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结局和安排都不在现实中。能差强人意都是上天的慈悲了。
01
“苏锨，你别哭。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他一副平静的语气，没有内疚，没有害怕，没有后悔。
“是我错了。是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你不爱我，至少能为了我好好的活着。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擦拭着眼泪，轻微仰着头，苦笑着说。
“对不起。你是个好女孩，以后就聪明一点，找一个爱你男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以有很多办法惩罚史睿，为什么要陪上自己，余生真的值得你付出自己的前途和命吗？”
“何必问我。你应该知道答案。苏锨，我真的值得你付出你的青春和真情吗？我们都挺可怜的。至于史睿，我不会让他活的，他害了余生，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余生的，任何人都不行。”
她许久不说话，看着面前的人。
颜思凡眨了眨眼睛，躲闪着她的目光。
她对他心知肚明，却甘之如饴，早就默认为值得了。
“回去吧！不要来看我了。”
“思凡，我会再来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电话，这样仿佛就可以抓住他一般。
涕泪交加，她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我想跟你说说话，再多说一点话好吗？”
他没有说话，沉默着。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夜晚雨下了很大，我和余生都在图书馆门前，后来你先送我回寝室。虽然天很暗，我还是看到了笑起来很好看的模样，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你。爱上一个人怎么就那么莫名其妙呢！好多好多男生都那样对我笑过，可我偏爱你的笑。”
苏锨抹掉流下来的眼泪，脸上带着傻里傻气的笑。
颜思凡跟她回忆着，其实那天送她回去他只是在完成沐余生交给他的任务，他担心的是沐余生。甚至第二天，他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跟她在一起，只是利用。
如果沐余生爱他，他连利用她都不会。就像最后一刻他也不会去编造一个欺骗苏锨的善意谎言。颜思凡和苏锨之间什么都是真的，就连他对她的情谊也不掺杂任何的虚假。他不爱她，他从来都没有欺骗过她。
“我羡慕你看余生的目光，柔和温暖，有时候我特别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在。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任何别的时候都无法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的目光。”
他站起来，说：“别说了，到时间了。回去吧！忘记我。忘掉那些不开心。你值得被爱，好好生活。”
他放下电话，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晃而过。
她大声地带着哭音吼道：“颜思凡，你要给我好好的活着。我会找最好的律师为你辩护，我这辈子就是认定你了，忘不了了。”
他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继续前走，铁门“嘎吱”一声，他消失在了眼前。
颜思凡走在昏暗的长走廊里，眼角一颗泪滑落。
往后余生，苏锨又何尝不是成了他心中的痛。
有人说过：悔恨是世上最高级的情感。真真实实地亏欠过一个人，才发现的却如此。
02
苏锨把颜思凡入狱前前后后的事都告知了沐余生。她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也没有相互安慰鼓励。只是相互语气平淡又真诚地说了一句“再见。”
沐余生和沐往后是一起去监狱探望颜思凡的。那天下着小雨，空气中的雾气很重，虽是初夏时节，庆城的温度已经很高了。又是雨天，空气很潮湿燥热。
沐往后把沐余生扶到椅子上，看到颜思凡出来才走出去。
听到椅子移动的声音，沐余生眨了眨眼。
沐余生瘦了很多，眼睛里少了以往安静的灵气。
颜思凡看着她瘦弱的模样，心底的酸楚全部都涌上了鼻尖和眼睛里。
“余生。”
只是叫了他的名字，他就快说不出话了。他紧咬着牙齿，压抑着自己情绪。
沐余生是感受到了的，她早已泪流不止。
“思凡，其实你不应该这么做。”
“余生，我一点都不后悔。只要我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从我见到你的那刻我就发誓要好好保护你，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到，让你受了伤。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封闭自己了，你现在的状态像极了我初见你时的模样。满眼的悲伤，紧锁的眉头。余生，你要快点好起来，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他的手放在玻璃窗上，以为这样就可以触摸到她的脸。
沐余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谢谢，是对不起，还是一句安慰他的话。
“余生，好想回到高中读书的时候。我们每天一起做作业到深夜，一起为考大学努力着。每天都忙碌着忘记了时间，每天都可以看见你，离你那么近。”
