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无邪、如空与碧渝约好一起下山去十里羽场,碧渝拉上时云香一同前往,如空托碧穹照顾杜游龙。
出城前,无邪看到天翼城里的飞羽族族人也纷纷离城,都是为了参与这十年一次的封衣台盛典。
参州本是北正之最东边之地,后被东洲海花的涛国攻占,涛国玉涡人好经商,参州也成涛国与北正之间的交易塞道,而十里羽场就在参州西郊。
西郊原是片人烟稀少的地方,很少有人经商买卖,参州官府为了政绩显著,拉拢讨好飞羽族,特意建了十里羽场和封衣台,以招揽更多生意和扩大名声。
此事对飞羽族也颇有好处,十里羽场里有很多国内外富豪商人,飞羽族可发天羽令,持天羽令就可进天翼城经商,货物流通,方便族人对外需求,富豪商人则可以赚取奇珍异宝,运回自己国家贩卖。
而每十年一次举办封衣台,由飞羽族族长亲自举办,并且准备一件飞羽族神器作为封衣擂台第一名的嘉奖,五十年前第一届封衣台奖赏的神器就是千金琉璃翡翠袍,此袍化水成金,化木成玉,操控人心,被如意门的瞎子门主宁雀赢得,宁雀凭借这件袍子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此事在桃花源渐渐传开,中洲桃花和东洲海花的各国高手都想赢得飞羽族神器,蜂拥而至此地。
无邪出生以来,第一次出天翼城,兴奋地在街上转悠半天,最后去了飘香楼吃饭,无邪没想到这次吃饭换时云香刁难,无邪吃什么菜,时云香就跟她抢,把无邪气的端起菜盘子吃,吃到一半,就听到楼下有人大喊:“封衣台开始了!”
无邪从窗外望去,黑压压一片人群涌向封衣台。
时云香拿起黑云伞从窗户跳走,顺手拿走一盘糕点,无邪一口没吃着,生气道:“这哪是仙女下凡,简直是饿鬼投胎,吃的比我还多!”
如空笑道:“你们俩真是一对冤家,我还第一次见你被女人气着。”
碧渝一听这话,心中颇不是滋味,面色变得有些低沉,望着无邪强笑道:“这么美的仙女,还是不要成冤家的好,冤家很容易成仇家的,无邪哥哥还想要冤家么?”
无邪站起来拼命摇头,叫道:“不要不要,这辈子都不要冤家,这仙女太恐怖了,谁惹上谁倒霉,有我们家碧渝就好,又贤惠又温柔。”
碧渝顿时双脸微红,心中如蜜,拉着无邪坐下,笑道:“那你们多吃点,等下一起去看封衣台。”
碧渝把一些好菜都端到无邪面前,夹菜给无邪,如空看到此景,心中泛起对碧绒的阵阵思念。
吃完后,三人赶往封衣台,封衣台十小擂台,环绕中间一大擂台,无邪看到报名处,拉着如空前去报名,如空拒绝道:“我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我们的武功肯定连前五十都进不了。”
无邪笑道:“师哥,这可是大好机会,跟不同江湖高手交手,我们武功也会多些长进。”
如空还是摇头:“不行,你要是有什么不测,我怎么跟师父师叔,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无邪道:“这是擂台,又不是什么生死决斗,上面都写着规则,比武点到为止,投降或出擂台者皆为认输,师哥,我们真的不试试吗?”
如空望着无邪坚定的眼神,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不准你去,你肯定偷偷去。”
无邪一听,往如空胸口轻轻打了一拳,笑道:“还是师哥对我最好了!”
无邪刚迈出半步,如空抓着无邪肩膀回来,提醒道:“记住,不可拼命,点到为止,仅当作历练身手。”无邪吐了吐舌头:“知道知道,师哥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
碧渝在旁笑道:“既然你们都参加,我也要凑热闹,到时擂台上碰到,无邪哥哥和如空哥哥可要手下留情。”
无邪拍了拍胸膛,大笑道:“没问题,你若输了,我哥俩给你赢回来。”三人相视而笑。
而楼上颜霜枝与碧昂看着这一切,碧昂冷笑道:“没想到真被你猜中了,这两个野小子还真不自量力去参加封衣台。”
颜霜枝笑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他们上了封衣台,就休想活着下来。”
三人报完名后,每人发了一张英雄帖,报到自己名字便可交帖上台比武,在此期间武者都在暂歇室等候。
这时无邪听到群雄议论纷纷,一个豫北口音的女人说道:“我听说这次封衣台的擂台不好打,‘东岛西庄、南宫北刹’新一代的掌舵人都来了。”
另外一个秦西口音的壮汉说道:“女娃娃,你说的那是啥?”
