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双腿伸直，倚靠在浴室墙边，身上的白衬衫和短裙仿佛被雨淋过一样，全都湿透了。她脸上毫无血色，头发黏在脖子上，左手指尖上的创可贴也被淋湿了。
“也就是说，”赵卫对尸体的发现者连荷语说，“今天你们本来约好要一起过中秋节的，是吗？所以你就过来找死者杨丞静，结果到她家时发现她已经死了，是这样吗？”
连荷语一边拿纸巾擦眼泪，一边不住地点头。
案发地点的隔壁是一间临时救助站，警方便选择在那里录口供。赵卫身边有一个年轻刑警正在做记录，而他的老搭档杨腾今天不在。
连荷语是个小脸混血女，今年二十五岁，在宁湖国际语言学校工作。死者连荷语是她初中就结识的好友兼闺蜜。今晚中秋月圆夜，两人本准备一起赏月的。
“你来时，房门有没有锁？”赵卫问。
“没锁。我见敲门没人应，就试着拉了一下，结果门真的开了。房间里没人，只听到浴室淋浴器的声音。”
连荷语住的是典型的单身白领公寓，一房一厅，外加简陋的厨房和私人浴室。
“我以为她是在洗澡，于是就去浴室看了一眼……”
杨丞静的声音哽咽起来，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下来，那一刻的情景似乎又被唤醒了。
“你先别哭，慢慢慢慢冷静下来。”赵卫看到她情绪异常激动，小声安慰她。
“原本你们怎么安排度过这个中秋夜的？能说说吗？”
“原本打算我和小语，再加上两个男生，四个人一起吃饭。”
“那两个男生昵？现在在哪里？”
杨丞静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开口说：“是我们各自的恋人。他们分别叫李日朗和韩卓。”
“连荷语的恋人是哪一位？”
“是韩卓。我们的赏月就准备在韩卓的公寓里开。”
“你告诉他们连荷语遇害的事了吗？”
“刚刚联系了，他们说马上赶到。”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赵卫说完，又回到了案发现场。房间虽小，但处处体现出死者对于生活的品味。屋中央有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女四人开心地笑着。杨丞静位于最左边，身旁是连荷语。两个男人在右边，大概就是杨丞静刚刚说的恋人吧。或许拍照时正值阳光刺眼的时候，刺得照片中的人睁不开眼睛。
“中秋节才出这种事。真叫人郁闷。”刑警江航语气嫌弃地说，“很遗憾，又是一起凶杀案。凶手还想把现场伪装成自杀，真是蠢透了。”
“找到凶器了吗？”
“没有。房子找遍了也没找到。”
“这就难搞了。”
连荷语的死因是右手大动脉割破失血过多导致死亡。杨丞静根据眼前的情况，报警时说是闺蜜自杀了。但是，疑点太多了。”
首先，被割开的手腕是右手。根据杨丞静的口供，连荷语习惯用的是右手，所以如果是自杀的话，一般会隔左手吧。
其次，只有一条割刀痕也为他杀提供了有力的支持。一般来说，割腕自杀的人在尝试自杀时，往往会留下几道试刀痕的。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凶器下落不明。割开连荷语手腕的刀在现场找不到。如果是自杀，刀理应会掉在死者尸体的旁边。
“对了，我们有一条奇怪的线索。”
江航的话让赵卫有点摸不着头脑。
”奇怪的线索？”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
赵卫跟着江航走出浴室，来到了客厅。江航指了指桌子上的纸条。那里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的英文明显是用血写的。
“你看纸条上的英文。”
赵卫拿起纸条认真研究。
“Love mooncake。”
“mooncake？”江航点点头。
“我记得这个词好像是‘月饼’的意思。”
“好像是这个意思，我英文不太好，不太清楚。”
“哦….”赵卫抱起胳膊，低吟一声，“首先第一联想到的就是我们平常吃的‘月饼’。其次如果将mooncake分开来翻译的话，那它的意思是‘月亮的蛋糕’…..”
“如此看来，留言中的mooncake应该指的是‘月饼’了。因为今天是中秋节。”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我总觉得与其有时间写这个，还不如直接向人求救。”
“如果是他杀，死者有可能被预先下了安眠药或者其他什么药物之类的，导致她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写这个留言。当然，这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一切都要等法医的鉴定报告出来才能下定论。”
“月饼啊....”
“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一条线索。以前在推理小说里面见到过这些情节，想不到在现实世界竟然让我遇到。”?“算你好运啰，哈哈哈。”
“无所谓了。就当是一个锻炼脑子的机会吧。对了，杨腾那边怎样了？你不找他吗？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里快活了。”
“不，他有秘密任务要执行，所以就暂时丢下我了。”
“什么任务这么神秘？能说吗？”
“暂时不能透露。好了，继续干活吧。”
走着走着，杨腾打了个大喷嚏，鼻涕直往外冒。他停下来拿出纸巾擦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是感冒了吗？可是天气也没有说是特别冷啊。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不用猜，肯定是那个花花公子。”
杨腾想起钟海涛那张英俊的脸，不由得握紧拳头。本来人家相亲与他无关，但这个人偏偏要和隐相亲。从那以后，他已经决定对隐展开热烈追求，不让那个人有机可乘。尽管那次相亲没有成功，但钟海涛没有放弃。
事实上，今天钟海涛一早就到隐任教的学校前等待她的出现。今天是毕业典礼，典礼结束后学校就正式放假了。
据说钟海涛前些日子已邀请隐今晚在他家过中秋，为此他已备好当晚要喝的红酒和私人定制的月饼。
最初隐犹豫要不要接受邀请的，但她对吃这方面真的毫无抵抗力，所以最后她一听到有私人定制的月饼吃就立刻答应了。
“不过，他们说的话让我们听到了。只能说那位大叔实在太不幸了，每次都让我们听到他们即将约会的消息。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警察叔叔，这是你的大幸啊。”
说这话的就是下午突然打电话找杨腾的江峰。他是隐班里的学生，时不时会偷听隐说话，然后把隐的一举一动告诉杨腾。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当然不能放过这个破坏的好机会。于是我们跟老师说一起去。结果老师竟然没有拒绝，还说人多才热闹呢。”
杨腾拿起话筒，忍不住偷偷乐起来。
“真想看看钟海涛那时是什么表情。”
“他呀，哭笑不得啰。”
“做得好啊。让你每次都企图抢我风头，活该。”
“然后呢，我们再来一招。”
“什么招？”
“我们提议不如请大叔你们一起过来玩。”
“然乎呢！”杨腾激动的对着话筒大喊。
“老师迟疑了一下，说“如果海涛不介意的话，她也没问题。”于是，我就和原野一起对着那位叔叔说“叔叔，你这么好，应该不会介意吧。”他脸都黑了，但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
“真棒！”杨腾又一次大喊起来，“孩子们，你们怎么那么聪明啊！叔叔太感谢你们了。对了，为了奖励你们，今天我决定提早下班去给你们买好玩的。说吧，要什么？”
“既然叔叔你都开口了，那我们就不拒绝你的好意了。我要最新款的夜光足球。”
“…..”
