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灿然一笑,仔细看着丽娘,她真的非常好看,而且越看越美,现在配着昏暗的灯光,丽娘更加显得光彩动人,张生认真的说:“丽娘,我就算杀了慕容白,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总呆在金沙村,不过,只要你愿意,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咱们一起浪迹江湖,一起把勿舍养大,永远也不分开。”
丽娘破啼为笑,紧紧拉住了张生的手,“我愿意,我愿意,你说话一定要算数,我们永远不分开。”
张生和丽娘骑着两匹马,回了金沙村,进了院子,张生把马牵进棚子里拴好,丽娘拿来两袋草料,拎起来倒进了石头槽子里,张生提来两桶水放在地上,对丽娘道:“这里不用你忙活,快去把勿舍接回来吧!”丽娘抚着自己的长发,“今晚就不接勿舍了,明天早晨再去接也不晚。”
张生摇摇头,“勿舍从没有在外面过夜,今晚不接回来,她会害怕的,咱俩有的是时间对不对,来日方长。”
小屋里灯火通明,今天张生特意多点了两根蜡烛,连日奔波,做了不少大事,张生很累,也很满足,他并不急着休息,而是站在窗边,对着镜子,用猎刀仔仔细细的刮去了络腮胡子,镜子里的张生再次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年轻英俊的小伙子。
丽娘一边拍着孩子,一边看着张生问道:“今天怎么打扮起来了!你没了胡子,倒是好看了很多,不过再也不象金沙村的人了,金沙村哪里有你这样白白净净的人物。”
张生小心的把镜子放到窗台上,答道:“明天我要去找几个朋友,我怕他们见我满脸胡子认不出来,所以才修修脸。”
丽娘道:“你总说这几个朋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和你交情很深,你一提起他们就高兴得很。”
张生坐到坑上,面冲着丽娘,“当然交情很深,他们都是华山派的少年英雄,你见了他们就知道,全都是人中的豪杰。”
丽娘道:“你就是豪杰了,难道还有人比你更英雄!”
张生笑着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随手从坑边拿起一张纸。张生早就答应丽娘要教她写字,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丽娘只好自己在纸上胡写乱画,张生见纸上画着两个小人儿,又粗又胖,如两个瓷娃娃一般,虽然笔法幼稚,但人物憨态可掬,十分可爱,看得出其中一人是丽娘,一人是自己。
张生不觉莞尔一笑,丽娘已经哄睡了勿舍,见张生看画,小声笑道:“不许你看!”伸手要抢,张生将画纸很高处一举,“为什么不许我看?这画得不是挺好吗?”丽娘听张生赞她,便得意的说:“是不是啊,我说我是个才女嘛,你看这线画得多长多直,你行吗?你画一个我看看。”
张生立刻摇头:“我可画不出来,甘拜下风了,来,你过来,我教你写丽娘二字,你学会了,就能写自己的名字了。”
丽娘不干,“我不要写我的名字,你教我写你的名字吧,你教我平郎两个字,我保证今晚就能学会。”
张生心中一沉,平郎这个名字本是骗丽娘的,现在危险已经过去,可以对丽娘说出自己的真名了,可又觉得现在说这件事显得很突兀,心想再瞒她几天,待大事做完,再向她解释不晚,便在纸上写下平郎二字,丽娘过来坐下,拿起笔在纸上比划了一下,对张生道,“我还从没写过字,这笔好像有一百多斤似的。你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把着我手腕教我写。”张生便在丽娘身后贴着她坐下,手把手教丽娘笔法。”
自从认识丽娘以来,二人虽然吃住都在一起,却从没离得这么近过,张生只觉得丽娘身上散发出一种很甜的乳香味,不觉有些呯然心动。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丽娘一皱眉,小声道:“又是哪个?”只听外面有个声音喊着:“张兄弟……”正是老村长的声音。
丽娘道:“是老村长吧,快进来吧。”
门一开,老村长走了进来,也不客套,直接对张生道:“张公子,我从外面回来,路过金鸡岭时,见有一大伙人正在攻山,全都使剑,厉害得很,不知是哪个门派的,特来告诉你一声,也许有华山派的人在里面。”
张生一听,跳了起来,“他们一定是华山派的,白天他们狙击慕容白失败,晚上又去攻山,他们全都是我的朋友,我这就去找他们。”转身对丽娘道:“我马上要去金鸡岭,我料定慕容白也应该在金鸡岭上,眼前就是一场恶战,我再不去就晚了。”边说边将双枪绑在背后,丽娘抓起猎叉道:“我也要去!”
张生道:“你别去,在家照顾勿舍,我和老村长去看看不行了。”老村长也帮着劝丽娘,丽娘急道:“你每次出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怕得不行,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去,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张生道:“今天不同往日,太危险了,你若去,只会碍我手脚,好好听话,在家呆着,我天亮就回来。”好容易稳住丽娘,张生才和老村长骑上马,直奔金鸡岭,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好在月光如霜,倒也看得清路。到了岭下,只听山顶上喊杀声正烈,张生下了马,把缰绳往老村长手中一递,“你也别上去了,在这里看马,有什么事就赶紧离开,您老千万别出事。”
老村长接过缰绳笑道:“你去吧,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会有事?”