豫北女人惊讶道:“这你都不知道,他们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大世家,东岛是东海琉仙岛,西庄是西陵敦煌庄,南宫是南滇彩云宫,北刹是北燕玉罗刹,他们各代表中洲桃花的酒、药、食、赌一方霸主,他们的名声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更别说他们那些神鬼莫测的武功,你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
“要知道当今江湖上四大绝世高手也是出自四大世家,东岛的岛主‘十方逍遥’朝青天,西庄的庄主‘万毒鬼手’苏白衣,南宫的宫主‘千川剑意’花满红,北刹的门主‘百道乘’风时运芳,他们武功造诣在江湖上无人能及。”
有人问道:“他们谁更厉害?”
有人说道:“我猜是万毒鬼手苏白衣,他是绰号是万字开头,万最大,他肯定也是最厉害。”
豫北女人摇头道:“大错特错,你们猜的恰恰相反,最厉害的是‘十方逍遥’朝青天,虽说他年事已高,但传说他是百年来唯一一位武功境界已到天乘位的人,令其他三位绝世高手都称羡不已。”
又一个鲁东口音的老汉自信道:“哼,什么天乘位、俺莫有见过,更不稀罕,要是碰上他们,俺让他们只有挨揍的份!”说完手上的棍棒不停地刷刷挥舞。
一个蜀中口音的女子嘲笑道:“老板凳,冲壳子,参加封衣台都要先了解对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连这都不知道,回去再练个十年吧。”
蜀中女人一时兴起,滔滔不绝说道:“据我所知,这次报名他们都没来,来的都是四大世家的女儿,三年前,她们曾在太湖烟雨亭的王者论剑中打败江湖各大门派高手,最后各自打了个平手,她们那次一战成名,也算是给我们江湖上女人争气了口气。”
秦西壮汉问道:“那四个女娃娃有何能耐,这么厉害?”
蜀中女人笑道:“你有所不知,那‘东岛’夜明珠,虽是岛上明月楼的二小姐,但武功却师承岛上朝仙门门主‘碧海涛天’朝青天,用的是一支白玉笛,一曲‘千潮碧海音’传千里,无人能躲。”
“而‘西庄’苏霓裳,师承其父苏白衣,用的是一支红毛笔,一笔‘千里江山图’困千手,无人能解。”
“那个‘南宫’花不败,也是师承其父花满红,用的是一柄青竹箭,一剑‘寒光十九州’杀千敌,更是无人能接,不过四人当中最厉害的当属‘北刹’,她……”
还未等蜀中女人说完,远处有人喊道:“北刹的人来了!”
群雄闻言而动,纷纷跑去擂台观看,无邪等人也跟着后面去围观,来到一处擂台,擂台上站着一壮汉和一少女,无邪定眼一看,那少女正是时云香。
无邪身旁的蜀中女人激动地续道:“这‘北刹’的时云香,师承其母时云芳,用的是一把黑云伞,一伞‘风雨飘渺路’踢八方,千变万化,无人能防,王者论剑中差一点就夺魁,现在很多人都买她赢!”
蜀中女人看了看周围,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小声对无邪说道:“怎么样,小哥哥有兴趣没得,我这里有四大世家详细记载,武功套路,连他们的族谱和婚娶都有详细记载呦。”
“要是嫌不够,我这里还有其他各大门派,各国武者的详细记载。”
说完从怀里接连掏出来许多小册子,无邪对此有点兴趣,准备拿过小册子翻翻,如空瞧见后抢过小册子,把无邪拉到身后,教训道:“我们习武之人向来光明正大,不搞你这些歪门邪道,你这种属于卑鄙行为!”