“放心这个不贵的。也就是普通足球的一倍价格而已，叔叔你买得起的。对了，原野说要谷中田子的漫画一套。”
“漫画一套....“
“是的，不要记错啊，是谷中田子的漫画。”
随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现在小孩啊，真不得了。把自己说得好像恩人一样，其实是借这个来企图得到别的东西。
杨腾一手拿着袋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跟着导航向钟海涛的公寓出发。不用说，袋子里的自然是足球和漫画。其实，他在买漫画的商场里还买了一条钻石项链。当然，这是给隐的礼物。
问题是不知道那个家伙会送什么。他做事无懈可击，不可能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准备。
脑子一片混乱之际，杨腾又打了一个喷嚏。
“哎呀，不会是感冒了吧？”
这熟悉的声音，一猜就是隐了。杨腾一回头，果然没猜错。隐今天心情开起来不错啊，满脸春风。
“咦？老师呢现在才过去吗？”
杨腾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现在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
“我之前就已经去过海涛的公寓了，可是后来我发现月饼比较少，应该不够吃，于是我又出来买多一盒月饼了。”
隐提起手中的盒子。盒子外裹着白色和红色相间的包装纸，还系着金色丝带。
“看起来好漂亮的包装啊，里面味道一定也不差，等一下我一定要尝尝。”
“这是我在经常吃的面包店里买的月饼，他家的出品不错的。经常需要排比较长的队才能买到。幸好，今天排队的人不多，所以不用花很长时间就买到了。”
“运气不错嘛。”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到了公寓门口。这时打开门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不用说他就是房子的主人钟海涛了。他打扮干净利落，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手里拿着水果篮。
见隐后面又出现杨腾的身影，钟海涛不禁皱起眉。
“是杨警官啊，想不到真的来临寒舍做客啊。”
“听上去好像不欢迎我似的，不过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对了，最近杨警官没有案子要办吗？”
“暂时没有，说明这个世界还算太平。”
“真是遗憾啊。”
“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这倒不是。我是说你令人遗憾。就在刚才，赵警官打了一电话，说他那边发生了案子，需要你赶紧回去处理。”
“……”
“我没说谎。”
唇枪舌剑之际，江峰和原野从厨房里出来了。他们两个嘴里都吃着薯片。
“我的足球？”
江峰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杨腾忍不住敲了他脑袋一下。
“我知道了。工作比较重要，那我等会儿联系他。不过在此之前，让我们先小干一杯。”
“等一下就要去工作了，估计现在喝酒不合适吧？”钟海涛说。
就在杨腾即将火山爆发之时，隐适时插进话来。
“那我们不如先吃月饼吧？吃完月饼，才去办案，怎样？”
江峰大呼“同意”，原野拍手附和。
“到底是老师啊，连说话都这么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
杨腾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着吃月饼。钟海涛也只好不情愿地坐到一旁。
隐拆开包装盒，里面装有四大个不同颜色的月饼。每个月饼上面都装饰着新鲜水果，有草莓，蓝莓，哈密瓜等。江峰和原野发出一阵欢呼。
然而，隐却迟迟没有下刀。
“一个月饼分成五份好像有点难....”
“啥？”江峰眼睛盯着月饼一动不动。
“考你一下，一个月饼平均分六份，那每个等份的弧度是多少？”
“搞什么嘛，现在来出数学题。”
“哈哈，人生无处不思考嘛！别埋怨，赶紧回答。”
“一圈三百六十度，所以分成六份的话，每份也就是六十度。”江峰鼓起脸说。
“回答正确。好了，下一个原野。”
“我自动弃权。”
“在我这里没有自动弃权这一说法。分成六份是六十度一份，那如果分成五份呢？”
“五十度。”
“你傻呀！“隐举起手给原野来一记爆头，”你给我好好记住，分成五份的话每份是七十二度！话说回来，分成五份确实有点难度，那就分成六份吧。”
“那剩下的一份给谁吃？”江峰问。
“谁先吃完自己的那一份那就谁吃。”
隐信心十足地下刀。
咔嚓-月饼里仿佛传出声音。
“嗯？”隐连忙拔刀，“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也听到了刚才的声音。”
钟海涛说着，从切口处掰开月饼。他们隐约看到一个金属片的东西在里面。
“哎呀，是一把小刀！”钟海涛取出来一看，大声说。
“我知道了！”江峰跟着大声说道，“这是附赠的用来切月饼的小刀。”
“哪有人把刀藏在月饼里面的。来，让我看看。”
杨腾从钟海涛手里接过小刀，隐也凑过来看。小刀的柄是塑料制的，看起来像是水果刀。
“啊！！”这次发出尖叫的是隐。她后退几步，颤抖的手指着小刀。“血....血啊！刀上门有血！”
“什么！？”孩子们立刻把脸凑近杨腾的手。
杨腾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刀尖处沾有貌似血迹的东西。
“这就有点麻烦了….”
就在他自顾自说的时候，屋里的电话响起。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钟海涛拿起听筒，接着又递给杨腾。
“是赵警官打来的。”
“好，谢谢。”
杨腾把话筒贴在耳边，就听到了赵卫的怒吼：“你在哪里搞什么！我这边发生了凶杀案，你立刻给我赶回来警察局！”
“哦.....是凶杀案啊。“杨腾精神恍惚地说。在月饼里发现小刀的事情使他还没缓过劲来。
“还在发什么呆！凶手想做成自杀的样子，初步判断凶器是一把小刀，可在现场一直没找到。”
“小刀？”杨腾望着手里的刀，不敢置信地再问一遍。
“是的。听法医人员说，是切水果的小刀，好了，这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你过来后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那个.....老赵啊。”
“怎么了？我这里也有点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我在月饼盒里也发现了一把小刀。”
“月饼配上小刀，那是正常的啊。怎么了？”
“可这刀，是藏在月饼里面的。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奇异，可这是真的。”
“啥？我彻底被你搞糊涂了。你说你们在切月饼的时候，发现月饼里面藏有一把刀？”
“大概情况是这样….”
