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竹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原本就肥沃的土地经过昨日的洗礼变得更加的生机盎然,数不清的竹笋开始探出头,使劲地往外钻,想必不用多久就能长成高大的竹子了。
竹林中的尸体早就被野兽啃食干净或者拖走,就连森森白骨也没有剩下,只余下点点如花的红提醒了昨日发生的事。
虫儿开始鸣叫,鸟儿开始抓鸣叫的虫儿,新的一天开始了。
经过了一夜的修养,三儿早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哈喇子流的满地都是,乌黑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餐桌上的那只烤鸡,想吃
又不敢叫唤,心中不禁怀念起了王府里的日子,大鱼大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修云也不知道在屋里干什么,从昨天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还下了结界,生怕别人偷看似的。”朱羽气呼呼的扯着大鸡腿啃着,他昨晚爬上修云的屋顶,想要掀瓦片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谁知道刚上去就被一堵厚实的结界给撞得头昏眼花,小半天没回过神来,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属于偷看,他是何等身份,怎么会去偷看呢!
春光下的少年郎忿忿不平的啃着鸡腿,吃剩的鸡骨头在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抛物线,落到了望眼欲穿的金毛犬嘴里,惹得它一阵的欢喜,尾巴摇晃不停,像极了夏日的蒲扇。
“这衔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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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衔蝉是何物?”
上京城文宣王府内,已经年过半百的宣文王坐在书案前,手中把玩的两个银球不时发出轻微的响动。听得下属的汇报,他有些花白的眉毛挑了挑,笑着说,“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妖兽的名字!夏师,你可知道?”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中年儒士,问道。
只见那儒士仅仅而立之年,羽扇纶巾,温润如玉,谈吐间自有书香君子之风,这般年纪能被大明国的王爷称之为师,在大明国也只有前国子监祭酒——夏熙乐一人而已。
面对着眼前这位经过了铁血沙场洗礼过的王爷,夏熙乐没有一点的拘束感,他笑着摆了摆手说,“夏某才疏学浅,也不知这衔蝉是何种妖族。”
宣文王自然知道这位博晓古今的大文豪不会在此时故作谦虚,略感有些惊讶,却也没有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去打趣身旁这位亦师亦友的人,反而飒然一笑,说道,“那依夏师看来,该如何打算。”
“这天下安逸的日子过了百来年,有些人便自以为是的想要夺权而已,”夏熙乐丝毫没有掩饰的说道,“既然修罗王愿意帮这个忙去吸引那群虾兵蟹将,我们也就要加快脚步了。”
“皇后娘娘一脉的势力去了大半,家族更是被连根拔起,已经惹不起多大乱子了,”他摇了摇羽扇,轻笑的说“小王爷那边就静观其变吧,修罗王虽有凶名在外,但颇有君子之风,他与小王爷私交甚好,想必小王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需多加担心。”
一说起修云,宣文王就莫名的来火,手中的银球被捏的嘎吱作响,隐隐有些变形的迹象,“小羽子真是愈发的没规矩了,仗着得了二哥的喜爱,便恃宠而骄,整日和那妖修厮混到一起,只怕是要走上歧途了。”
听得宣文王的话,夏熙乐轻笑出声,“小王爷年岁虽小,却已有王爷当年沙场上的风采,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修为,一人逼退御兽门、灵剑门、百花宫和大庆寺的内门弟子,可见其天资不凡,这其中说不得还有他修云的几分功劳呢!”
宣文王眉毛一挑,不悦的说道,“那是我朱家的血脉高贵,天生修行快人数倍,有他修云何事,再者说,我朱家子弟岂能受修云这妖贼的指点!”
