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之时,头还有些痛,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纸条,上面写着。
“徒弟,师父走了,可别想我啊!我可不想看见你哭哭啼啼的样子,临走之时,师父还给你留下了一串储物链,这是在限定范围内我能给你的最好一条,上面还留着我的印记,等我事情办完就来找你。
以后,好好活着,别给我丢脸,就这样了。”
话不多,字迹也很潦草,但秦正知道,他在写下这张纸条的时候必定是思考了很久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看起来满不在乎,但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在意。
那个老家伙,你也要过得好好的啊!
秦正这样想道,接着见到了桌子上的一条颜色不纯的青色手链,显然那就是老者给秦正留下来的储物链。
拿在手里,视线绕了一圈,又用手指摩挲着,但始终没感觉到与普通手链的区别。
有些迫不及待,他按照老者之前教给他的方法,先将一滴血液滴在储物链上,待到它完全吸收时,秦正能明显到自己与它多了一丝微弱的联系,也许这就是认主成功了吧!
心念一动,秦正一缕心神就进入到了储物链里面,那里是一个封闭的小屋子,用暗黑色的墙壁封闭起来,不知是何缘故,有些昏暗,但也能让人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每一样东西。
里面留下来的都是些平常东西,一些日常用品,一张羊皮地图,剩下的就没什么了。
心神拿起羊皮地图,外界秦正本体也出现了一张地图。
打开一看,地图上所描绘恰好是这里的地图,在左下角有一个红点,代表秦正现在的位置,而在北方和东北方向都有十几个黑点,代表着一些较大的城市。
显然是要自己谋划接下来的计划。
自己想要救出夜雨至少要先收集消息和增强实力,这第一个条件在森林里显然是不现实的,收集消息至少也得到人群密集的地方。
而想要在短时间内增强实力必定要有奇遇,这个奇遇在这座森林里怕是找不到了,再大城市里才有更多的机会。
斟酌之下,他确定了三个城市,又想到了什么,他确定下来了最终的去处——跃晶城。
因为在这个城市,有着暗天门的分部。
确定好目的地之后,他没有急着赶路,先拿出之前《万兽体》的卷轴再足足研习了三个时辰之久,准备好之后就开始修炼。
直到黄昏时刻,他才睁开双眸,双手猛地变换出还不算生涩的手印,几秒钟之后,他丹田处的天元消失了大半,而他的外表也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是他的头发,一下子长到腰间,无风而起,还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其次就是他的身躯,原本还算消瘦的身体大块大块的肌肉也涨破了上衣,身高也猛地拔高到两米五以上。
重点则是他的眼睛,从黑色悄然转化成了暗红色,让人不敢直视。
整个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实力都绝非之前可比,现在的实力差不多是之前的两倍,只可惜,消耗太大,满天元的情况都坚持不到两分钟,不过还好在战场突然暴涨的实力,绝对是翻盘的有利条件。
朝空气冲了几拳,耳边出现了微弱的轰鸣声,这才不舍地退出这种状态,那种全身充满力量的感觉,绝对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此次修炼,结束了,以后在动用这套炼体战法,也不再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变换手印了,当然,一秒左右的时间还是需要的。
恢复天元之后,秦正出去杀了一头身躯庞大的战兽,由于身处森林深处,害怕被化元境战兽发现,所以秦正也是花了挺长的时间去捕杀,带回来做成食物后就丢进了储物链里,一切准备周全,他便趁着夜色出发了。
夜晚是许多战兽休息的时间,在这个时候离开安全系数会高一些。
……
望山跑死马,这句话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上次老者带着自己不过一会就到了森林深处,现在以为靠自己不过半天的路程,谁知自己整整走了三天时间才勉强到了外围。
之前的食物在昨夜便吃完了,现在这里的战兽大抵是些通元境一二火的,对秦正来说危险度不高,所以他不急着赶路。
又逛了几圈,秦正发现这里的战兽都只剩下纳元境的,一头通元境的都没有,这着实有些古怪!
又向旁边走了几步,终于发现了一道人影。
那是个小孩,十岁左右,面露苍白,虚汗直流,在他的胸口处正插着一柄铁刀,旁边还有一个同龄人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秦正愣住了,记忆突然翻涌起来。
当初也是这样,他的“伙伴”在捅了自己一刀后被自己反手杀死,而自己也由于伤口太重,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等待死亡的到来!
