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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 一个贫穷的自然人

跟所有普通人一样的我出生在一个十八线小城,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后来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搬到爷爷奶奶居住的小村子里度过了我的童年。说起我的童年,还算是愉快的风平浪静的成长。乡下的夏天实在美好的不像话,跟男孩子爬树抓蝉的幼虫回家炸着吃,晚上全村人都在自家门口铺上小竹席子,懒洋洋的躺在上面,或者几个大妈坐在一起聊点家常话。我喜欢躺在竹席子上面看天上的星星,爷爷说我们人就是天上闪亮的星,如果看到流星,就是有人离开这个世界去了天堂。那时候不懂爷爷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些星离我很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虽说家庭不太富裕,但因为爷爷是退休干部,他又极疼爱我的缘故,我在小学过的十分逍遥。那时我的爸妈因为下岗,时运不济,郁郁寡欢度过了一年后,开了一家养鸡场。从此往后,我对鸡的印象就极其不好,除了爸妈解剖鸡观察死因,就是那漫天的鸡屎味和鸡叫声。也正因为此,再往后我便不吃鸡肉,是碰都不碰的那种厌恶。长大后很多人对我不吃鸡肉感到诧异,询问原因时,我都搪塞过去,也因为养鸡场自卑过很长的时间,觉得自己家人曾开养鸡场是一种卑微的工作,不过在25岁往后便不再这样想。也许这就是成长。

在我读初中时,爸妈做了一个当时很重大的决定,把我送入了县最好的私立学校,那时候学费生活费每年也得2万多块。于是在我10周岁那年读了初一,成为班里最小的学生。(6岁读的一年级,六年级越级直接读了初中。)爸妈去了市区开了一家小店,做了其他生意,印象中是贷款开起来的店铺,我则在距离他们30公里的地方寄宿读书。

入学第一天,我印象很深那时我妈给了我5块钱(学校的食宿都负责,两周回一次家),我觉得那是我拿过最多的钱了,可以买好多零食和棒棒糖,当我兴高采烈收下时,我听到下铺的女孩嘟囔着“才这么少啊”。等父母安顿好我的床铺离开后,我看到下铺女孩拿出50块跟我翻了个白眼说“你零花钱太少了吧”。那时候,我开始变得自卑,也第一次了解到贫穷两个字。

爸妈用心良苦送我进贵族学校,我却在这三年里只感受到被排挤,敏感,自卑,小心翼翼。于是我决定用尽全力去读书学习,期末考却总是排在中游,无论我怎么背书怎么努力都比不上班级里那几个容貌姣好,成绩顶尖的姑娘。后来我也放纵起来,跟差生去上网,谈恋爱,看小说,骗爸妈交一些根本没有的费用去买衣服。我伪装的很好,所以大家也不会觉得我是穷人的孩子了。

中考成绩很差,爸妈对我很失望,于是我便上了市区最差的高中。说起我的高中,也算是逍遥自在的日子,每天坐在最后一排和男孩子们一起打闹、上网、玩游戏、谈恋爱,比起初中叛逆的更甚。后来学校通知我回家反省一周,爸妈一气之下差点让我退学。我记得当初妈妈叹了口气跟我说,真不爱学习学个技术也行。他们从此便不怎么询问我的学业,那时家里贷了一大笔钱开了一家小工厂,他们忙碌着赚钱,我依旧寄宿在学校。人生第一次转折是在我高二那年,有一节美术课老师突然教我们画几何体,整个班级里她挑了两个有天分的人当苗子培养。很幸运的是,我就是其中一位被挑中的学生。也正是因为她带我走入了美术这条道路,让我突然看到了自己的价值。妈妈为我感到高兴,但是学美术高额的费用还是要爸爸做主,在妈妈多次劝说后,终于同意给我出钱,前提是这笔钱等我工作后要还给他。我欣然接受。

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美术成绩还算是优异。在我学文化课剩下的半年时间,班主任对我冷嘲热讽,那时美术生似乎并不受别人的待见,认为这是高考的跳板,在一次我完全不理睬班主任后她骤然爆发,她气的满脸通红,凌乱的长发让她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五官更加扭曲,她冲我恶狠狠地说,你就是那一颗坏了整锅粥的老鼠屎!那时我才16、7岁,愧疚的心理是有的,但是桀骜不驯的态度让我冷笑了出来。她更生气了,感觉她随时都想抽我一巴掌,或许对她而言,控制不了的学生是害群之马,特立独行就是罪过。即便她怎么厌恶我,也依旧会在上课时偶尔提问我,也或许,她只是希望我变得更好而实施的激励法吧。但是很遗憾的是,我还是落榜了。

那一年我十分沮丧,爸妈安慰我并早早带我去省会继续学习美术。复读这一年,我从理科转成文科,专业拿到7个学校的证书。几乎每天每夜我不间断的背书,做题,考试,或许我天生就是学文科的料,成绩居然一跃成了班级前几名。那时我们班都是复读生,甚至有一位40多岁的大叔也是我同班同学,他跟他的儿子一起考试,为了考入全国八大美院而孤注一掷。这件事还被全国媒体播报,竟成了一时的趣闻。不得不说大叔的绘画功底了得,除了英语,文化课也稳居550分左右,这个分数对于美术生考入清华都是很轻松。可就是英文,奇了怪了,所有学美术的考生,英文几乎无一例外的差,偏偏美院就是英文限制了分数线,所以大叔每天都在学习英语。

这一次终于顺利通过高考。报考志愿时阴差阳错,报了那所离家几千公里的大学。有时候我在想,倘若留在省内,抑或不是另一种人生的变化呢,我的性格变化,我的情感经历,又会不会截然不同呢。也许,上天皆有注定,在什么时间段学会什么,了解什么,接受什么,我们将与谁相爱,又何时别离,都是定数。当我背上包坐上30几个小时火车的瞬间,我便知道,属于我的时代刚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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