夏熙乐闻言顿了顿,却不再言语,只是轻摇羽扇叹了口气,随后出了房门。
宣文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夏熙乐,欲言又止之下也是叹了口气,手中的银球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对着站在下手的那人说道,“出兵东海,灭龙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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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蝉寺中,百无聊赖的朱羽正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磕着瓜子,一双眼睛空洞的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儿缩小身形,抱着一根鸡骨头睡在一旁,肉呼呼的大舌头不时舔两下那根已经湿漉漉的骨头,好不安逸。
在这前院中,香火红烛依旧散发着余热,烟雾萦绕间,观音大士像边的金毛吼突然动了一下,微眯的慈目陡然睁开,发出暗色红光,光芒闪烁间,一枚竖瞳滴溜溜的乱转,四下打量着这间观音殿,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不满之意。木雕神像的线条开始变得柔和而生动,兽首的五官逐渐有了生气,金色的毛发一层一层浮现。
“唔嗯。”金毛吼木雕张开大嘴,吐出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球,肉球见风就长,不消片刻就长成了一位男子。
那男子看着年约二十,身高八尺有余,一袭锦衣长衫飘飘,黑直的长发束于脑后,没有一丝的杂色,就像是亮黑的绸缎,格外的顺滑。男子的眉眼细长,鼻梁直挺,嘴唇略显轻薄,却更显精致,他眉眼含笑,如娇媚的狐狸,散发着危险的诱惑。
邪魅男子伸了一个懒腰,略有些欣喜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后,大摇大摆的走向后院。
第一个发现男子的是上古遗种三目金毛犬三儿,男子完全不加掩饰的强大气势瞬间将它从熟睡中惊醒,随着三儿的一声怪叫,它的身形化作丈余大小,目光凶狠的盯着前院,口中不时发出沉闷的低吼,金色毛发在阳光中倒竖而起,发出耀目光华。
而正在发呆的朱羽被自家夯货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先是被那声怪叫吓了一跳,随后便被他不断壮大的身形撞到了池子里,溅起一地水花。下一刻,朱羽从水中一跃而出,身上却是没有一点儿打湿,他还来不及训责那头憨货,就已经呆在了原地,只因为看了前院一眼。
传闻,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仅是凭借目光就可以杀死一个人,朱羽却认为那是杀气酝酿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产生的杀意,将杀意凝聚于双眸之后,确实可以让胆小心虚之人心生恐惧而死,可是现在,他知道了,面对真正的强者,一个眼神,真的可以杀死一个人,只要他愿意的话。
泼天的威势席卷了朱羽整个身躯,压得他丝毫不敢显露出半点的敌意,多亏了多年来的皇家礼仪才使得他不至于做出丝毫丢脸的事情,就像他身旁长有丈余大狗子,现在已经夹紧了尾巴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改不了吃屎的憨货,等事情过去了,再好好收拾你。”朱羽低声骂着,心中却充满了惊惧之意,身为大明国皇室的天之骄子,见过的大人物岂在少数,却无一人能与眼前这人相比较的,少年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道,“在下文宣王府朱羽,不知前辈来此所谓何事?”
邪魅男子也不回答,只是饶有兴趣的看了朱羽一会,直到把他看毛了方才抬起脚步继续朝着后院走去。
若是平时遇着了这等凶神,朱羽的第一反应便是避之不及,唯恐有个不慎惹恼了他,到时候就算他是王孙贵族也少不得脱层皮,可关键的是,在后院的不是别人,是修云。
少年郎壮着胆子开口道,“前辈留步,衔蝉小和尚正在闭关中,不便见外人。”
有些意外于朱羽的勇气的男子停住了脚步,他挑了挑眉,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轻笑了一声,顿时,如惊涛激岸般的威压顿时将朱羽击飞,就在下一刻,他晕了过去。
待到朱羽慢慢悠悠的在摇椅上醒来时,衔蝉所居住的房间已经敞开了大门,衔蝉顶着一颗铮亮的小脑袋在院子里玩耍,修云站在银杏树下遥望蓝天荡着游云,花开群蜂采蜜,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仿佛刚刚只是一场梦。除了他湿漉漉的衣衫和摇椅底下还在瑟瑟发抖的三儿外,一切都很正常。朱羽撇了撇嘴,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一脚将椅子底下的憨货踢到了水池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