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女子的声音,耀庭却从未听过,声音悦耳清脆,却又端庄持重,他在脑中不停地问,你是谁,你在哪,为什么你的声音会在我脑中?那女子的声音却再也听不见。
耀庭随即向南策马奔驰了十几里路,直到马儿走不动了,便勒马停下,见到一湾溪水,耀庭让马儿喝水吃草,他也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歇歇。
他这一路惊得累的,弄得一身汗涔涔的,见四下无人,便解开衣衫,凉快凉快,取下了用布带裹在腹前的那黑色罐子,这罐子还带着温热,这些日子他贴身收在身上,抵着他的小腹,竟然治好了他从小烙下的胃寒毛病。
耀庭想到此处,不禁暗自发笑,这东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功效,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耀庭再次仔细端详着罐子,上面的铭文字样他已经烂熟于心,就是依然如天书般不知所云,“我想我是疯了。”
耀庭喃喃道,“好端端的富贵闲人不作,偏偏来这荒山野地里寻什么答案。”
他自言自语起来:“也许这上面记载的就是一个人的生平,记录他的吃喝拉撒睡,什么意义也没有……”
此时,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错了,上面所记乃是古代上神手谕,是那操纵世间灵力的要义!”女子的声音铿锵有力,真真切切。
耀庭再次惊呆了,他环顾四周,除了他和那匹受伤的马儿,再无其他喘气儿的生灵,连个飞鸟也未曾见。
耀庭望着那背对着他吃草的马儿,喝道:“马儿马儿,是你在说话么?别吓我了!”他异想天开,心想兴许这匹马儿是个仙女变得,方能解释这声音来处。
“休得无礼,我不是那马儿,你这草包,我就在这罐中。”女子声音里带着些许恼怒。
耀庭抓了抓后脑勺,十分不解,迷惑地道:“你究竟是在这罐中,还是在我脑中?你是鬼么?声音是怎么钻进我脑子里的?”
只听女子叹了口气,唉声道:“是的,没错,我就是鬼!”
耀庭心下害怕,汗毛竖立,真是鬼!不过转念一想,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鬼,便道:“休得唬人,这是什么神仙法术吧,虽然你故意吓唬我,十分讨厌,但刚才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援手劈死那几人,我才得以逃脱,在下陆耀庭拜谢!”
说完对着空气作了一个揖,这些日子陆耀庭见了太多的奇闻怪事,就算遇见了鬼怪,也自觉地是常理之中。
“你这小子倒是明白事理,我确实是鬼,或者,是魂魄吧,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总之这么多年来,除了你没人能听得见我,我附在这罐子上已经很久很久了。”这女子缓缓道来,声调中带着哀伤。
耀庭听她提到就附在罐子上,更是心中一惊,这罐子本来就谜团重重,先是发现在沉船里,又是有奇怪的铭文,再接着打开闪耀紫光,热浪袭人,还有一个女鬼说附在上面,他吓得险些失手跌了这罐子。
等等,耀庭转念一想,当时在沉船打捞之时,渔人们曾说那罐子被一具骷髅抱着,这个女子莫非就是那具骷髅,她死后魂魄附在这罐子上了?
耀庭随即便问道:“这位鬼姐姐,小生冒昧问句,你是否就是那沉船上的人?”
女子道:“正是,那艘船便是我的船,当年我从江州城外的码头登船,才行走几个时辰便遭遇不幸,沉于江底,没想到日积月累的江流涌动,将沉船移到允州城边,竟不想有幸随着圣器重见天日!”
“圣器?!”“你管这罐子叫圣器对么?”耀庭问道,心中暗想:没想到竟然从一个女鬼口中知道了这罐子的名字,或许这女子识得这罐子,不,这圣器上的铭文,老天爷呀,我辛辛苦苦,千里迢迢,一路翻山越岭地来到了这黔南之地,为得是找人解读这圣器上的铭文,不料竟然一个女鬼识得,我干嘛跑这么远,不如我在家里等着她出来就好了!
只听那女子又道:“你错了,我并不识得那铭文,倘若我识得,便不至于死在那船上。”耀庭心中大惊,原来他所思所想这女鬼竟全能听见,这下可尴尬了。
那女子笑道:“也不是,你贴身带着圣器,我便能与你交谈,感受到你的思想,若离你相去甚远,我也无能为力。”
耀庭听到此处,只好陪笑道:“我竟今日才知道,不然这一路上,有鬼姐姐陪我畅谈,小生便不至于如此寂寞。不知道鬼姐姐尊姓大名,是何方神圣?”
那女子道:“你这毛小子别左一个鬼姐姐,右一个鬼姐姐的混叫,我姓殷,名虹,家中上有两个哥哥,排行老三,人都称我为殷三娘,我自幼师从玄清子门下,是一名方士。”
“三娘?算了,听姐姐声音清脆悦耳,想必定是青春貌美,叫三娘太过老气,我就叫虹姐姐吧。”陆耀庭自幼便油嘴滑舌,最是会哄人开心,竟连鬼也不放过。
殷虹道:“随你叫吧,虽说人鬼殊途,但你我二人因圣器结缘,这些日子,我见你为追寻圣器渊源,千里走单骑,只身一人来到这荒蛮之地,也应是个有抱负、有志向的年轻人,我问你三个问题,你的答案若让我满意,我便收你为徒,把我毕生所学传授与你,如何?”
陆耀庭没想到这殷虹上来就要收他为徒,两人仅有这只言片语,他还不知道这位生前是为女方士的女鬼究竟是什么来路,还要考他问题,他便慌了神,这要是没答对岂不很是丢人现眼,怕殷虹知道他的想法,便赶紧脱口而出:“虹姐姐,我家世代经商,对神仙方士一无所知,我虽上了多年的书院,学的是经史子集,您就别考我了。”
殷虹忍俊不禁:“你这小子真是个滑头鬼,先自报短处,罢了,我本是想问从仁、孝、义来问问你,看看你心中格局,不过转念一想,时过境迁,人总是会变的,你现在答得再好,保不齐以后会变,问了又有何用。”
话到此处,陆耀庭也听出,这位殷虹殷三娘不是个简单人物,定是位传奇女子,便道:“姐姐是不是想起什么旧事,恕我冒昧,我一直好奇这圣器到底是何物,您又是为何随它沉入江中?”
忽然寂静了那么一刻,耀庭自知失言,让殷虹想起痛苦往事,可是只有问清楚了,耀庭才能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又是受谁追杀。
“圣器的来历要从上古时期说起,它是上神打造,能吸收天地灵力,有它封印世间灵力,方保妖魔不再横行,凡人才能享得太平,它被藏于深山,有个部落千百年来守护它,不料有一天圣器被偷出,人世间风波再起,神眼教教主便是他的新主人……”殷虹的声音缓缓道来,此时她仿佛又是个历经沧桑的老者,讲述上一世的春秋故事。
陆耀庭听得入神,心中有不少疑惑,却也不敢打断,可是正当他聚精会神听故事的时候,忽然一张大网将他扑倒,耀庭迅速将圣器揣入怀中,起身挣脱,不料这大网竟越收越紧,他挣脱不得。只听有人哈哈大笑,“陆家小子,你这回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