电话那头的赵卫没出声。杨腾也没有再说话。不久，赵卫“喂”的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你刚才说到了月饼是吗？”赵卫严肃的语气和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对。”
赵卫再一次沉默不语。杨腾耳朵紧贴话筒，不料就在下一刻，电话那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叫声。
“你别动！我马上过来。听好了，月饼和小刀都放着不要再动！知道吗！”
半小时后，赵卫带着宁宇和法医人员来到了。法医人员在小刀，月饼，月饼盒以及包装纸上搜集指纹，赵卫则负责对相关人员进行问讯-包括拍档杨腾在内。
”有件事想拜托老师。”赵卫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说。
“什么事？”
“下次你能不能在案子发生前知会我一下？这样我们也就安心多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预测家，怎么会知道案子什么时候发生？”
“你比预测家还厉害啊，每次案子发生的时候，你都在场。你说神奇不？”
“你！”
“好了，开始谈正题吧。”
赵卫首先问的，是隐怎么会买到这盒月饼的，赵卫一脸严肃，隐只好认真作答。
那是一家叫“LADYCAKE”的面包店。因为经常在回家路上会经过这店加上面包味道不错，所以隐会时常进去买面包，久而久之店主也都认识她了。
在得知没有预约就不能买到她家的月饼时，隐有点失望，想用其他包点顶替。这时，恰巧有人打电话说要取消预约。根据店里的规定，本来预约是不能取消的，正好有隐这么一位客人需要买月饼，于是经过协商，这盒月饼归她了。”
赵卫命令宁宇打电话给“LADYCAKE”，询问取消预约的客人名字。
“那之后老师就直接来这里了？”
“嗯。然后在路上遇到了杨警官。”
“请不要嫌我啰嗦，请问你有没有曾经把月饼盒放在什么地方？”
“没有。”
“明白。”赵卫点头。
“赵警官查的那个案子和这件事有关联吧？”隐问赵卫。
“现在还不能确定。”赵卫摸着下巴说，“不过可能性很大，死者伤口的形状和这刀比较匹配。而且.....”
“而且什么？”
“还是没事了。”
“你指的是那个奇怪的留言吧？”杨腾在旁插嘴道，“死者不是留下”LOVE MOONCAKE”这个字样嘛？我听宁宇说的。”
“你呀.....”赵卫嫌弃地看着杨腾，“什么秘密都守不了，喜欢说就说。”
“守秘密要分场合对象。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对老师隐瞒这个。她之前可是一直在帮助我们破案。”
“可不是嘛。杨警官，麻烦你把那个留言的事跟我说一下，谢谢你。”
“好的，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杨腾不理会一旁满脸不满的赵卫，把案子的事情从头到尾清楚讲述给隐听。其实这些都是从宁宇口中听来的。
“死者为什么要留下这个留言呢？”
“我们也搞不懂，如果知道的话，犯不着这样子了。”听声音，赵卫显然不高兴。
“难道是….”隐用右手托着下巴，“死者知道凶器藏在月饼里？为了把那件事曝光，所以才留下那样的留言？”
“肯定是这样！老师的推理能力真不错！”
杨腾一番吹捧，旁边的赵卫也嘀咕地说：“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在来这里的途中，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怎么说呢，尚且这个留言解释得通，但还有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最奇怪的是，凶手为什么把刀藏在月饼里面？”
“为了消灭证据.....”说到一半，隐又支吾起来，因为她很快发现了自己说的话有矛盾。
“就算藏到月饼里，也毫无意义。”赵卫脸上浮现出嘲讽的表情，“反正迟早会被发现。”
“是的，这真是一个难解的谜题。”杨腾说。
“现在是感概的时候吗？要是解不开这个谜题，你们也就别想能破到这个案子了。”
赵卫恐吓了一番后，向法医人员走去。杨腾和隐也跟在后面。法医人员正在检查月饼。江峰，原野和钟海涛远远地看着。
“刀上并没有死者的指纹。”戴着眼镜的法医人员对赵卫说，“从刀上面搜集到的指纹有两种，一种是钟海涛先生的，另一种想必就是杨警官的。”
“哦....”
“我想到了！”杨腾突然开口，“会不会是凶手一时大意，忘记擦掉刀上的指纹。于是，她将错就错干脆假装自己发现了小刀。这么一来，就算刀上面有自己的指纹，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这手段不错啊！”
“你是故意的吧？这想法简直就是冲我来的。”钟海涛对杨腾翻了一个大白眼，“但，这想法同样适用在你身上。”
“很抱歉，我是警察。”
“靠指纹摆脱嫌疑，而且凶手自己就是警察。这个想法真特别。”
看杨腾还想反击几句，赵卫赶紧阻拦。随后他又问法医人员：“包装纸上的指纹搜集情况如何？”
“也同样检出两种指纹。一种是韩小姐的，另一种暂时不清楚。”
“多半是面包店员工的吧。”
“我正在研究小刀从哪里弄进月饼里去的。看起来是塞进去后，用水果把月饼的切痕表面遮盖住。”法医人员指着月饼说。
赵卫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他指了指月饼边缘，问：这里怎么有个奇怪的坑？”
“这是原野那小子弄的。”
说话的人是江峰。原野愤怒地看着江峰。
“但旁边的月饼碎是江峰吃的。”
“你们！”赵卫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动月饼和小刀，这时证物！知道不？这么说，月饼没了一块也是你们吃的？”
“这个.....”江峰说到一半时，原野跟着一起喊道，“是老师吃的！”
“对不起。”隐低下头道歉。
给面包店打电话的宁宇回来了。
“询问过了，取消预约的客人名字叫李日朗-是杨丞静的男朋友。”
“什么….”赵卫压低声音说。
次日午后，隐因有事去了学校一趟，途中顺便经过面包店。那里的店主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姑娘，看样子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和隐很熟。女店主一见到她，脸上就堆起灿烂的笑容。
“是隐啊，听说昨天因为我们店的月饼，给你造成了不少麻烦。”
隐连忙摆摆手，“你也是受害者，不用放在心上。对了，警察来过了吗？”
“嗯，来过了。问了很多问题，也把店搜查了一遍。”
“都问了些什么问题？”
“很多....老师，别站在这里说啦，先进去坐下，我们来慢慢谈。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女店主指了指店里头的一间小型办公室。
“不过看样子，你现在应该没有时间谈吧？”
隐客套了一番，店主稍稍皱起眉摇摇头。
“过了中秋节这些节假日后，店里没有那么忙了。老师，你还是单身吧？”
“嗯，是的。”
“难怪.....对了，老师介意说一下年龄吗？”
“…..那个，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那我们说回正题吧。”
“好的。首先我想问的是那些警察过来大概都问了你哪些问题啊？你还记得吗？”
隐一座上椅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似乎想尽快解决心中的疑问。女店主露出轻松的表情，把紧张的氛围缓解下来。
“呃....问的就是订蛋糕的客人名字，还有昨天谁靠近过那些月饼之类的。”
“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订蛋糕的是一位姓李的客人，打取消电话的也是他。至于当时有谁接近过那些月饼，因为店里没有监控，所以我也说不清。”
“真的不清楚吗？”隐觉得奇怪，不禁追问下去。
“是的。老师你昨天都看到了，顾客订的月饼都被打包好放在架子上。所以，只要装成顾客进来，谁都有可能接触到月饼。”
“可是，在月饼里藏刀难度挺大的吧？”
“我想是的。不过，我在打包的时候，脸一直背对架子，如果趁这段时间做手脚的话，没准能做到。我对那些警察也是这么说的。”
“哦...”