他继续说。
“对你，我一点都不勇敢。所以这次我想勇敢一回，不然就可能没有机会了。余生，我爱你。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要越来越快乐。我死了以后，我一定会化作你最爱的紫菀花。”
“思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会让舅舅为你请最好的辩护律师。”
“余生，不要哭。”
可能是听到沐余生的哭声有些失控，沐往后焦急地跑了进来。
“余生，不哭了，我想跟往后说两句。”
沐余生扑在沐往后的怀里，把电话递给了他。
沐往后把沐余生送到一旁的椅子上才跑过来拿起电话。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都没好好地说过两句话，这一刻想说的话很多，又不知该说哪一句。
“你还好吧！”
“挺好的。以后余生就拜托你了，好好照顾她。”
颜思凡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能陪她的就是那些回不去的时间了，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余生，最幸运的事是遇见她。唯一羡慕的人就是你，你可以拥有她。这辈子，照顾好她。”
以前，沐往后有点不喜欢他，现在看到他却有些难过。
“谢谢你在我不在的那些年陪伴着她以及为她做的一切。谢谢。”
他又笑了笑，青黄色脸上带着从容淡定的神情。
“何必说感谢！我爱她，与你无关。你带她回去吧！不要再让她再来看我了。治好她的眼睛，治愈好她的心。”
颜思凡慢慢地站起来。
他没有立马离开，他想最后看一眼她离开的背影。
沐往后走到沐余生的身边，拥着她离开，沐余生不舍地挪动着脚步，明知看不见却依旧看着他所站立的方向。她朝他挥了挥手，再见了，思凡。
十多年前，灶房旁，她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还带着不屑的冷漠和一丝不喜欢。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而现在，她看不见他了，只能在心里说一句再见。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的眼睛里爬满了红色的血丝，因为哭泣不停地咳嗽着。颜思凡心痛地向前走了一步，才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
等到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他说了一句：“余生，此生都要快乐的活着。来生再见。”
窗户里透进一束白光，明亮又温暖。就像她脸上一晃而过的轻笑。
他流着泪，笑了。
03
数日后。
沐余生走了。留下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
往后，我先离开一段时间。现在的我，有些古怪，脾气不好，什么也不好。谢谢你，依旧喜欢这样的我，让我愿意慢慢释怀。你是我的勇气，也是我的软肋。你是一个有梦想的人，我一直相信你一定可以画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画。我不愿意你为了我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我希望在我离开以后，你可以振作起来，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当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最好的画家。
往后，我爱你。
往后余生，我都只爱你。
沐余生离开后，沐往后找遍了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依旧还是没有找到她。
他开始不再寻找，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绘画上。
其实他每天都在寻找。从那一天开始，他总喜欢在人群中多看一眼，却再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沐余生走之前通过一个记者把沐往后打人的真实缘由告知了大众。她亲手写了一份自己被史睿侵犯的材料交给了何斯，希望能够帮助到颜思凡。那天郝锦察收到一条来自沐余生的短信：锦察，我从未怪过你。
六月到了，栀子花开了。
C大的校园里，许多人穿着学士服、礼服到处取景拍照留纪念。有些寝室，班级甚至集体拍起了婚纱照。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微笑，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远处平常让人觉得烦躁的地铁声现如今都让人觉得悦耳动听，寝室前面的枫叶、香樟长得枝繁叶茂。
郝锦察回了云南。
她没有实现自己一手拿毕业证书，一手拿结婚证的毕业梦想。
沐往后也没能实现在毕业之前办自己的首次绘画展的承诺。
苏锨退掉了自己所有的行程，跟家里闹僵了，每天为了颜思凡的官司到处奔波。
04
在毕业的半年后，在庆城最繁华的地段上，有人在这里举办了一场以“往后余生”为主题的个人绘画展。
来看展的人很多。他们大多是被门口那幅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女孩的素描画吸引进来的。
在很远的人群中，一个如素描画中的女孩正看着热闹的画展。她没有进来，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然后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