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出卖
在沈先生走出书房时，他看着那张签着曼老头大名的支票，嘴角终于微微扬起，面上却不见丝毫笑意。他想要的还远远不止这张支票，随后沈先生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喂，你那边资料准备怎样了？”
“一切齐全。”电话那边传来果断的声音，“你准备好了？”
“这不是你关心的事情。”沈先生直接说道，“有事情我会通知你。”
“事成之后就把账转给我吗？”不愧是做律师的，电话那边谨慎的性格让沈先生很是头疼。
沈先生立刻说道，“我不会赖你的账的。”
挂过电话之后，沈先生回头又看一眼曼老头所在的书房，在心里苦笑道，这个被蒙在鼓里的老头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到最后会被他一直信任的朴律师出卖吧。
在沈先生走下楼时，突然迎面看到正准备上楼的王总管，这个很不起眼的瘦小老头应该在曼老头身边待了二十年吧，沈先生在心中算了一下。王总管是在国外一直照顾曼老头饮食起居的老管家，这次是与曼老头一起随行来到了沈家。
“沈先生，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王管家慢吞吞的说道。
“嗯，出来抽根烟，在房间内抽烟会影响沈太太休息的。”沈先生终于露出了笑脸。
“呵呵，沈先生和沈太太真是恩爱有加啊。”王管家寒暄道，随后说道，“夜里凉，沈先生过完烟瘾，早点回去歇息吧。我这刚从院子里过来，外面可凉了。”
“这么晚了你去院子里做什么？”沈先生随口问道。
“哦，我看院子里种的东西很不错。我是去院子里采摘点花种，准备带回去的，梅嫂很热情的，专门帮我包好。”王总管正说着，手里都是泥巴的梅嫂从外面进来了，正好看到沈先生和王总管。
梅嫂大大咧咧的说道，“王总管，都包好了，你看还要不要其他花种？”
“够了够了。真是谢谢啦。”王总管呵呵笑起来。
梅嫂返回到厨房，把包好的花种暂时放在厨房的柜子下面，就去卧室休息了。王总管和沈先生寒暄了两句之后也去卧室休息了，留沈先生一个人站在客厅。沈先生心中苦笑道，这个老头还有心思种花吗？说不定花种还没到家，他就变成了无人问及的流浪狗。
……
这个晚上好像是一个让人难以入睡的夜晚，沈先生抽着闷烟在空荡荡的客厅内踱来踱去，沈太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而曼茵躺在卧室的沙发上辗转反侧，沈浩然如一条蜷缩在床上的龙，百无聊赖的抱着笔记本电脑。自从爷爷入住沈家以来，沈先生对曼茵说话很小心，生怕大嗓门会惊扰到爷爷。曼茵对此深有感触。
就在曼茵昏昏欲睡时，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大叫声，声音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这是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拍门声而传来的，当曼茵睁开眼睛时，沈浩然已经从床上跳下来站在窗户边了。曼茵也来到窗边。
越过窗子，曼茵看到梅嫂去开门，门刚打开，一个女人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李梓？”曼茵睁大眼睛，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浩然，他看似有些紧张，应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曼茵不安的想着走出了卧室，看到一直冲进一楼客厅的李梓，梅嫂一直拦着她，却被她差点推倒。
家里的人听到了吵闹声，都穿着睡衣从卧室里一一走了出来。唯独爷爷卧室的门紧闭着，可能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应该是没有听到下面的吵闹声吧。曼茵真的希望爷爷不要看到李梓，不然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沈浩然，沈浩然，你给我出来。”李梓大吵大闹道。
浩然一直躲在卧室内没出来，曼茵回头看他时，浩然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抽烟，低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似乎在想事情。
“沈浩然，你个杂种，快点把孩子还给我。”李梓环视着站在二楼走廊上的沈家的人，她口无遮挡的说道，“快点把孩子还给我，你这样做解决不了事情，你以为你绑走了孩子，我就屈服吗？我就会离开你吗？我告诉你沈浩然，不可能！不可能！我不能就这样便宜你。”