这家店没有雇兼职，接待客人的只有女店主一个人。隐心想，如果凶手真的装成顾客的样子买东西，然后请店主包装的话，确实有时间可以做手脚。”
思考之际，女店主把泡好的茶放在隐的面前。
“那你还记得昨天来过的顾客的样子吗？”
“怎么你和那些警察问的问题都差不多啊。昨天是中秋节，来的客人这么多，我怎么能一一记得清楚呢。”
“那也是。”
隐点头，喝了一口茶，又问：“那个月饼盒上有没有贴着订购人的名字？”
“贴了。”女店主说，“贴的是当时的预订单。”
也就是说，凶手如果有心找那盒月饼的话随时可以找到。
“不止是你，这件事对我影响也很大。现在的我最怕会影响到店里的声誉。”
“没事的，放心。而且，别看那几个警察好像做事慢悠悠的，其实他们破案效率挺快的。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凶手。”
隐尝试鼓励女店主。接着，两人很快就聊开了，大约一个小时后，隐离开了面包店。
走出店，继续往前走是，隐看到两个中年男子在照相馆前交谈。一个是照相馆的老板，另一个是隔壁便利店的老板。
“真的，我敢打赌，看到的那个绝对是飞碟。”照相馆老板自信地说，“以我这么多年拍照的经验看，一定是！你知道吗？我刚看到时，都有点怕了。”
“哦，是吗？不过，你的视力好像不太好吧，不会是错把飞机当成飞碟吧？”便利店老板露出怀疑的表情问。
“我发誓绝对没有看错！那就是飞碟！”照相馆老板突然较真起来了。
这种地方也会出现飞碟？神奇啊。
隐故意减慢脚速听着他们的对话。
隐在面包店和店主交谈期间，赵卫和杨腾去了一趟李日朗的公寓。李日朗和杨丞静是同事，两人在一间科技公司工作。
两位警官被请进了公寓里。按照杨丞静的说法，李日朗今年二十八岁，从国际科技学校毕业后，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口语翻译，现在的这位工作是从一年前开始做的。据说李日朗曾在德国生活过一年。他肤色稍黑，个子挺高的，五官轮廓深邃，长得有点像外国人，看上去也很适合做杂志模特。
这是我最不喜欢的类型，杨腾看了他一眼就产生了这想法。
“…..大概就是这些。”
从见到赵卫他们那时起，李日朗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赵卫则丝毫没有被李日朗的紧张情绪影响到自己，他向李日朗说明了情况。所谓的情况，当然指的是月饼里藏刀。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完全懵了。”李日朗脸色渐渐苍白，“光是小语去世这件事就足够让我吃惊了，结果还是他杀案，而且凶器又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说真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订月饼的是你吧？”赵卫问。
李日朗点点头，说：“因为约好要一起过中秋节，当然少不了主角月饼啦，所以就去订了一个。恰巧，我家附近的面包店就有月饼卖。”
赵卫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其实，案发现场连荷语的家离这间面包店也很近，大概距离一公里左右。
“提议一起过中秋的是谁？”
“我想应该是小静吧。她最爱热闹。”
“那月饼呢？”
“也是她提议订的。其实我和韩卓并不喜欢吃月饼这类甜食。”
韩卓就是死者连荷语的恋人。
“那，去拿月饼也一定是李先生你的任务啦？”
“是的，想不到就变成这个样子。只是，后来小静打电话给我，说小语出事了，我想大家都没心情吃月饼了，干脆就通知面包店取消预约。”
“原来如此。那昨天的中秋节，你们是打算怎么度过的？”
“也没什么特别安排，就是我，韩卓，小语，小静几个喝个小酒，吃月饼，聊聊天。”
“可你迟到了。”
“嗯，是晚到了一点。昨天不是节假日嘛，路上特别堵，所以就迟到了。”
“所以杨丞静小姐才一个人去了连荷语的家？然后发现了尸体？”
李日朗深吸一口气，答道：“看来是的。”
“好了下一个问题。”赵卫的眼镜一直盯着李日朗，“关于死者连荷语遇害一事，你有什么头绪吗？只要是关于死者的，不妨说出来。”
只见李日朗微闭双眼，似乎有话想说。
“每个人都会有不能说的秘密，至于她可能藏的秘密比较多吧，压得她精神压力有点大。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看来连小姐挺受欢迎的嘛。”
“她性格很好，对人温柔体贴。如果你们认为这只是我当方面的说法，不足以证明这一点，你们可以去找和我们同校的同学核实。”
“学校？”赵卫追问道。“是指科技学院的同学吗？”
“没错。对了，我忘了说了。她曾经都来过我们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
“哦，那为什么不继续干下去呢？”
“她说这份工作不适合自己。”
“不适合自己….”
这引起了赵卫的怀疑。不过，他觉得这件事还是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比较好。
“凶手真是太可恶了！”李日朗咬牙切齿地说，“小语本应有一个幸福的婚姻生活的，她本来打算和韩卓在下个月举行婚礼.....请警官们一定要抓到这个凶手，然后好好惩治他！”
李日朗右手握拳，打了一下墙壁。
离开李日朗家，赵卫和杨腾向地铁站走去。他们下一个要见的就是韩卓。
“会是李日朗做的吗？….你有什么想法？”上地铁后，赵卫问杨腾。
“看起来不像说谎的样子。况且他有不在场证明。”
连荷语的死亡时间估计是昨天下午的五点到七点之间。警方方面已经证实了，那段时间李日朗在公司加班。
“而且，他也没有要杀连荷语的动机。”
“这样说也没错….”