当时要没有夜雨的出现,他将会永远地躺在那里,被战兽们给分食掉。
同时一个念头突然在他心中升起。
这里是……暗天门的修炼场。
从刚才见到男孩,又联想到跃晶城暗天门的分部和之前本该出没的通元境战兽却都只剩下纳元境的,他就猜到这是暗天门的训练场。
在暗天门里,他们不会手把手教你东西,而是不断把一群孩子丢进山林之中,驱赶掉通元境实力的战兽,让他们独自在里面生存一个月,并且告诉他们之中只有两个人可以活下来,让他们自己去争夺,最终带着剩下的那两个人回去,再与另外的人争夺。
当年的秦正也是这样过来的,在那里,它不仅会教会你生存的手段,还会教你一个道理,谁都不能信,即使他刚刚还跟你称兄道弟。
救下他,是此刻秦正心头唯一的想法。
为了及时救助他,秦正径直冲到他身前,准备一把抱起他。
可对方背靠大树,眼皮沉重,但依旧拿起了刀指着他。
和当年的他一样谨慎,只是秦正这时候哪有心情去管这些,连忙叫道。
“别紧张,我是来救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已经倒了下去。
秦正连忙拿起两瓶疗伤药,全都倒在他的伤口上,那是用来止血的药,能够暂时稳住伤口的恶化,但并非长久之计。
一把抱住他,施展身法朝北方狂奔。
那是通往森林深处的方向,在那里有治伤的草药,不然到了城里,不会有人救他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一路上见着有任何草药秦正都抓了过来,也不管它有没有用,一股脑地丢进储物链。
狂奔七八里地之后,秦正看见了一个两米多深的岩洞,确认无误后连忙开始为男孩治伤。
他拿出刚才找到的所有草药,挑选出三种有用的就立马将两株草药丢进放在刚刚搭起的简易灶上的锅里,开始熬制。
另外一株则揉成一团待到挤出好几滴混浊的绿色液体后就滴到伤口上,继续缓解伤势。
趁着煮草药的时间,他抓起男孩的手,慢慢调集天元进入他的体内。
天元具有疗伤的作用,可男孩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自己催动,只能靠秦正相助。
绕着经脉先探查了一番伤势之后,秦正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男孩的伤很严重,那把铁刀穿透了他的肺,按现在仅有的草药来看。
他,根本活不了。
秦正看了一眼正在煮的草药,水才刚刚开,还没煮好。
他也不浪费时间,握着男孩的手不断将体内的天元传进他的体内,通过这样尽可能地去恢复他的伤势。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但他不敢停下,他怕一停下,就会发现自己的无力。
就一样一直到深夜,他才瘫坐在地上,整整十几个钟头,他一刻没休息,天元不够就一边吸收一边传输,这样做将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但他不怕,他只是怕男孩的生命从自己手里滑走,他不知道那样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眼中,男孩就是当年的自己。
他将草药给男孩服下,一口一口,虽然这对男孩的伤势没用,但他不想浪费一丝丝机会,即使结果无望,他也想要付出努力。
最后一口也给男孩喂了下去,便将空了的碗放在一边,接着坐在男孩旁边,低头不语。
他细细打量着对方,黝黑的皮肤,有的已经干裂开来,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鼻梁很高,嘴唇苍白,长长的睫毛盖在紧闭的眼睛上,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还挺帅的。
秦正这样想着,但却紧紧地闭上了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腰弯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
此刻已是半夜,气温达到了一天之中最低的时候,风呼呼地吹着,吹起了树叶,也吹落了树叶。
“咳……咳……”
虚弱不堪的声音低沉地从喉咙里爬了出来,那人仇恨,埋怨,警戒的眼神只剩下了茫然。
秦正猛地抬起头,恰好见着他扭过头看了过来,两目对视,秦正顿了顿,心猛地揪在一起。
他在笑,笑得有些解脱,有些嘲讽,更有些让人心酸。
没经历过痛的人永远感受不到忍受时的痛楚。
与自己的伙伴自相残杀,与野兽一般硬吞生肉,与畜生一样任人驱使,一切的一切,让人屈辱地想死,却又凭着心中的恨忍辱负重了下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活下来的都死了,活下来的也死了。
这些事秦正都懂,而男孩自己怎么会不懂呢?
现在的死对他来说可能不是劫难,而是幸运。
“我快死了?对吗?”
他用着那般冷漠的口吻,听起来让人感到无限寒意。
“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我能救你的,我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
他不断重复,自欺欺人,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嘶哑了,他也骗不下去了。
几道电光闪过,转瞬即逝!
翻滚的云层发出咆哮,林海中的战兽瑟瑟发抖,一股狂风席卷而过,绿海掀起了波浪。
“我不害怕,我只是没想到,动手的人会是他,我以为我们能站到最后的。”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黯淡无光,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
“我会毁了暗天门的,我发誓!”
秦正拽断了手边的草,手攥成了拳头。
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又很快释然,点了点头。
“你是个好人!至少在我的眼里是这样的。”
“好人?”
他重复了一遍,接着冷笑出来,却没有人再来回答他了,他盯着男孩的脸,手连忙按住他的脉搏,十余秒后,他按着的手变得颤抖,嘴边的笑变得苦涩,牙齿咬着嘴唇,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整张脸渐渐变得狰狞。
凌厉的风吹起他的衣襟,刮乱他的头发,将他的心割出一道道划痕,最后碾得粉碎。
无尽的寒意包裹着他,让他坠入了地狱……
好人?
这个世界疯了,这个世界魔了,这个世界,即将没了!
贪婪,自私,丑恶,这是世界的原罪,好人应该是去拯救世界的,可我只想灭了这个世界,我做不了好人,我只能做个坏人!
他感觉得到,有一股无名火在自己胸口燃烧着,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在那熊熊烈火孵化而出的,会是天使还是恶魔?
轰!
轰!
轰!
大雨终于倾盆而至,打得树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风把树木吹得东倒西歪。
雨天之下,他朝地面看了一眼,嘴角右边上扬,露出嗜血的光芒。
此刻,藏于虚空之中的断劫刀突然一闪,一个红色的光点钻入秦正的身体,他的双眸在那一刻,悄然变成了暗红色。
他朝森林外围走去,地底埋着的,则是男孩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