张生将身一纵,直飞上山去,只见沿路全是身穿黑衣的山贼的尸体,很明显,山贼们在山腰处进行了第一波阻击,但根本不是攻山者的对手,伤亡惨重,节节败退,张生边走边看,却见前面出现了两个蓝衣人的尸体,张生心中诧异,这是什么人?便蹲下细看,只见这二人都是年轻男子,头发用竹簪别着,手中都是长剑,旁边还有一具尸体,手中紧握着一杆铁枪,细看面容,正是山贼的头领杨占魁,张生仿佛看到,杨占魁与这两个蓝衣人奋力厮杀,到最后双方终于同归于尽,杨占魁虽是匪首,但张生对他并无恶感,觉得他还懂得些江湖道义,只是误信奸邪,见他死于此地,心中有些不忍。但张生没时间在此多耽搁,他继续向山上奔去,一路上青衣人的尸体多了起来,黑衣山贼的尸体更多,间或还有些白衣人的尸体,张生以为是华山派的弟子,吓得不轻,但逐一细看,面孔都不认得,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女子,张生知道华山派并无女弟子,最重要的是这些白衣死者的腰中都有一条红丝带,与全身白衣的华山派非常不同,这又是哪个门派呢?华山派的人一个未见,他们都哪去了,他们真的来了吗?
攻山者的尸体增多,说明他们在山腰处受到了强敌的顽强抵抗,但这些剑客不顾伤亡,依然勉力向前,张生沿着山路又向前走,只听前面喊杀声震耳,张生跃到树上,向前细看,只见月光下,八个青衣人正围着一个白衣人厮杀正酣,那白衣人身材伟岸,手持一只竹笛,左插右点,挥洒自如,似乎非常轻松,张生心头一紧,原来此人正是妙音法王,再看那些青衣人虽然以多打少,但团团乱转,显得十分窘迫,好在他们虽然与妙音法王的武功相差悬殊,但明显摆成了一个阵法,你退我进,你攻我守,配合巧妙,倒也支撑得住。张生看了片刻,心想,如果没有这个阵法,他们如何困得住妙音法王,张生又见其中一个青衣老人剑法最高,只见他剑法轻灵,神出鬼没,剑尖激起的风声嗤嗤作响,威力十分惊人,只是害怕妙音法王的内力,所以不敢十分相逼,张生唯恐时间长了法王会突出重围,飞身飘进了剑阵,那些青衣人陡然见有一个年青人加入战团,全都一愣,又见张生一身粗布衣服,打扮如村民一般,但气质非凡,与那些猎户明显不同,青衣人们不知张生是敌是友,不自觉的全都抽剑后撤,有两人收剑不及,寒光闪闪刺向了张生,吓得青衣老人失声大叫,张生也不理会,从背后拔出一只短枪,抵住妙音法王的竹笛,那两道剑光离他还有一寸远时,便被一股极强的大力牵向一旁,连那两个青衣人也被扯得踉跄倒地,青衣老人更加吃惊,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强悍的内功。
妙音法王也很吃惊,他只觉张生内力极强,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心想: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不是知何方神圣。”不过他一向自傲,明知今日凶险,也不屑于逃去,只是苦苦支撑,眼前金星乱冒,法王瞥见对手正咬牙瞪着自己,相貌十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稍一分神,内力倒错,越发支撑不住了,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个彩衣女子翩翩落下,甫一着地,长袖一舒,直向张生打去,张生早知是孔雀明王来了,挥掌相迎,只听得啪的一声,两股强大的内力在空中撞击,发出一声暴响,明王一击不中,反倒被对方顶了回来,心中暗惊,长袖一抖,直向张生腰间卷去,犹如长龙一般灵活迅猛,张生自得真功以后,反应出奇之快,他只是随手一抓,便拿住了明王的衣袖,掌力顺着袖口直贯进去,而另外一只手仍然用短枪死死的压制着妙音法王,让他动弹不得。张生一人力敌两位火云教天王,竟能应付自如,自己也有些意外。
此时孔雀明王尽全力与张生相抗,两人的内力将一只衣袖鼓得如麻袋般粗细,明王此时已经认出了张生,心想:这不是那个痴子吗?怎么武功变得如此可怖!”正在惊疑,只听得又是一声暴响,明王的衣袖被震成无数碎片,在风中如一群蝴蝶般飞舞而去,明王也闷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青衣老者抻手连点她几处穴道,明王顿时动弹不得了。
那边妙音法王独对张生,立刻力不能支,只觉身上如一座大山压了下来,浑身筋骨全都寸寸碎裂,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张生一脚将他踢倒,问道:“慕容白在哪里?说了就饶你性命。”法王哈哈大笑:“我们的教主早已脱身,你们休要妄想了。”说罢挥掌击向头顶,张生相救不及,眼看前法王自尽而死,也惊得后退了一步。
那几个青衣人更是吃惊,刚才他们合力对付妙音法王都不是对手,而这个年轻人却轻而易举就将他打败,全都愣在那里,为首的青衣老人,整整衣服,上前施礼,恭敬道:“老朽青城派凌霄子,不知壮士尊姓大名,可否赐下万儿来?”
