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如之,”刚刚结束送歌的巫师符子昂叫住正要离开我,递来一只握拳的手,“你要的药。”
“药?”我才想起是给书生的,已经过去了几日,他现在才给我吗,那书生怕不是已经命绝了?
他蔑眼笑了笑,“放心吧!那书生已经没事了,这是‘慎血胶’。”
“迷……迷情之药?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从未要过。”
“反正你总用得着,这东西可不好得。算我还你的人情,”他轻轻靠近我在我的耳边说:“这个药没书生的那个劲儿大。”
我赶忙塞还给他,这样的东西,若是让人知道在我身上,指不定要怎么想我呢!“你赶快拿走,我不要这个。”
符子昂略一歪了身子,躲开我的塞还的手,身形很是灵巧。“我既给你了,哪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这样的东西你给我做什么?”我压低了声音带着怒气质问道,虽说我如今对待他的态度算好了些,但可并不代表我的喜欢符子昂其人的,偏生他还讨好得不在地方。当初见到他那幅妖媚放模样时我就该知道他不是一个正经的。
“如之,你在做什么?”远远地听到了伏旌在唤我,符子昂则趁势离开,想来我要还他是困难了。
“悄悄告诉你,这东西来自宫中,很是昂贵,别扔了。”说完符子昂便消失了踪影。他是要告诉我这个东西的出处不凡,还是仅仅是要我好好留着?
若是出自宫中,那么是否可以说引诱书生的那人是宫中之人?
“如之?”伏旌又在唤我,要追问怕是没有机会了。
“来了。”答着伏旌,我连忙把药丸放到怀里藏好,只能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符子昂就像是特意来提醒我的一样,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子昂与你说什么?”
“没什么。”
……
死亡纵然可怕,可当人们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之后,慢慢也就自然了。皇姥的离开是一种解脱,对于生人,纵然还有遗憾不舍,但是时间也可以抚平所有的痕迹。虽然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但是伏旌已经再次投入到了国政,而我也要继续追查书生之事了。
书生之事还未完结,伏旌到底想要我知道什么?除了男女之事,也该好好去探究一番了。我带上丸子准备明日再次离宫,这一夜,是上旬的最后一日。
安排侍寝伏旌的宫妃们,已经直接由江冲抽出了,虽然三夫人都缺席,但是依然安排了四人:成玉斋五常苏林、流竹轩充仪向竹娴、行云阁经娥庚寻雪、知画斋舞涓宓端静。
这四人都算是鬼秦世家大族的名门之女,与三夫人带着利益私心不同,他们的追求显得更加的直接与迫切些,当然这里面也不乏坏心的。我与她们几乎没有接触,暂时也没有了解很多。
翌日来陪同伏旌一起吃早膳,每日为他试药已经渐渐养成了习惯。他没有过问太多,只是对我们今日的出行安排周密。江冲忧心地进来,身后跟着我在太阴殿见到的老嬷嬷,她的手中捧着同样记录的经册。
“主上,昨日的四妃……”
“留。”
伏旌说了一个字,嬷嬷便在那经册上郑重其事地写下,江冲则一派难以置信的样子。
因为之前接触过太阴殿的记录,我也知道伏旌这话是什么意思。宫中女子并不是谁都有资格为主上生儿育女,大多数只是作为一个低贱的玩物罢了。有些人,就算是得了侍寝的宠幸,若是主上第二日说了不留,那便是有幸得了子也得落掉。
从前伏旌的回答,大都是不留,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碰过那些人,所以说了也是枉然。可是今日他的回答却与往日大不相同。而我无比清楚,昨日一整夜,伏旌是与我在一起。这四妃,即使他说了留也没有什么希望可言。
那么,他为什么要说这多余的话呢?
“好了,如之早些出发吧!”他似乎在赶我,但是对于此事,我亦不好多问。
“那么,我走了。”
他点头含笑,闭眼算是作别。
与丸子再次回到胡家的家宅,我并未提前知会,还在计较着会不会失了礼仪。刚刚行至门口,便见有小伙急忙往屋内禀报:“女公子到了!女公子到了!”他们还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称呼。
未几便看到胡掌柜迎了出来,满面春风,身后还跟着一个虚弱的少年书生,寂寞竹影中,尤为可怜。应该是书生青胡,但见模样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女公子,总算是把您等到了。”胡掌柜热情地拱手相邀,“小儿得了您送来的药,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如此就好,前些时间有事耽搁了,抱歉。”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请屋里说话。”
“好。”我特意看了那书生一眼,他却赶忙闪避,似乎不太敢接触我的眼睛,也顺从地跟着身后进了屋门。
掌柜引我到之前的厅堂落座,更显恭敬。“公子要的布料都备齐了,这番得了女公子相助小儿,不胜感激。这些料子掌柜我全按成本的价钱给您。”
我赶忙辞谢,“这布料原是主家用的,开支都有预算。掌柜不必看我的情面,您该是什么价便算作什么价。”
“这……”他显得很为难,“这样的话,实在是……”
“没事。”我抬手安慰他坐下,转眼问书生:“看公子是个读书人?”
他才似是刚刚想起,匆忙招手书生近前来,“这是犬子青胡,”又压着声音斥他,“还不来感谢女公子赐药。”
说罢那书生就要作揖行礼,可自始至终未曾说过一个字。
我忙示意他立身躲开他的礼谢,“公子是读书人,该拜的是圣贤,我是一介小女子,不值得公子一揖。”
他惊愕地抬头,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神中虽还充着疲累的血丝,却依然熠熠生辉。“遭此一变,已无颜面对先贤。”他略一开口,却是颓丧心死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