经过法医鉴定，小刀上的血迹是属于死者连荷语的，伤口形状也匹配，基本可以判定凶器就是那把小刀。
“凶手为什么要把刀藏进月饼里面？这样做是想要表达什么吗？”
“也许这个只有死者知道了。”
赵卫转身看了一眼杨腾。
“你这家伙有时候说的话也挺有独特见解的嘛。”
“真的吗？”杨腾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是的。不过要是你能破解到内藏小刀的月饼有何意义的话，我会很感激你。”
“这就有点难度了。”
“也是。”
两人说着，不自不觉已到贸易公司所在的大厦门口。
这栋大厦有四十二层楼高，而韩卓所在的贸易公司就在这大厦的十二楼，一间专门处理食品进出口贸易的公司。
赵卫他们和韩卓在会客室里面对面坐下。室里装修简洁干净，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韩卓身材高大，但气色稍微差了点，给赵卫和杨腾留下一种不好的印象。
“贸易公司不是周六日休息的吗？怎么今天要上班了？”赵卫以试探的目光问道。
韩卓微微点头。“本来是这样的，可公司最近接到了不少订单，需要大量人手，故所有人都得取消休息，回来加班。而且工作可以让我暂时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
杨腾知道韩卓说的不愉快的事大概指的是连荷语遇害的事。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首先想问一下你和死者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韩卓的身子稍微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支支吾吾地答道：“大.....大概.....交…交往已经有六个月的时间了。”
“那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小李和小静介绍我们认识的。我和小李从初中时就认识了，直到现在一直保持联系。”
“哦。也就是死者还在语言学校工作的时候就认识了？”
“可以这么说。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小李和小静为了她的幸福着想，于是决定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结果就选定了我。”
“然后，你们就一见钟情？”
韩卓有些无力地点点头，说：“原本定在下个月就结婚的。”
“这......“赵卫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话后，抬头看向韩卓，”对了，死者最近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异常行为？”
“嗯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韩卓侧头说：“她性格外向，平时喜欢广交朋友。要说交往密切的人，只有我们几个。”
“这么说，你对这次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头绪吗？”
“没有。你们说有入市抢劫这种可能吗？”
“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这个我们会去调查的。”
赵卫嘴上这么说，其实警方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了。因为屋内既没有东西被偷，也没有翻阅的痕迹。用割腕这样的杀人方法，也让人觉得这凶手实在不怎么高明。此外，警方还从连荷语体内检出了安眠药，所以大家都认为是熟人做的。即凶手瞄准时间给死者下药，致其昏迷，然后实施割腕。
说到熟人，自然就联想到了韩卓，杨丞静，李日朗他们了。
最后，赵卫以一种例行公事的口吻，询问了韩卓中秋节当天的不在场证明。韩卓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
“我六点回到家，然后一只在家等他们过来。”
“自己？”
“是的。我没办法证明自己说的话，但你们要怀疑我的话，可能就走错方向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例行询问一下而已。”赵卫连忙点头缓和尴尬的氛围，“只是发生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让我们不得不谨慎起来。”
赵卫讲述了在月饼里发现小刀的事情。
韩卓的眼睛瞪得浑圆。“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不是嘛。关于这个，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韩卓努力深思了片刻，很快就放弃了。
“对不起，我什么也想不到。”
“果然还是没进展啊。”
之后，赵卫和杨腾跟韩卓道谢后，离开了贸易公司。
在学校办事完毕后，隐打算直接回家。钟海涛邀她今晚也一起吃饭，与其说“今晚也”，倒不如说“今晚才”算是真正的一起吃饭。因为昨晚的事情，让大家都糊里糊涂地散了。
然而，经过学校隔壁的小巷口时，隐发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于是决定临时改变行程。
那就是-江峰，原野和李健。他们三人正抬头一同望着天空。
“你们在干嘛？”
隐一声招呼，三人慢慢回过头，一起发出惊呼声：“啊，是老师啊！”
“你们又在企图干什么无聊的事情吗？”
说着隐也抬头望天，只见天空阴沉沉的，全被云覆盖着，什么也看不到。
“你们在看什么？”
“飞碟。”江峰说。
“飞碟？”
“我反正就不相信了。是他们两个一直在争辩。”原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一下鼻涕。
“我妹妹说昨天看到了奇怪的东西飘在空中。”李健摸着头说，“她从窗外往外望，看到一盒黑乎乎的东西飘在空中。她想仔细看看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结果那东西越升越高，最后消失不见了。”
“哦，那东西是什么形状的？”
“因为昨天天色已晚，而且那东西有黑乎乎的，所以她没看清楚。”
“可能是看错了吧。估计是气球之类的东西。”
原野又擦了一次鼻涕，看来是有点感冒了。
“为了确认那是什么东西，我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监视。”
江峰再次抬头望天。
不过还真是巧了。
不自不觉间，隐想起了照相馆老板和便利店老板的对话，他们也说看到了飞碟。
隐看着李健，“你妹妹说那东西飘在空中？”
“是的。”李健毫不犹豫直接回答。这么说来，照相馆老板看到的也可能是那个东西。
这世界无奇不有啊。
隐这样想着，忍不住再一次抬头看天。
从地铁站去往梅中路的途中，有一家名为“Music”的猫屎咖啡店。店内装修主要偏向于复古类的，里面有大量80年代的仿制装饰品。
与韩卓道别后，赵卫和杨腾来到了这间店，各自点了一杯大杯的特浓咖啡。他们要等的人也是在语言学校工作的韩智美。学校从今天开始正式放假，所以就打了她家里的电话。韩智美指定来这间咖啡店。
韩智美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十五分钟。她约莫二十五岁，长得非常漂亮，令两位警官喜不自禁。
赵卫先询问对方是否知道连荷语遇害一事。韩智美回答说知道。
“那么善良的女孩子竟然遭人杀害，对此我真的非常遗憾。”韩智美呷了一口咖啡，叹息说道。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她。”
听赵卫这么一说，韩智美夸张地点了下头。“她人体贴善良，工作认真负责，这样的人不让人喜欢才怪呢。”
“那你知道她异性关系方面好吗？”一直没出声的杨腾突然插嘴，“比如，和男友分手之类的？”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肯定的说，一定没有。”听到这个问题后，韩智美十分自信的说。
“也就是说没有发生过感情纠纷？”赵卫追问了一句。
“是的。”韩智美的语气斩钉截铁，但之后她又小声说，“不过，有件事情我想还是说一下比较好。像我们这种做老师的，多数和主任的关系比较密切。至于原因嘛，不用我说你们大概都猜到了。”
“原来如此。”赵卫发出感概，“不过，死者应该没有这样的社交活动吧？”
“嗯。”韩智美点点头。
“也没有被其他男人追求过吗？”杨腾问。
“我认为没有。毕竟她总跟她的两个好友一起，其他人根本没有追求的机会。据说，她的好友还介绍了一个男朋友给她呢。”
“那你认识她男朋友吗？”赵卫问。
“在梅中路见过一次。但没有说话.....”