张生久仰凌霄子大名,见这老人五十左右的年纪,瘦高个子,外表十分精悍,虽然言语恭敬,但目光却极为警觉,长剑一直拿在手中,并未入鞘,显然对张生十分不信任,张生不管这些,连忙答礼,“原来是青城派的掌门,失敬失敬,晚辈姓张,名字不足挂齿,敢问前辈可曾见过华山派的弟子?”
“华山派还在前面,此时已经杀上山去了,原来张先生是华山派的。”
张生道:“我不是华山派的,我们只是朋友,我很想见见他们。”
凌霄子道:“看阁下武功也不是华山派一路,比他们可高明多了,恕小老儿眼拙,实在看不出张先生的师承。”
张生道:“不敢当,我是玉华宫的弟子。”
凌霄子点头道:“难怪难怪。”说着长剑入鞘,但双眉紧皱,心中仍然十分疑虑。
张生又问:“这山上是否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
凌霄子道:“这次是华山、青城、峨眉三大派齐攻金鸡岭,只不过大家都杀散了,华山和峨眉的人都不知哪里去了。”
张生恍然道:“峨眉派的腰间是不是缠着条红丝带?”
凌霄子道:“正是,他们为了与华山派区分开来,所以加了条红带子。”
张生想,来路上看到的那几个被杀的白衣人,看来就是峨眉派的弟子了。
张生想着各派伤亡惨重,心里十分着急,转而对孔雀明王道:“慕容白在哪儿,他既和你们一起,定离此处不远。”
明王横卧在地,娇声道:“顺着我的来路去找,一定会碰到他老人家,你们不要杀我,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还不行吗。”说罢又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来,仰头看着张生,显得甚是娇艳可人。
张生对凌霄子一抱拳,“这女人是火云教的孔雀明王,甚是狠毒,前辈一定要小心看管,晚辈告辞了。”说罢身形一纵,直向孔雀明王来时的方向飞去。
张生正在半空前行,忽见前面来了五六个人,身法极快,张生想,这一定是慕容白了,身形立刻落了下来,那几个人忽见天下掉下个人,也都吓得停住了脚步。一齐亮出剑来。张生这才看清,这几人都是女子,为道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白色道服,干净得就象刚刚洗过一样,中等个头,浓眉大眼,面容甚是威严,厉声对张生道:“你是什么人?”张生见她并不是慕容白,心中十分失望,又见她们白衣红带,一定是峨眉派弟子,便道:“我还以为你们是火云教的人,误会了,晚辈这就告辞。”说罢一跃而起,就要飞走。
为首那道姑怒喝一声,“哪里来的狗贼,这就想走吗?”话音未落,已然出手,本来她和张生离得还远,可不知怎的,手中长剑一伸,闪电般刺到了张生的腰间,张生一转身,躲了过去,身形也被逼得落了地,那道姑第二剑已到,剑风直逼张生的咽喉,张生一仰身,长剑贴着鼻尖呼啸而过,张生顺势一脚踢去,忽想起这些人都是明门正派的弟子,并非敌人,硬生生的又把脚收了回来,那道姑却不让人,一转身踏入张生侧后,反手一剑削向他的后脑,张生吓得一个剑步跳出老远,指着道姑大喝:“你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
那道姑冷笑道:“今天我们三大剑派前来攻山,除了我们就是贼寇,你是三大剑派的人吗?”
张生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我不是三大剑派的。”
那道姑剑指张生,“这就对了,那你就一定是火云教的贼子,看你武功甚高,一定是他们天王级的人物,快说,你是哪个天王?”
张生气极而笑,“除了三大剑派,难道这天下都是坏人不成吗?我不是火云教的,我是来帮你们的!”
那道姑狠狠道:“说得好听,既然来帮我们,那你是哪个门派的,怎么只有你一人到此?”
张生道:“我是玉华宫的门下,前些时流浪到此外,所以只有我一个人。”
那道姑眉毛一挑,“好,我看你的武功不亚于玉华宫的二代弟子,碰巧了,玉华宫的二代弟子我个个认识,可就是不认得你。”
张生道:“你不认得我也不奇怪,我是玉华宫的三代弟子,云中子是我师傅。”
道姑道:“你内功如此高强,云中子也未必赶得上你,你不要胡说了,你到底是谁?”
张生道:“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可你问了我半天我是谁,我还想问问你是谁?”
道姑挺拔直身体,“贫道就是峨眉的宏法师太。”
张生笑道:“原来是宏法师太呀,江湖上都知道峨眉的宏法师太是天下最不讲理之人,碰上你算倒了八辈子霉,我可没功夫和你闲聊,我去也。”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宏法待要追,已是不及,偏又看到一个女弟子脸上涌出笑意,心中大怒,“你们不要听他胡说,这人一定是火云教的走狗,幸亏走得快,不然非一剑杀了他不可,好了,咱们还是继续追孔雀明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