说完将小册子还给蜀中女人,蜀中女人挑眉冷脸道:“你个瓜娃子,是不是嫌命短,脑壳打铁了,老娘卖东西管你屁事,老娘可是七十三道绿林的人,敢挡老娘财路,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如空欲跟她理论,碧渝拉开如空,微笑道:”和气生财,你这个小册子我买了,多少钱?”
蜀中女人竖起三根手指,碧渝会意,笑道:“好,三钱就三钱。”
蜀中女人不满道:“什么三钱,是三两!”
如空一听,叫道:“卖这么贵,你抢钱呢!”
蜀中女人冷笑道:“本来是卖三钱的,你个瓜娃子挡老娘财路,现在涨价了。”
如空气道:“你!你这是坐地起价,我们不买了!”
蜀中女人收起小册子,一脸怒气道:“妈卖批,说不买就不买,你以为老娘这里是村口卖菜呢,敢耍老娘,今日让你们吃吃苦头!”
说完,蜀中女人吹口哨抬手示意周围人群,五六个穿着黑布衫的人走过来,怀里抽出了短刀,准备偷袭无邪。
提刀一瞬间,擂台上的壮汉突然飞了下,把这些黑布衫人都撞飞,擂台上裁决人喊道:“胜者‘北刹’时云香!”
无邪回头一看,黑布衫人被壮汉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而壮汉直接被时云香打得吐血晕死过去。
时云香撑着伞飘下擂台,走到无邪面前,冷哼一声:“就你这样,还出来打擂。”
无邪不知为何,时云香一说话,心里就莫名动气,一时脱口而出,手势上下比划,色眯眯笑道:“打其他人没把握,不过跟你交手我有十足把握,你全身上下我可是都摸透了。”
刚说完,还没等无邪反应,啪的一声,时云香狠狠地打了无邪一巴掌,叫道:“下流!”
这一巴掌众人都惊呆了,如空与碧渝也惊呆了,令他们意外的是无邪虽有时顽劣调皮,也爱戏弄人,但无邪做事有条理,有些事亦分得一清二楚。
刚刚明明是时云香救了无邪一命,无邪按理平时会很感激对方,然而这一举动,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无邪捂着脸看着时云香气冲冲地离去,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五味杂陈。旁边的蜀中女人见状,慌忙把小册子塞到碧渝手里,陪笑道:“真是对不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北刹是你们的朋友,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们七十三道绿林听候差遣。”
如空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我们的朋友?”
蜀中女人干笑了几声,小声说道:“是人都看得出来,那位光头小哥哥,敢对北刹大小姐那样说话,一般人都死上千回了,他却只是轻轻挨了一巴掌,这还不是朋友?”
无邪听完后,面色更加沉重,忽然觉得点对不起时云香,心里想追上去道歉,但此时云香早已不见踪影。
随后比擂中,三人都顺利赢得初赛,当中无邪稍显吃力,心中一直惦记着时云香,与对手拼斗,都有些心不在焉。
赛后三人刚走出封衣台,只听得街上喧哗叫嚷,人头涌涌,一群头戴铁冠、身系彩纹腰带的墨绿衫人把拥挤的人群分开,中间空出一条大道,四个人抬着一顶彩花轿子缓缓走来,花轿子旁还站着一位独眼的老妪,穿着黑狐裘,年纪已到古稀之年,后面还跟着一些手下。
一个小男孩跟母亲挤散,站在路中间哭泣,老妪走过去,喝斥道:“小杂种,别挡我们彩云宫的路,滚!”
如空一听,颇为不满,站出来抱起小孩,叫道:“这路又不是你们家修的,十里羽场这里人人平等,凭什么让我们滚,你们应该向这小孩赔礼道歉!”
众人佩服如空胆量,纷纷应声支持,独眼老妪看了一眼如空,厉声道:“你又是哪来小杂种,敢对我们彩云宫指手画脚,怕是活腻了!”
话一落音,十几个彩云宫手下上前围住如空。
如空毫无惧色,正色道:“我乃白龙寺第三代弟子,法号如空,不是什么小杂种。”
无邪欲出去帮如空,被碧渝拉住,碧渝担心无邪出去送死,连声劝道:“无邪哥哥,那群人太危险了,先别出去,等我去找我娘搬救兵。”
无邪松开碧渝的手,说道:“等你搬救兵,就来不及了!”