韩智美欲言又止。
赵卫看着她的脸，“但没有说话的意思是？”
“这个嘛，我认为这样突如其来的搭话会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
“哦。”
赵卫刚见完韩卓，他回忆了一下此人的外貌。人身材高大，但气色差，整体透出柔弱的样子。从年轻女性的角度看，这男人估计只能看不能打吧。
“在你看来，死者和她好友的关系如何？”
“很好啊。”
“是吗？”
赵卫瞧了杨腾一眼，意思是你还有别的问题吗，杨腾摇头。于是赵卫谢过韩智美站起身来。
“费了半天的时间，跑了这么多地方，结果却没什么收获。”杨腾坐在地铁站的候车室里发牢骚，“不管问谁，他们说的话都一样，什么那个人没理由被杀之类-可是，现实就是她确实被杀了啊！”
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照片看了起来。照片以阿尔卑斯山为背景，上面有男女四人。这是从死者家拿来的。所谓四人，不用说就是韩卓他们。警方从死者家里的书桌找出几张同一时间拍的照片。
“倒不是没有收获。”
“那你说说有什么收获？”
“别急，听我慢慢说。我呢，一直对某种东西比较在意。”
“什么东西？”
赵卫四周望了一眼后，把声音稍微压低一些。
“就是那把刀。”他说，“在月饼里发现刀当然不可思议，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把凶器带走？如果直接把刀留在案发现场，虽然同样会带来不少疑点，但我们至少会考虑自杀这个可能性。这么一来，也能拖延查案的进程。凶手不惜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而冒险把凶器带离现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因为凶手需要把刀藏进月饼里吗？当然，你要问我理由我也答不上来。”
“不，如果你这么像的话容易陷入思考死循环。也许我们不要太在意月饼这一部分。”
赵卫的脖子渐渐蒙上一层锐利的光环。
“不管怎样，我感觉这个案子估计要弄很久。”
杨腾一边说，一边把照片放回口袋。这时，他的手碰到一样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盒子。
“这时啥？”赵卫问。
“不，这个....”杨腾慌忙把盒子放进口袋，“没….没什么。”
“包装纸上面的卡片还写着‘中秋节快乐’。哈哈，原来是准备送人的礼物啊。”
“不好意思。”
“用不着道歉。这大概是送给那个老师的吧？”
“嗯。”杨腾不好意思地摸摸额头，说“本来想着吧，昨天顺便送给她的，结果.....”
“你啊。”赵卫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说，“这样吧，报告交给我来写，至于你赶紧过去找老师。”
“啊？”
“啊什么，赶紧去吧。把礼物送给老师，不要再拖了。”
“那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的，不过你要加油啊！”
这时，地铁进站了。两人同时站起来，但走近地铁的只有赵卫。
目送赵卫离开后，杨腾走出地铁站往隐的家里打电话。杨腾以前经常往她家打了好电话，基本都是为了约她见面，但每次成功约到以后，总是因为工作的事情被迫取消约会，到现在为止一次成功完整的约会都没有。
接电话的是隐的母亲李子妃。杨腾虽然没有见过她，但在电话里交谈过几次。李子妃是一位十分和蔼可亲的母亲。
“她说今天要和一位叫做钟海涛的人一起吃饭。”
对钟海涛的情敌杨腾说话也如此直接，看来隐的性格是遗传自她母亲啊。
“啥？和钟海涛那个家伙吃饭？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好的。”
一种失落感顿时向杨腾袭来。然而，李子妃的话还没说完。
“我说杨警官啊，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我女儿在和你交往，可是她突然说要去相亲。然后，相亲竟然失败了？可她接下来还不断和那个相亲的人见面.....她是不是有点三心二意啊？”
“不不，你误会了。”杨腾急忙解释说，“我只是单方面追求她而已。我想隐老师是因为心软不好意思拒绝我吧。不过，我看她好像没有认真想过将来的事情。”
“哎，我也是这么认为。你说都这把年纪了，还单身，叫我怎么放心啊。”
“那个，伯母….“杨腾吞了吞口水，”对于我和钟海涛，你是怎么想的？你认为谁更适合隐老师呢？”
话音刚落，话筒传来了咯咯的笑声。
“这事我说了不算，得由我女儿自己来决定。不过呢，按我个人感觉的话，选的人一定要非常疼爱我女儿，并且得能制服我女儿才行。”
“制服啊。”
“是的，你知道她的性格。所以，这个人一定要有能力去制服她，不要让她占上风！杨警官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腾握住电话的手渗出汗水。
“就是这样，局里最近热衷于投资风力发电行业，设法压缩太阳能的设备投资。长此以往，将来肯定会影响到太阳能项目运作。可是，作为太阳能项目的核心成员，我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真是急死人了。”
说完这番话，钟海涛喝了一口红酒。
“真是够麻烦了。”隐一边拿起刀叉一边附和。
一说到有关环保发电的问题，钟海涛就会高谈阔论起来。但隐因为缺少对这类话题的深入了解，所以每当钟海涛一说起这问题时，她只能默默地听，必要时点头附和。
如果跟他结婚，有好也有坏。好的是能弥补各自的缺陷，但坏的是意味着没有共同的话题.....
