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是两声沉闷的鼓声。
所有人都已经注意到我的举动,连伏旌都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他就站在我身边,第一个清晰地听到了鼓声。
“如之?”他问我。
我没有回答,再次举高手鼓,举到我的眼前。一定是有什么的,不然鬼帝父亲为何要特意提醒我。不再理会伏旌,我右手蓄力,再次向左手中的牛皮小鼓拍去,又是沉闷的两声。
“你在做什么?”他低声再次问我,伸出手来拉我,要制止我这些莫名的举动。我轻轻挣脱,还是不曾理会。
再试一试,最后一次。我心里默念着,若是这次也不行,我就罢休。当右手再次举起来的时候,风雨,却骤然停了。
前一刻还暴风骤雨,下一刻就偃旗息鼓了。除了那地上的水滩和众人的狼狈还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事实,天,就像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用清风暖阳否认着它以一场暴雨打断我大典的罪行。
我还呆愣在原地,伏旌掩饰激动地告诉我:“如之,风雨停了。”
“真的,停了。”我重复着,难道是我拍了手鼓的缘故?想到这里,我赶忙将左手中的牛皮小鼓再次揣回怀间。这就是鬼帝父亲送给我新婚的礼物,一个可以改变天力的神器?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可不可以用这个鼓满足一点自己的私心?比如让伏旌一直活下去……
“既然风雨已停,大典照常继续。”伏旌站在高台上,威严地宣布,并不理会是否有人衣衫尽湿。他是独裁的,是冷漠的,但这就是伏旌,作为国主又只对一人温柔的伏旌。
接下来的所有仪程,我都是在伏旌的身后完成了。那些庄重盛大的场面在我的眼前飘过却什么映象也没有留下,那张牛皮小鼓,已经占据了我所有的想法。却不知道逆天而行,终是要付出代价。
直至入夜,我独自坐在红床之上,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伏旌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我才意识到眼下还有一个更令人忧心的事情,今日是大婚啊!
暗夜幽室,他坐在我身旁深情地对我说:“我今后全赖你了。”那句话,他托付了自己,甚至于整个国家。我什么承诺也给不了,只答了他一声“好”。
熟悉他的药香,熟悉他的体温,我们曾经互相依偎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以夫妻的身份对坐。既然连未来都交给了彼此,我们对于坦诚已经不会再脸红心跳,似乎是早就经历过一样,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他说:“曾经无数次的环你入梦,我期待的都是今日的情景。”
那一天,从前傻傻的毕如之成为了伏旌的小妇人。
也同是那一天,谣诼的小镇里,同一场风雨中,姚怀山发了疯一样的杀遍了井韵和鲍河的人马。没有一点遮掩的,他的暴行第二日就传遍了四国。
清晨我醒来时,伏旌早已不见了踪影。四喜欢喜地前来道贺:“恭喜主后!”我点了点头,问他:“伏旌去哪儿了?”
“主上在庆龙殿与拟案司大夫议事,吩咐主后醒了不必急着过去。只是……”
“只是什么?”
“本来不该打扰,可边夫人一早就等着了。”
我起身来,“珀玉?她有什么事吗?”
四喜摇摇头,“看样子挺着急的,但边夫人什么也不说。”
我连忙披了衣,“我去见见。”
珀玉向来沉稳,若不是有什么急事,绝不会在我大婚的第二日前来。而伏旌也早早地出了门,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珀玉,怎么了?”我焦急地询问她。
“主后!”她依然记着礼数,不忘先是道贺。“我一早收到宗周的密信,谣诼出事了。”
“谣诼?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是怀……你的大哥。他在谣诼杀了井韵和鲍河的人马,私自占界。如今宗周命我充当国使,连同木德和东清一起向鬼秦施压,怕是井韵和鲍河快要进宫了。”
“这么快!”之前命乜海去谣诼探听怀山的消息,我自然是知道井韵和鲍河做的事,怀山反攻早就在意料之中。可是他一向胸有成算,竟然把事情闹到四国震惊的地步,如今公然占领谣诼为界,相当于向四国长久的守和宣战。
可是他明面上还是鬼秦的净身师,三国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向鬼秦发难。
“珀玉,你聪明,自然是有打算的。谢谢你来知会我!”我匆忙出宫,向庆龙殿奔去,趁着三国的人还没有找来,我得去和伏旌想个对策。“丸子,送边夫人。”
庆龙殿中,伏旌和青胡都在。怀山在谣诼的事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好在有珀玉,我们也不算全然没有防范,还有时间……
“事情已经发生了,况且谣诼的战事也不是第一次,之前井韵和鲍河都占过。如今既然鬼秦拿到手,不能扔了。”青胡建议道。
虽然此事是怀山一人做下,并没有伏旌的授意。但怀山是鬼秦国后的大哥,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再收手,来不及,也不划算了。
“可是三国发难,我们该如何应对?”我问道。
伏旌一直不说话,突然像下定决心的一拍桌,说:“若是不能谈,那就不必谈。”显然已经默认将谣诼纳为鬼秦的土地。
既已下定了决心,伏旌也不含糊,马上吩咐道:“青胡,你密信孟良迅速离开东清。对了,让宗周的符子昂也回来,若是有可能,将伏苓和那孩子也一同带回鬼秦。绝不能让他们拿住了我鬼秦的人。”
又转头对我:“如之,姚怀山是你大哥,你传信给他。鬼秦许他执事司,让他把谣诼给交回来。”
我点点头,“乜海也在谣诼,我传信给他。”
有些事,即使我不放心,也下不了狠心。他看出我的犹豫,直接命令:“若是姚怀山还是不接受,让乜海杀了他。”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伏旌的无情的确更适合他所处的位置。我纵然早就派了乜海,也说不了他的话。
战变,是避无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