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一番,大概是我们闹得太过惊扰,木门之前传来几声犬吠,我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长得膘肥体壮的黄狗。哦不,就是一条胖狗,毛色有些发黄,已经胖得都不能动弹了。
大概也是一只不管事的,寻常的看门狗见有人来早就就狂吠不止了,这只倒好,一直等到我们争吵起来才不耐烦地显示它的存在,而它的身形却根本对来访者造不成一点威胁。到底是多么懒的人才会养出这么懒的狗啊?我很怀疑。
听到狗叫,乜海赶忙跳了出来,急匆匆地向那狗招呼着噤声。“阿大,闭嘴!不准叫。”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狗根本就不想再叫了,转悠两圈,继续埋首睡去。
“你认识那狗啊?”
“呵,我连人都认识。”乜海没好气地甩了个脸,也知道避无可避了,只好走到前面去。反正如之是请不了自己这位师兄的,自己也就硬着头皮去听他一顿骂吧!
他熟门熟路地直接破门而入,那动作粗鲁得我都看不过去。好歹我们这一趟是请人来帮忙的,这样总归是不大好。跟在他身后进门,小木屋和院落的建造一样,也分着厅堂住卧,只是要显得简单一些。
我坐到外间,乜海则径直跑到里屋,大声地呵斥道:“起床起床!”仿佛他才是这此间主人一样。因着动作太大,那床底的饥鼠辈惊动,四散地逃窜出来。
我见桌上摆放着一壶冷酒,小盏葵籽花生,也就不客气地吃起来。饿了一夜赶路,到现在这样的粗食我也就不介意了。这种时候,总归有碗热汤就好了,我突然很想念起伏旌来,不知他有没有好些。
“这都是谁啊?谁啊?”一个被搅扰了好梦十分不满的声音响起,像是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马上都要哭了起来。
“咦,呆瓜!”我似乎听到了他翻身坐起的声音,惊喜地问了一句,“怎么是你?”声音有些粗糙,大概是中年的样子。
乜海则满是不满,应该是给他扔了一件衣服,就嫌弃地向我走来,“有人来见你,自己收拾好出来。”活像一个刚刚游戏完良家妇女拍屁股就走的臭男人。
“谁啊?”孟良再次抱怨道,“这劳什子衣服有什么可穿的?”
呃,我真怕他走出来什么也不穿。
孟良在里间磨蹭了许久,直到阳光都渐渐照见了屋里,我懒懒地喝完了那半壶冷酒,连碗盏里的豆子都挑了个遍。心里没有一点波澜,甚至想趴着睡个觉的时候,他才慢慢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我的眼睛里。
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挂衣散带,衣衫褴褛,破布歪鞋……这真的是一个活人吗?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啊!龇牙枯爪,何处陋鼠偷我佳肴!”他惊叫一声,扑到桌前,焦急地看着已经空掉的小小碗盏,再仰面吐舌去接那半壶冷酒,早已空空如也。“啊!你这只远地陋鼠……”他气急地跑出门外,不一会就拿着一枝木棍跳了进来,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要举木打我。
“等等。”乜海赶忙拦到我的面前,“这个人你不能动。”
“哪里有人,这分明是一只陋鼠!”孟良指着我,散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我依然看到了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初次见识他骂人的功力,也不过如此。
“不就是一碟豆子半壶冷酒吗?我加倍还你。”
原以为他不会同意,却妥协得意外顺利。他的身材瘦弱,被辖制在乜海的手里,此刻竟然委屈得像一只饿坏的小猫,张牙舞爪却讨不得半点便宜,给一点小利就摇首摆尾。
呃,我这样比喻一个声名在外的名士是不是不太合适?
泄气地扔掉木棒,孟良向我伸出一只手来,“那你马上还我!”
我抱着手,“不行,现在我可还不了你。家中倒还有几只新烤的挂芦鸡,乜海,我们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带了?”
“嗯。”他十分假意地答了我一句。
见我一时还不了他,孟良突然丢开了木棍,破口大骂:“骗子!呆瓜,滚开!我是你师兄。信不信我传信师傅来抓你?”
孟良的威胁应该是对乜海起到了作用,他马上就放开了钳制,任由孟良向我扑来,重新捡起木棒,再次向我挥来,“陋鼠,还命来!”
我吓得赶忙逃避,虽然看着这位瘦弱的中山匠走路都打着颤,手里又没有武器,虽然他的确伤不我,但下意识地就跑了起来。我果然是一个惜命的好姑娘,大概是跟江冲学的。
“那什么……乜海,不等他传信,你捉了他,我们绑回去你不就没事了吗?”
乜海摇摇头,“不行,绑他回去太闹腾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让师傅来捉我,离他越远才越安全。那两人若是凑到一起,我真的会死的。”
见乜海已经指望不上了,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与孟良对峙,他却喘得比我还厉害。他一个中年颓丧老男人,哪里跑得过我餐餐美味身强体健?
“这样好不好,你的东西我一定是要还的,但你跟我回去取可以吗?”
“不行,陋鼠太臭,不能近身。”他一脸嫌弃地盯着我,急急摆头。
我这是,再一次被他给骂了吗?看看他再看看我自己,明明我衣冠整齐,他才像一个臭臭的陋鼠吧!
“即如此,此处没有家猫,单余一只黄狗,陋鼠便在此打洞好了啦。”我学着他咬文嚼字,还嘴骂回。
“哎呀!你骂我是黄狗?”他气急败坏,指着我反问。
“嗯……有吗?”
“你有。”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摊摊手,他却更加气急,大概从来只有他骂人的时候,以往来人请他的都是恭恭敬敬,我这样的大概也是头一个。
“哎咦!”被骂的孟良生气地就地坐了下来,不理会我,放弃了一样。他突然可怜巴巴地问道乜海,“师弟,阿大饿了。”果然,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自己去喂。”乜海嫌弃地一瞥,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