隐本想跟他谈有关足球等这类体育话题。因为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看球赛。不过，考虑到钟海涛也许是某个球队的粉丝，隐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隐是皇马队的铁粉，这也意味着她极其讨厌其他的球队。
隐一边想，一边往嘴里送刚烤好的牛小排。就在这时，钟海涛突然“啊”的一声，望向隐的身后。于是隐也转过头，只见杨腾正站在那里。
“你们看起来相处得不错啊。”杨腾走过来，拉开凳子直接坐在隐的旁边。
“你这样打搅别人用餐，很失礼。你知道吗？”钟海涛拉低声音说。
“我是来送东西的，送完我就离开。”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隐问。
“我给你家打电话，然后伯母告诉我你在梅中路某一间饭店吃饭。于是我就把梅中路的所有饭店都打电话问了一遍，最后问到这间时，确认有一个钟先生在这里预约。别忘了，我是一名刑警，侦查可是我的强项。”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钟海涛说的。
杨腾吧手伸进口袋，取出盒子。这时，一个牛皮纸信封也一起被带出，掉在了地上。他把盒子递给了隐。
“老师，迟来的中秋节礼物。希望你喜欢。”
“哦？送我的？谢谢你。那我现在能打开吗？”
“这不好吧，要不你回家再打开吧，好吗？”
“好的。对了，地上的信封从你的口袋里掉出来的。”说着，隐捡起信封递给杨腾。
“谢谢。这个是从死者房子里拿出来的照片。你想看看吗？”
“好啊。”
隐从信封里取出照片看起来。照片一共有三张，所有照片的背景都取自阿尔卑斯山，上面照有四人。
隐向杨腾打听了这四人的关系。
”对了，为什么其中一张尺寸比较大的？”
“哦，是这样的，这几张本来都放在相框里的。死者应该是根据相框大小裁剪，所以拿出来时尺寸不一。房子里只摆着这几张照片，我想应该是死者生前最喜欢这几张，所以特意用相框框起来。”
“是吗？”
隐把照片还给杨腾，同时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已经把东西送到了，是时候离开了吧？”钟海涛说。
“是的。如你所愿，我这就回去。不过，钟先生，你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我们之间的约定？”钟海涛疑惑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说，“当然。”
“果然是有风度之人，那我就放心了。不说了，再见。”
目送杨腾离开后，隐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们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啊？”
“你要是能早点最好决定，我们也不至于这样啊。”
“很不巧，我不是那种会迅速做决定的人。”
隐将目光投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夜幕已降临。饭店中的灯火在夜空的映衬下显得光芒耀眼。
飞碟.....
白天的对话仍然清晰的在隐脑海中回荡。看来，天空中发现飞碟这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岂止如此，看了杨腾的照片后，一直在心里纠结的问题都好像被解开了。
难道…
视吃如命的隐突然停下手中的刀叉，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从宁湖中路路地铁站出来一直往南走，就是宁湖花园。十一月十六日这一天，公园里聚集了思念小学五年级二班的全体学生。
“要查十一月十四日，也就是前天。其他日子跟我们无关。时间是下午五点以后。明白了吗？”
站在孩子们中间喊话的是隐。身边的江峰举起手问：“凡是能飞的东西都可以吗？飞机不用问了吧？”
“飞机不用。”隐说，“估计体积没这么大，我想顶多就是这么点儿大而已。”
隐把双臂张开到最大。
“颜色呢？”原野问。
“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黑色。不过，这一点不用太在意。”
隐把孩子们的问题一一回答清楚后，没人再举手。
“那准备出发吧！我站在学校门口对面的咖啡馆等你们，有什么情况就立即跑过来报告。”
“收到！”孩子们留下一声呐喊，各自散去。
赵卫从连荷语家的窗户向外望，嘴里喃喃自语道：“今天的孩子真多啊！”
虽说窗外往下看只是一条小巷子，但外侧的大街还是一览无余。从刚才开始，赵卫感觉今天小孩经过的频率特别高。
“因为放假了吧？”
杨腾翻着死者的相册说。今天他们得到了死者家人的同意，正在检查她的私人物品。赵卫似乎另有目的，但杨腾并未知道。
“说话案子吧。老赵，这里一点线索都没有。是不是应该去别的地方看看比较好？”
“去哪里看？”
“就是向周围的邻居再打听一下死者的情况啊。”
“这些事不用我们操心，别的刑警会去做的了。而且，不就是因为什么也查不到，我们才这么烦恼的吗？”
“照你这说法，这房子也就不需要再查了，反正也不可能查出什么。”
“好了好了，别再发牢骚了。刑警的工作本来就查东西嘛。对了，那边的堆满的快递是这么回事？”赵卫指着杨腾身边的快递和一个大箱子问道。
“啊，这个啊。是死者生前网上买的一对织毛衣用的毛线。”
“毛线？”
“是的。毛衣织到一半就已经被杀了。可惜啊。”杨腾感概地说。而此时的赵卫却在想别的事情。他望着那件毛衣，随后便说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怎么了？”
“你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看一下。你不觉得这毛衣有点大嘛？”
赵卫拿着毛衣比划着，转向杨腾。
“应该是送人的吧。她应该是打算送给自己的闺蜜的，谁知....”
“不，不是这样的。”赵卫一口否定，“这件毛衣对于杨丞静来说也太大，我猜应该是按李日朗的身材织的。”
“李日朗？他可是杨丞静的男朋友啊！”
“问题关键就在这里。昨天去拜访李日朗的时候，我留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杨丞静，连荷语和李日朗，一男二女，始终保持亲密的朋友关系。我在想，难道连荷语对李日朗早有意思？不，也许已经开始发展了。”
“那韩卓怎么回事？莫非他只是一个道具？”
“不知道。有可能是。韩卓这个人，我们暂时先不要管了。假如死者对李日朗有意思.....”
