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司空显然有些懵,不知道为何脾气一直很好的少家主忽然间火冒三丈。看着陆降的眼神一直在陆溟和墨饬二人间游走,司空好像有了些思路,于是补充道,“我给他们上课来着,陆家主不是知道的吗?都给他们上课有十几纳了,难道还要每堂课前都给您汇报一下不成?”
“你那是和家主说话的态度吗?你那是抱怨我管你管的多,你以下犯上!”陆降指着司空的鼻子道。陆溟第一次看见父亲这么强硬,隐隐感觉是因为墨师兄受伤的缘故,至于究竟还有什么其他情况,陆溟当然不知道自己点名要来的那位杨邪子做了什么令人恶心的事。
陆降其实对司空授课有些意见,觉得老人不愿意闲着不是什么好事,未来儿子即位,不知道这个老东西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教的是陆家的未来,也就没说什么,但火气一上来,就刹不住了,指着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墨饬,道:“你那是授课吗?你那是折磨人,你借势欺人!”
刚想停下自己的不雅语言,陆降又闻到了那股令人反胃的味道。“你要是不能让小墨恢复过来,以后就给我们做饭好了。反正你也闲不住,正好!”言罢,扭头就走,出了屋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终于出来了,什么鬼地方。也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要那种人,不会是脑子被司空这么坏了吧?陆降一阵后怕。
屋里,师徒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也闻到了股奇怪的味道。
司空率先发话,“为师先去找人了。病情是最不能耽搁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你俩看好墨饬,为师去找医生。”言罢,大袖翩翩,飞奔出屋。
然后司命也开口了,“小师弟,你在这里看着二师弟。我年龄大些,去劝劝陆家主,师父给咱们上课,虽说累些,但也终究是好事。交给你啦!”
只剩下陆溟闻着味道,看着口吐白沫的墨饬,有些无奈的蹲了下来。
老药师调了种新酒,是拿天山那边新产的小米酿了一百纳的新品。刚喝了一口,飘飘欲仙,洗吸了几口气,从口鼻中吐出点点白烟。
这是天山某种特殊的土地上才能种出来的小米,那种植株黑黑的花朵,也有着米酿酒的香味。老药师略解衣带,横卧在床上,分外享受。
“小陆,小陆,在吗?有急事找你。”门外有声音的传来,显然是急不可待。
老药师正享受着酒香,神游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听到声音,一下子烦得很。这药师本来就因该是闲职,陆家里的其他药师也确实如此,平时就是游山玩水。偶尔出诊,去的都是大家给公子小姐看病,或是医治老太爷、老祖母,出诊一次,那便能大捞一笔,可以金迷纸醉十余纳,然后再出一次诊,又是快乐的生活。
自己是陆府里资历最老的药师,门徒成百上千,如今本来该颐养天年,但自从好那位小公子诞生以来,自己就一直忙忙碌碌的,而司空回来了之后,整天带着那三个小子不务正业,还挂了个“授课”的堂皇牌子,那自己就更是闲不下来了,忙着帮三位小公子调理身体,以往照顾一人,如今三人,项目也多了,这那有点对待家里老人该有的样子啊。
“不在,不在,别来烦我。”老药师吞云吐雾一番之后,才缓缓开口。他本来打算一言不发,等着司空急不可待的转身离开,但想着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大概是能被司命那双耳朵听见。就算是自己刻意隐藏,估计也躲不过通神境的感觉,若是自己一声不吭,然后司空破门而出,那自己隐瞒的行为,换来的最少是一顿暴打。
“小陆啊,你哥哥我惹祸了。”司空本是遇事不慌的类型,但此时说话却感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上课的时候,给墨饬那个小崽子绑了沙袋,然后带他们做深蹲跳。那小子忒没本事,蹦着蹦着,就刹不住了,一下子撞到陆溟身上,两人滚到水里。本来这也没啥,河水也不冷,回家洗个澡便不至于生病。陆溟便没啥事,就是湿了身,其他样样正常。但谁曾想墨饬居然怕水!”