是浩然绑了孩子？大吃一惊的曼茵再次回头看沈浩然，发现他丢掉了烟头，气呼呼的从卧室里走出来，大步跑下楼，一直跑到李梓跟前，一把扎住李梓的脖子，“你竟然怀疑我，你******，你竟然怀疑我，你竟然怀疑我。”沈浩然的手一次比一次用力的掐着她。
离他们最近的梅嫂一看到这架势，顿时傻了眼，而后仿佛受了电击般连忙上前劝阻，“哎呀，不得了了。可不能啊，浩然少爷啊，会出人命的，少爷啊，快松手，有话好好说。”梅搜抓着浩然的强有力的手腕，真是好像一把硬邦邦的大铁锁，梅嫂无奈之下，朝四周求救，“快来人啊，快救人啊。”
站在楼上的沈先生给司机老赵打了电话，刚开车回来的老赵立马找来几个人及时拉住了沈浩然，当被沈浩然放开时，几乎快要断气的李梓如只从热水缸内打捞出母鸡，奄奄一息的瘫软在地上，拼命的喘气。
被一群人拉住的浩然指着李梓，“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终于有点力气的李梓勉强能发出颤巍巍的声音，“把孩子还给我，我就滚，而且滚得很远。”
“你怀疑我？”浩然眉毛竖了起来，“你疯了吗？你怀疑我绑了自己的孩子。你疯了吧，你个疯女人。给我滚。”
站在楼上的沈太太听到之后差点晕倒，还好站在一旁的沈先生及时扶住了她。沈太太仿佛自问自答的看着沈先生，“老沈，浩然是在说气话，对吗？浩然一定是在说气话。这孩子一发火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她仿佛是在替自己孩子向沈先生解释。
沈先生默不作声，怔怔的看着楼下那群人。
王总管突然走了过来，走到沈先生身边站住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他仿佛是在开玩笑般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沈先生。
“哦，是浩然的同学，出了点事，好像是让浩然帮忙来着，这个同学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我一会儿找人送她回家。”沈先生说罢就朝楼下走去，让几个男人把全身无力的李梓拉了出去。
直到李梓被拉到门外，曼茵还能听到她吵着要孩子的声音。
在李梓被几个男人送走之后，沈浩然突然要开车出去，沈太太拉着他坚决不允许，曼茵猜想他大概是想去找李梓，或许是担心她，也或许是为了把事情问清楚，总之他想出去，一定是要找李梓。
就在浩然甩开沈太太准备离开时，沈先生堵住了他的路，“怎么？准备出去让她叫警察抓你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沈浩然赌气般一点也不领情，尽管他知道沈先生刚才替他解围，但是他认为这是沈先生作为一家之主应尽的义务。
沈浩然直接从沈先生身边走出去，开着车立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只留沈先生、沈太太，还有站在楼上的曼茵默默相视。站在不远处卧室门口的王总管终于走到曼茵身边，“孩子，早点回去休息吧，家里都有长辈呢，一切都会解决的，不要担心。”说着王总管轻轻地拍拍曼茵的肩膀。
“嗯，王伯伯。”曼茵点点头，“你也早点休息。”说罢曼茵转身回到了卧室。
王总管为曼茵出奇的冷静感到惊讶，按道理，一个新婚不久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会哭鼻子的，若不哭鼻子，应该觉得很难堪，可是这些在曼茵脸上看不到。曼茵的脸色苍白，心情应该很沉重，可是却给一种沉稳的感觉。难道她不为这种事情感到大为惊讶吗？又或者她先前已经知道了。一想到这里，王总管心理咯噔跳了一下，他不敢再想下去，怕越想越糟糕。
回到卧室的曼茵在想了很久之后，她拨打了安信的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安信。
“李梓说是沈浩然？”安信不可思议的提高声音，“李梓为什么这样说？她为什么突然跑到你家？”
“不知道。我也想不明白。”曼茵对她的突然感到奇怪。
“昨天还听雷姆说李梓一直在和叁石在一起，怎么今天就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安信大惑不解，“曼茵，你先休息，等天亮了，我和雷姆联系一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曼茵连忙说道，“刚才浩然追出去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安信想了一下，安慰曼茵，“应该不会有事。我们现在必须要把事情搞清楚，尤其是李梓怀疑沈浩然是绑架孩子的凶手，她为什么要这样怀疑？”
“嗯。”曼茵在挂过电话之后，期待天快点亮，这样就可以和安信还有雷姆一起找原因了。
……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曼茵就迫不及待的给安信打了电话，问安信打算怎么办？安信让曼茵在家一会儿，他马上来接她。曼茵怕家里的人都起床了，她提着包不好出门，就准备趁家人都还没起床时先在门口等安信。