“那她和杨丞静就是情敌关系了。”
赵卫站起身，把毛衣放回去纸箱里。
“走，我们会警局去。”
赶往警局的途中，赵卫和杨腾正好撞见了孩子们在咖啡馆的集会。杨腾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看到孩子们中间那张熟悉的面孔后，瞬间明白了。
“哎呀，原来是刑警大叔啊。”
江峰注意到了杨腾身后的赵卫。
“万年打杂刑警大叔也在喔？”
“小鬼吵死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开派对啊？”
赵卫往店内扫了一圈时，隐从孩子堆里走出来了。她见到赵卫他们似乎有点吃惊。
“赵警官也在啊？刚好，有事找你呢。”
“什么事？”
赵卫一一打量在场的孩子，他们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看笑话的表情，让人感觉相当不舒服。
“关于你们现在调查的案子的，我请这些孩子帮了一点忙。”
“帮了什么忙？你让他们做什么了？”
“这个嘛，这里说不太方便，不如我们出去说吧？”
隐带着孩子们走出咖啡馆。赵卫和杨腾对视一眼后，也跟上去。
隐在一条长凳上坐下，赵卫和杨腾坐到她身边。孩子们则围成一圈坐在一起。
“这样子感觉真奇怪。”
赵卫看着孩子们，勉强笑起来。
“在这次的事情上，孩子们可帮了大忙呢。好了，这些以后再说。对了，杨警官，还记得你昨天给我看的照片吗？”
“照片？记得，你现在要再看一次吗？”
“是的。谢谢。”
杨腾把照片递给隐。
“看了这些照片后，我觉得有几个地方比较奇怪。一个是死者为什么要离她男友那么远？”
“继续说。”
赵卫看着照片点点头。的确，在照片上，从左到右依次是死者，杨丞静，李日朗，韩卓。
“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是放进相框的照片，韩卓先生是闭着眼睛的。我觉得一般不会拿男朋友拍得不好的照片当摆设。明明在其他照片里，韩先生的样子拍得还不错。与此相反，李日朗先生的其他照片都拍得不怎么样，唯独这张照片却拍得挺好看的。所以我就猜死者喜欢的应该是李日朗先生才对。”
“哦…”赵卫再次认真看照片，随后发出一声惊叹，“不错嘛！精彩有逻辑的推理！然后呢？”
“我认为死者其实一直喜欢李日朗先生的。只是碍于好友杨丞静已经在和他交往了，所以她宁愿压抑自己的情感也不愿破坏好友的感情。后来李日朗先生介绍了韩卓先生给她认识......我想死者决定和韩卓先生交往，是想断绝和李日朗先生交往的念头。”
“那接受李日朗的求婚，也是这样的原因？”
隐轻轻点头，说：“多半是吧。”
“哎，感情啊。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终于来到了中秋节这一天。他们原本打算一起度过这个美好的节日.....”
突然自言自语的赵卫突然“啊”一声张大了嘴。
“难道.....是自杀？”
“我认为是。”隐冷静地说，“她突然厌倦了这一切，于是起了自杀的念头。”
“可是，凶器.....”
“对啊！”杨腾突然插话，提醒了赵卫，“把刀藏进月饼里也是死者的所为。那天原本的计划是，李日朗去面包店拿月饼，然后和杨丞静一起去死者的家。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两人就会发现死者的尸体，进而报警。然后，警察赶到现场后，发现凶器不见了。这时，只要警察稍微留意到桌子上的留言....”
“自然就会去检查李日朗带来的月饼！”
“一旦发现月饼里的小刀，李日朗和杨丞静就洗脱不了嫌疑了。死者这样做就是为了陷害他们，可是，死者怎么把刀藏进月饼里？”
赵卫望着隐的脸，隐则故意卖关子。
“塞进月饼里的刀不是真正杀害死者的凶器。我猜刀应该有两把，一把是死者预先沾上自己的血，然后塞进月饼里。另外一把才是真正的凶器。无论是什么样的死法也好，她无非就是想伪装成他杀。”
“难怪死者的手指贴着创口贴。原来就是这个原因。”赵卫恍然大悟地说，而后又追问，“那第二把刀藏在哪里了？我们找遍了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不到。”
“关键就在这里。藏凶器的地方，按照我们正常的思路，一般能塞东西或者能埋东西的地方就有可能找到凶器。可是，死者很聪明，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隐藏地点。”
“绝佳的隐藏地点？”
听赵卫这么一问，隐指了指天空。
“就是它。”
“天空？”
“是的。你们几个，别在那里坐着了。赶紧起来告诉我你们的调查结果。”
听到隐下达的命令后，他们立刻起身，轮番出场。
“照相馆的老板说前天看到飞碟了。”
“我妹妹她也在同一天看到了类似的物体在天空。”
“附近的老爷爷说看到幽灵在天空上飘，把他吓得整晚不敢睡觉。”
“拉面馆的小姐姐说在送外卖的路上，看到一个不明物体在空中。”
孩子们轮番报告后，隐再次把脸转向赵卫和杨腾。
“根据这些情况，我们可以判断，那天在案发现场的确有东西的天上。”
“那个东西是？”赵卫咽了一下口水。
“我想多半是气球之类的。把几个气球扎在一起，然后包上包装纸。只要预先把气球放到窗外，用绳子把它和凶器连在一起，自杀后一松手，刀就会随气球一起飘走。”
“喔….”赵卫又是一声惊叹，“这个推理很大胆喔，但很难证明。”
“对了，中秋节那天，玩具店门口有个小姐一直在发气球。说不定她知道点什么。”
听了杨腾的话，隐一拍手：“对啊！死者肯定也是在那里拿的气球。”
“那赶紧出发去玩具店啊。”赵卫拍着杨腾的肩膀，站起身来。他刚走出几步后，又突然站住，转过身来。“老师，这次我是真的佩服你。”
”谁叫赵警官每次都抢我风头呢。”隐露出灿烂的笑容。
“哇塞，好多人啊！”
看着汽车南站排气的长队，隐不禁大喊起来。自从宁湖政府宣布汽车南站的车票从今天起票价减半后，这里每天都塞满了人。
“我说老师，你跟紧我们喔。”
“真是的，这也未免太挤了吧。这些人真的是贪票价便宜才来的吧？”
“快看，电视台都来报道了！”
“关我什么事。我们快点走到售票台那边的路去。”
“好痛，有人踩到我的脚了！”
“谁叫你走路不留意。哇靠，好痛！我的脚也被踩了！”
三人在这人挤人的地方里艰难前进，终于到了售票台旁的路。杨腾和钟海涛已感觉虚脱，唯有隐仍然十分精神。
“这个人的精力我比不上。”杨腾叹了口气。
“那你干嘛硬要跟过来？这里其实有我就够了。”
“那可不行。我是拼了命完成工作后立刻赶过来的。”
“捡气球也算是工作？”
“当然。”
杨腾捉紧了口袋里的手套。那是中秋节的回礼，也是他从隐那里第一收到的礼物。不过，隐给钟海涛的礼物和他的一样，让杨腾有点不满。
连荷语的案子总算圆满解决了。警方在宁河山上的山脚下找到了气球。如隐所想的一样，外面包着一张黑色包装纸。气球上面系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把刀和遗书。遗书里面说了，死者的自杀过程。不过，关于伪装他杀一事，遗书最后一段写了：只是想让李日朗和杨丞静吃点苦头而已。
“我说钟海涛。”
“怎么？”
“我本人决定了，暂时停止对隐老师的追求。毕竟逼得太紧不好。”
“深有同感。”
杨腾和钟海涛望着隐的背影。隐似乎听见他们的对话，嘴里念念有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