“怎么可能?”老药师收好酒壶,有些恋恋不舍的回首一望,眼里满是悲伤,然后缓缓推开大门,看到了头发凌乱的司空。他还真没见过自己老大哥这副样子。以往,就算是再危机的时刻,比如他们俩的客栈被城府派兵围了那次,他都要梳妆打理好,插上墨绿簪子,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这才出门延敌,等几掌之后,城兵都被吓得四散逃跑,还不忘整了整头发。
“人可以战死,头发不能乱。”当时意气风发的司空是这样说的。
所以如今这番样子,很让老药师吃惊,更好奇发生了什么。“他要是怕水,能喝水,能洗澡啊?那这种话来糖塞我,真当我没有脑子?你告诉我,你带他在哪训练的?”
“天山的小土坡,就是咱俩小时候打滚的地方。”
老药师思考起来,小时候好像的确有块自己打过滚的地方。好像花啊草啊还挺多的,只是后来吧,都被自己拔了,拿回家去研究调制去了。那座小土坡,现在大概就是绿色丛生的山坡中显露出光秃秃的一块,全是泥泞还有偶尔凸起的石头。老药师忽然间不寒而栗,重重关上房门。
“怎么了?”司空显然不知道老药师想到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又说错话了?”
“你没,你好得很,你世间第一棒。”老药师顶在门上,生怕司空进来。背靠着木门,调整了下气息,道:“他那是怕水吗?他那是伤到五脏六腑了!你无耻,还编这种理由来骗我。那山坡,全是山石,滚下来,是人受得了的吗?”
听到司空的一个“不”字,老药师赶忙补充,生怕被司空打断,“半神也不行,没到中三境的,没人受得了。既然陆公子什么事都没有,那每次应当都是墨饬撞到那些凸起的石头上,那还得了?他回来之后,是不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是不是头晕眼花、口吐白沫?是不是?”
“还真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你还有脸问,闯大祸了你知不知道,这人我不管,我可不能让病人在我手上医治不好。”老药师意志坚定。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保障的收入,每次出诊看的病者都不愿意多给钱,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自己的医术高,治谁谁痊愈,救谁谁病好,要是连着点好名声都没有了,自己以后还活个啥啊?
“小陆,你真得帮老哥啊,这事,我真是应对不来啊。”司空大力出奇迹,硬生生是把门给拉开了,一把拽住了老药师,就向正堂赶去。
“你别抓我,我不去,这事我不管。”老药师的声音接近哀嚎,每每破音,尽管使足了劲,但还是挣脱不了。“乖,听话,要是把墨饬治好了,以后给你找大家族里面的病人,保证你大捞一笔,而且不会吃到苦头。”
走到待客厅附近,那股味道重新袭来。司空捏紧鼻子,开始用体内的元气代替体外的元气,让诸器官正常运转。老药师鼻子更灵一些,却没办法不呼吸,险些当场事发,好在他也受过毒药的熏陶,这才撑了下来。
“你这是做了什么?”老药师停在了门口,不敢往里去看,这种味道,大概是墨饬的尸体已经臭了吧。“你到底给我搞了个什么烂摊子?”
“我求求你了,看看吧,要不然以后就得当厨子了!”司空又是猛然发力,直接把老药师拽进了待客厅里。然后两人便都长大了嘴,不顾涌入二人体内的奇怪味道。
陆溟和墨饬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师父,药师先生,没什么事,就是味道,道,有点?点冲。”出了待客厅,二人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时间味道更为浓烈。
老药师抓住了两位公子的手,“快走吧,你们师父要害你们。”然后一路飞奔到了内府的后院,这才大口吸气,感受着世界的美好。
司空还是呆呆的站在气味从中,一遍遍的重复到,“我这是做了什么啊,做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