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乃是这世间最为玄奥的力量，哪怕是龙帝这位妖族至尊，也不敢说参透了六七分。
所谓的空间通道，不过是将虚空隔断，从中取出一段进行距离之间的转换罢了，而至今那些出现过的古武遗迹，无一不是隐匿在虚空之中，就像是平行空间一般存在于世，这是连龙帝也不能捉摸的力量。
此时的牧十一，带着已然昏迷的张道灵，正穿梭于一段虚空之中。
先前张道灵耗力甚多，一进入空间通道之中，已然禁不住那一份撕扯之力，直接陷入昏迷状态。
空间通道里满是星光，斑驳陆离却又夺目璀璨，此时的两人，像是穿行在无尽星河之中，只不过，如今眼前这一片奇异风景，只有牧十一能见罢了。
前方似有亮光，那是出口么？
也不知，通向何方。
但愿不是什么凶险之地吧。
明暗只在一瞬之间。
小小山谷中，松柏青翠，一座古色古香的别致小院坐落其间，门外是漫山桃树，只不过在这寒冬中枝叶凋零，略显荒凉。
啪啪。
似有重物落入水中，将小潭中那些鸭鹅惊得到处乱窜。
再醒转时，牧十一已是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盖着暖和的棉被，鼻间是好闻的药香，屋中的小药炉正热气扑腾。
“醒啦，来，把药喝了。”
老头儿生得极矮，看那模样也不过五尺身高，头发扎成个冲天鬏，那慈眉善目的样子，倒是让牧十一想起了土地公。
牧十一爬下床，作揖道:“谢过老丈救治之恩，敢问老丈，我那朋友怎样了？”
老头儿自顾自拿碗盛药，笑道:“无妨，他只不过是强行运功，导致灵力紊乱罢了，这服药下去，两三天便可活蹦乱跳了。”
“我可否去看看？”
动用了神遁之物，本身灵力损耗就不小，想必此时的他身体里也并不好受，可这第一时间里便是如此挂念同伴安危，若非做作，那就是眼前的少年真有一分赤子之心咯。
老头儿似多看了牧十一一眼，眸子里一丝赞许一闪而过，挥手道:“随我来。”
此时的张道灵虽说还未醒转，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倒是并未大碍。
“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老头儿给张道灵服下药，又号了一下脉，确认无恙后笑道:“老头儿姓龙，不过是一乡野郎中罢了，哪儿能当得起前辈二字？这举手之劳，少侠不必挂怀。”
牧十一摇头道:“若非龙前辈搭救，只怕我俩还在那潭水中泡着呢，哪儿还能安然无恙。”
“依前辈看，我这朋友何时能醒？”
龙老头儿捻须道:“他的身体强于常人且脉象平稳，若是这服药起效，最迟不过明日便可醒转。”
龙老头儿并不是话多的人，交代完毕便到后山药园子里忙活去了。
血龙果，青木根，白参，十几种药材将桌面摆了个满满当当，这些都是前些日里从宇殿所得，用来修炼龙游身第二层的药材。
既然张道灵还需一日才能醒来，那不如趁着这个空闲将这药浴完成了，正好龙老前辈这儿药碾什么的一应俱全。
仔细按着功法上的方法将各种药材或碾末，或切片，或煅液，看起来不过短短几句话，却整整费了小半天时间。
看着眼前木桶里漆黑的药水，牧十一轻吁一声，功法上曾提及这药液只有修炼了龙游身第一层的人方可用，而且对人体的刺激性相当大，也不知滋味如何。
龙游身共有三层，如今的牧十一不过是处于第一层罢了，这眼前的三瓶药剂也不知能不能让他突破第二层。
褪去衣衫，牧十一咬咬牙，一下子就扎进桶里，九幽空明诀运转，周身银色灵力翻腾不息。
自入水那一瞬间起，皮肤上便似万针加身一般，刺痛感随着药水澎湃袭来，延绵不绝。
虽说这过程难熬至极，但牧十一却是一丝放弃的心思也没有。
那渊底，还有她在等着我。
青竹阁里，还有期盼我安然归去的师父。
闲云壶里，还有沉睡的老师。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变得更强大，那么，又怎能说出放弃二字？
时间缓缓流逝，那漆黑药液慢慢变得清澈起来，那些药力似乎已被牧十一尽数吸收殆尽。
肌肤似白了几分，入手却是有几分坚韧之感，估计那凡品兵刃也不能伤之分毫了吧，这药液的效果之强确实远远超出了牧十一的意料。
龙游身，不愧是龙族秘传。
静静等了一夜，张道灵终是悠悠醒转，脸色还有些苍白之色，可心中唯恐师妹担忧，遂要即刻启程枫华。
“张师兄，你这伤势还未痊愈，此刻启程。是否急了些？”
牧十一看张道灵脚步有些虚浮，不由得有些担心，此地地处巴陵，离着枫华谷可有几百里地，这般长途奔波也不知他能不能撑得住。
张道灵眉间有些焦虑，摆手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魂婴草事关重大，我们要回去搬救兵，若是再耽搁些，只怕那魂婴草便已落入红衣之手了。”
“再则，师妹他们前夜不见我们归去，必已先去红枫小镇等候了，我们也需尽快前往才行。”