还未等无邪冲出去,远处便传来一阵阵悠远的笛声,一群赤手赤脚戴着玉镯的白衣人出现在楼顶,老妪看到此景,心头一震:“东岛的人来了!”
如空看到远处飞来许多白纱布,缠住封衣台门柱,一个白衣少女光着脚踩着白纱布,从远处飘飘而来,楼顶的白衣人拿着号角,吹出烟雾,十里羽场一下子如仙境一般,云雾缭绕。
白衣少女最后飞到如空身旁,如空定眼一看少女,面带金丝白纱,眉间一点红,双眼空灵迷人,青丝长发挽起一个发顶髻子,髻子戴着海珠银笄,两边鬓角各扎了小辫,后发尾处又用系成一个小尾髻,头发两侧各插着一副流云步摇和银簪花,内穿立领纱蝉衣,外穿斜胸抵腹的银蝶柳叶裙,腰间还系着玉佩流苏带,手上拿着一支白玉笛,玉笛上刻着“沧海明月吹红尘”,跟时云香的气质相比更多了一些优雅端庄。
此人正是东海琉仙岛的夜明珠。
如空愣愣地看着夜明珠,心中泛起莫名的亲切感。
只听夜明珠朗声道:“小哥,这里不是你这种人呆的地方,看在你救小孩的份上,本小姐帮你应付彩云宫的人,快走吧。”
如空没有后退,反而上前更加坚定道:“姑娘,在下法号如空,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让姑娘独自面对,更何况堂堂男子汉怎能畏首畏尾,偷偷逃走。”
夜明珠一听,心生几分好感,微笑道:“现在有你这胆量的人很少了,不过有胆量是好,但更要有自知之明,对面可是南滇彩云宫的人,你打得过吗,你能保护你怀中的小孩吗?”
如空一时语塞,本想听夜明珠的话就此抱小孩离去,但又恐夜明珠一人应付不了,多一个帮手也是好,心中犹豫不决。
独眼老妪喝道:“夜明珠,别以为你是朝青天的徒弟我不敢动你,要不是看在我跟他曾是老相好份上,今日我照杀不误!”
夜明珠笑道:“师父他老当益壮,别提这十多年在岛上多逍遥快活,身边更是美女如云,估计早就忘记你这个老相好了。”
独眼老妪怒不可遏:“放屁,他与我原本在梅花岛上生活好好的,是你娘把他骗到琉仙岛,建立朝仙门,定是受你们岛上什么青楼诱惑!”
夜明珠面色微怒,叱道:“什么青楼,说话放尊重点,我们是明月楼,只卖艺不卖身!”
独眼老妪讥笑道:“说这话,谁信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慢慢地吵起来,如空在旁呆住,不敢插嘴。
这时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男从楼顶跳下来,顺手抢过如空手里的小孩,冷笑道:“这么婆婆妈妈,直接杀掉这小孩,什么事都没有。”
刚想抬手,夜明珠一个闪身,又抢过小孩,夜明珠怒斥道:“整天抬手就杀人,你再这样,我告诉师父去!”
黑衣男笑道:“别,我跟你开玩笑的,这男的实在是碍眼,我替你送他一程。”
话音一落,如空感觉灵气如浪潮般拍打自己身上,一瞬间如空的衣袖炸裂,身体飞了出去,撞到墙上久久不能站起来。
黑衣男见如空断臂上的假肢,讥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残废。”
无邪和碧渝连忙跑过去搀扶如空,无邪仔细瞧那黑衣男,头戴黑云玉冠,外穿黑羽绫罗半臂,内着霜色窄袖衫,肩披玄月细鳞甲斗篷,手上拿着一支黑玉笛,面带青铜面具,眼睛瞳孔是青色的。
看到此人后,无邪心中有种莫名熟悉感。
如空稳住身形气息,怒喝道:“你这人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黑衣男回头一望,看到无邪和如空,心里一阵莫名熟悉感。
这时云雾散去,彩花轿子里传来一阵女子清脆的啼笑声,只听见她拍手笑道:“真精彩,助人的跟救人的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