狠!孙伯灵急道:“兵书得来不易,师兄这是为何?去外面搬些柴火也不需多久,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言罢也正要起身,紫童也是伸手将他拉住,说道:“何必舍近求远?庞师弟,师父说,兵书传了一个,决不能传第二个。你自可与孙师弟一样,自己悟。不止你的兵书,孙师弟凭记忆写的那些也要一并烧掉!”二人一惊,急望向王诩,王诩却已经闭目养神,如此说来,这便是师父的意思。

“这些不过是先人的心德,日后你二人领兵,自有心德,也能写出兵书,这些还是烧掉吧。”王诩动了动嘴,眼睛还是未睁开半分。二人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将怀里的竹简一片一片投入那火盘中,待全部烧成灰烬,才肯离去。庞涓心中欢喜,如此一来,就是师父都没有这部兵书了!还好自己抄了一份副本,这兵书没有三五年领悟,如何能一朝闻道?现在孙伯灵后面凭记忆写的也毁了,看他如何能学到些什么。孙伯灵心绪虽说有些难受,但是这几日日日研究自己有没有写错或是写漏,早已经将那十篇兵书倒背如流,也不在乎,只是自己十天的心血,就这样被自己一片一片的烧掉了,未免有些难过了。

翌日一早,二人爬完山,今日是庞涓轮值,要下山采购,紫童便拉着孙伯灵去了后山崖,只说是打些野味,孙伯灵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后山崖。紫童左拐右转的便将他带到庞涓藏书的位置,忽然脚下一空,紫童假装扭伤了脚,孙伯灵急俯身查看,这一俯身,便看到了那个树洞。在那阳光下便看到那反光的牛皮纸。孙伯灵将紫童放在树下,检查一番,没有扭到筋骨,这才伸手进去将那牛皮纸掏了出来。打开一看,确实一本兵书!孙伯灵又惊又喜,惊的是为何这后山崖会有一本兵书?喜的是自己还能一观。

“这里怎么会藏有一本兵书?”孙伯灵奇道,紫童佯装惊讶,夺来一看,喜道:“还真是!”又想了想道:“鬼谷自师祖当年一人独战各门派时,秘籍功法落入各门派手中,怕是那年有人偷偷将此兵书藏于此地,想要风声过后再取,应该是想不到山下的八卦阵上百年都未曾有人能破得了!”孙伯灵也点头说是。二人商量,孙伯灵想将此物交给师父,但是紫童确实摆手说道:“既然是你寻到的,便是你的东西,此物还是不要交给恩师为好,也不能让庞涓知道,否则这山林之中该是永无宁日了。”孙伯灵知道庞涓的脾性,若是真要给他知道自己在这后山崖捡到一本兵书,指不定这后山崖都要给他翻个底儿朝天!二人就这样决定,兵书由孙伯灵保管,找个合适时机在交给师父。

紫童扭了脚,二人便回去。只是紫童后面还是偷偷跑了出来,转道后山崖这个树洞前。后山崖有一群野猴子,紫童自小便在这山里生活,那群野猴子日日伴随王诩修道,也有些通灵,紫童前几年常日与这些猴子待在一起,有些猴子还懂些人烟,一些猴子见紫童拿了瓜果过来,急急跑了过来,紫童口中言道:“吃吧吃吧,吃饱了才能拉多点!”言罢自顾傻笑起来。过来一会儿,紫童领着一群猴子,在那树洞附近还有树洞中拉了一圈的猴子屎尿。看到这些,紫童忍不住大笑起来。又转念一想,将那地上的牛皮纸交给猴子,那猴子拿着牛皮纸直径张嘴去咬,一路飞快的王鹰愁涧的方向攀树而去,那牛皮纸碎了一路。只在那鹰愁涧山下清溪边上,紫童将几片写有《吴子兵法》的竹简随意的散落在地上。看了一言自己的杰作,紫童满足的往回走了去。

却说庞涓采购回山,又来这后山崖看书,眼见面前狼藉,又有野兽毛发,暗道一声好!急伸手去树洞内一掏!手上黏黏糊糊,庞涓一阵恶心反胃,又强忍着恶心,伸手进去仔细一摸!惊道:“糟了!”兵书不见了!顿时便觉四肢发麻,眼前一晃险些摔倒。急急又伸手去摸,伸脖子去瞧,果然不见了!心下有怒有惊,确定了兵书不翼而飞,顿感魂飞九天,魄潜九幽。自己煞费苦心,抄来的一份兵书,却不翼而飞!庞涓顿时便四肢瘫痪在地,也不管那地上猴子屎尿,只落的一身臭味。正欲悲声大哭,却见那地上有撕碎的牛皮纸,庞涓仿佛在黑暗之中,瞧见了一丝烛光,急急爬起来四下去寻那撕碎的牛皮纸,顺着一路,只找到鹰愁涧山下的清溪边上。庞涓见清溪,心下便傻了眼。果然在岸边发现几片竹简!知道是不可能在寻回来了,当下就将手中的几片竹简扔进清溪中。“我让你兵书散落清溪中,如今我的兵书也一去不复!报应也!报应也!”道了两声报应,正要离去。忽见那山崖上一群猴子唧唧喳喳的,黄褐色的毛发在落日下更加显眼。庞涓又看了看手中粘着的几缕毛发,知道是这群猴子所为,按下去的怒火又烧了起来,指着猴子一阵大骂。那猴子有些通灵的,见他模样知是心怀恨意,顺手在山崖上捡着石头块便扔向庞涓,这一大群猴子,一人一块石子,足有庞涓苦头吃。庞涓落荒而逃,不敢再多做停留。

庞涓一身狼狈回到茅屋,紫童远远见他模样,心下喜道:“还真去了!”孙伯灵也从屋内出来,见他模样,一身臭味,捂着鼻子问道:“大哥,你去哪了?庞涓惨然一笑,支支吾吾说道:“山下不小心摔了一脚,那路边都是猴子屎尿,落了一身,狼狈至极,伯灵莫要取笑。”孙伯灵急去厨房替他烧了热水,庞涓回了屋内,冲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才慢慢缓过劲来。这一次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

书也毁了,庞涓几日都闷闷不乐,独独紫童却是欢乐无比。孙伯灵只道他是在后山崖捡到兵书而开心不已,却不知他在后山崖知道庞涓失意难受时的开心。

“你以为此次,你是帮了伯灵?让他得到《吴起兵法》,就是助他了吗?”王诩问紫童,紫童点点头言道:“我自上次无意间害了他,实在难过。又无意间发现庞涓抄录了《吴子兵法》,便想送给伯灵。”王诩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脑瓜,叹气言道:“你岂不知,天道无为?如今你做的事,日后孙伯灵都将替你还给庞涓,庞涓今日之事又将日后还给孙伯灵,你以为好事,可你想过若是日后庞涓发现,事情将如何?”紫童一笑,道:“天知地知,师父知。”王诩见他样子,心生怜惜,说道:“师父也非万能的。日后之事,为师也左右不到,你呀,前日害了庞涓,今日害了伯灵,日后你若得大道,再回首今日,便知错在何处了。”

紫童似懂非懂,自己真是做错了吗?庞涓、孙伯灵自己真会害了二人吗?小孩子心性,如何想得长久,只一会便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安然入睡。

王诩却是久久难眠。二人上山也有大半年了,自二人上山,庞涓可谓是将兵法运用自如,反观孙伯灵,却是心肠良善,对兵法之事虽说是比之庞涓更胜一筹,但是却是下不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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