就在曼茵走到院子内时突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爷爷？”
初春的清晨雾气蒙蒙的，可曼茵很确定那是爷爷，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衣如白色的影子在院子内漂浮着。
“爷爷？”曼茵又叫了一声，那个人还是没有回头，也许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曼茵快步走近他，“爷爷。”她轻声叫道。
“嗯？曼茵啊。”曼老头这才慢吞吞的回过头来，“曼茵起得好早啊。”
“爷爷，你这是……早上有点冷，要穿厚点。”曼茵关心的说道。
“哦，我正在这打太极的，全身暖和着呢。”还正在舞动着手脚的曼老头站正身体，“你是要出去吗？”
“嗯。”曼茵看了一眼关着严实的大门，或许安信已经到了，就在门外，一想到这些，曼茵就又开始慌着离开。
“曼茵，昨天晚上休息的可好啊。”曼来头堵住了曼茵正准备说话的嘴巴。
“嗯，还好。”一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曼茵就心中一阵阵揪心的慌乱，生怕爷爷知道。
“可是你的眼圈很黑哦。”曼老头走近曼茵，拍了拍曼茵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曼茵不再是曾经那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了，现在曼茵要当妈妈了，再过不了过久，世界上又会出现一个与曼茵心贴心的生命，曼茵啊，我这个做爷爷的真的很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而高兴啊，曼茵啊，为了孩子也要好好生活、好好休息。可不能做傻孩子啊。”
是啊，孩子是世界上与爷爷同等重要的最贴心的人。不管发生事情，也要首先想着这个小生命，或者专为这个小生命着想。爷爷的话仿佛一颗星，在刹那间照亮了曼茵冰冷潮湿的心。
曼茵在告别爷爷之后就出了大门，正好看到刚刚赶到的安信，曼茵回头看了一眼未关严的大门就上了安信的车。
在曼茵离开之后，一直站在卧室窗边的王总管下了楼，走到曼老头身边。“老爷，您看这事……”
曼老头依旧在舞动着腿脚，舞动着的白色的衣袖仿佛两条绸带在雾中飘动，王总管愁云满面，不仅曼茵没有休息好，连他也一休没睡，他心里更清楚曼老头也一定一休未合眼。此刻精神矍铄的曼老头是他照顾他十几年来见他唯一最为精神的一次。曼老头心中有事情，他在提着一股劲，这一点王总管能感受的到。这件事在离开沈家之前必须解决，王总管心里很清楚，以曼老头的脾气不会放任不管的。
“继续等。”曼老头突然说道。轻飘飘的仿佛是从远处飘来的声音。曼老头依旧在打着太极拳。
“那我就去办理车票改签手续了。”王总管说罢就转身回房去取车票了，直到王总管开车离开，曼老头都没有离开院子，依旧在打着太极拳。
此刻，坐在安信的车曼茵沉默的看着车窗外的一切，随着安信的车穿梭在车辆疾驰的马路上。她突然觉得自己欠安信很多，这笔债越来越重，甚至要压着她喘不过气。她不想把安信扯进事情中来，可是在事情发生需要解决时，她总是感觉自己像只走头无辜的野猫不得不再次找安信，仿佛安信就是自己此生的依托，无时无刻无不需要安信的帮助。
“安信，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曼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他，可是自己确实很害怕，不知名的害怕，她怕安信会突然离开自己，会突然放弃自己。
“对不起我的事情？”安信微笑地看着她，开玩笑般说道，“你已经做了很多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还不是要这样死缠着你。额，不过呢，要分事情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掌控的了的，我不会怪你的。只怪我没保护好你。”
曼茵不想把话题扯到婚姻和未来上，这些事情会伤感情，尤其会破坏两个人融洽的氛围。
曼茵垂下眼帘，“若我无心骗了你，你会生我气吗？”
“当然。”安信一只手握住曼茵的小手，发现她的小手冰凉，“当然会生气了，不过我不会怪罪你的。因为你是无心的，因为你是爱我的。”安信诚恳的说道。
看着安信那双明亮的黑眸，感受他特有的稳重的气质，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的世界，可是他在曼茵心中的分量越重，曼茵就越觉得内疚，越觉得对不起他。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先带你去吃早餐，我们和雷姆在早餐店集合。”说着安信朝早餐店的方向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