牧十一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得应是。
两人拜别龙老头儿，即刻起身前往巴陵县城，只有那儿才有贯通唐境的车马行。
一路上，两人马不停蹄地赶路，一句多余的话都未曾说过，终究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红枫小镇。
茶楼内，叶小凡几人围桌而坐，脸上皆有几分担忧之色，李若雪悠悠靠在门栏边，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那条官道。
“也不知师兄他们是否无恙？”
洛雨柔悠悠叹了口气，似忧愁又似期盼。
小七剥了块糖放进小邪子嘴里，轻道:“牧师弟手中可是有神遁之物的，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官道之上，两道身影并肩而行，缓缓出现在李若雪眼中，也不知为何，一看到那渐渐清晰的人，她眸里竟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湿意弥漫开来。
“十一。”
温香满怀，牧十一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双手只能悬着，不知置于何处。
茶楼里，叶小凡几人也是奔了出来，见二人安然无恙，皆是松了口气。
“师姐，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啊！”
李若雪这才想起周围还有外人，慌乱地自他怀里退开，羞涩哼道:“我哪儿有！”
“十一哥哥！”
这下好了，刚缓过一口气的牧十一，又吃了小邪子一记野蛮冲撞。
牧十一宠溺地揉了揉小邪子的脑袋，笑道:“有没有乖乖听若雪姐姐的话？”
小邪子仰起头，调皮道:“那是自然，糖糕我都才吃了三块！没有多吃！”
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对这甜食真是情有独钟啊。
洛雨柔见张道灵脸色苍白，担心道:“师兄，你受伤了？”
张道灵点头道:“那红衣女子已是千创上境，我敌不过她，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
“若不是牧师弟那一剑，只怕我们都要折在那儿了。”
洛雨柔轻吁口气，笑道:“可见当时让牧师弟随你前去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两人平安归来，也让诸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晚饭也吃得安心了不少。
“诸位，事态已刻不容缓，红衣教在洛道经营多年，声势浩大乃我与牧师弟亲眼所见，所以我决定连夜赶回万花，将此事禀告师尊，请他老人家出手。”
距魂婴草成熟不过七日，如今已耽搁两日，张道灵确实是不敢再做停留。
慕容小天对此看法深以为然，点头道:“那好，那我现在就起身回天策府，请宣威将军出兵，李渡城那些僵尸总是需要我们来清理的。”
此事议定，众人便于此地分道扬镳，各自回山。
临走之时，小七有意将小邪子带回秀坊，而洛雨柔也想带小邪子回万花谷，毕竟这小丫头乖巧伶俐，实在是讨人喜得很，两位姑娘心生怜爱也情有可原。
只不过，小邪子却是一百个不情愿，直言只想跟着牧十一，小手紧紧攥着牧十一的衣角，可怜兮兮地一刻也不曾放开。
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或许只是那破庙之中的第一眼，或许是那手心里久违的温暖，便让一个人已死心塌地。
这蓦然之间多了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妹，倒也挺好。
牧十一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小邪子，才让小七二人安心离去。
李若雪不会骑马，这三人一骑的滋味倒是让牧十一这一路上都有些如坐针毡了。
倒是小邪子天性纯真，似不曾察觉身后二人之间那一分略带旖旎的尴尬，一路上随着些许颠簸笑声不断。
还好这路程并不算远，不过小半个时辰，华山山脚的车马行便已遥遥在望。
李若雪下马之时脸颊透红，似三月桃花娇艳欲滴，羞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只顾着闷头上山。
夜已渐深，折腾了一路的小邪子早已困顿不堪，趴在牧十一背上便已沉沉睡去。
牧十一抬头看了一眼蜿蜒的山道，心中似有不同之感。
下山不过几日，可这一趟归来，看到这山道，心中更多的只有二字。
心安。
回家的路，始终是宁静的。
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