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识破
曼茵一步步走向楼梯,听到身后传来沈太太的声音,“白医生说这伤明显就是拳头打的,可不轻啊。不知道哪个兔崽子下那么狠的手,要把咱们家浩然往死里打啊,我明天非报警不可。”
曼茵哆嗦了一下,顿了一下步子,加快速度朝楼上走去。好像生怕晚了一秒,安信就会被警察抓走一样。
曼茵一口气跑进卧室,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躲在漆黑的房间内,不敢开灯,仿佛偷吃了粮食的老鼠躲在安逸的洞穴里,心惊胆战的忧虑着明日,还有明日的明日。她怕自己被沈太太揪出去,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下,被她恶毒的言语犀利。
曼茵掏出手机给安信发了短信,“安……明日不要上课了。”
安信看着短信,没有回复,只是持久的发呆。曼茵用以简短的“安”字称谓让他想起了妈妈,妈妈小时候就经常叫他“安”,语气中满是宠溺和挚爱,曼茵是第二个叫他这个名字的女人,一时间,他仿佛成了世界的平衡点,不再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人。
……
次日背着书包准备上学的曼茵被沈太太堵在家门口,“从今天开始,在家学着伺候你未来的丈夫。哪也不准去。”
“妈……学校课程有些紧,缺课会跟不上的。”曼茵低声哝哝道。
“紧紧紧!难道比浩然的命还要紧?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你个死Y头,白把你当佛爷供着养十几年,你就是这样当白眼狼的啊,你想气死我啊你……”说着沈太太揪扯着曼茵的头发。
“啊,疼,妈妈……”曼茵弯着腰,脚步顺着她的力度移来移去,等着她松手。沈太太红色的长指甲好像突然缠住曼茵冗乱的头发,她哎呀呀地叫起来。直到拔掉了曼茵几根头发,她的红指甲才从发丝内抽出来,然后心疼地对自己的红指甲好一阵子研究。
沈先生穿着西装从楼上走下来,掂着包,把曼茵叫到外面,“今天先别上课了,家里出了事情,先听你妈妈的话。”
“爸爸,我昨天晚上其实是……”曼茵总感觉沈先生好像知道什么似的,她一看到他就紧张。所以想说实情。
沈先生打断了她,“曼茵啊,先听妈妈的话,我有事就先走了。”他匆忙的离开,把曼茵一个人留在院子内。
曼茵放下书包,端着梅嫂准备好的早餐上楼去浩然的房间,沈太太也跟在身后,像一个举着鞭子的监工。
浩然卧室阴暗潮湿,似乎还能闻到由于缺少阳光照射而引起的霉味,这是他长年不在家所造成的房间的味道。卧室内厚重的窗帘完全遮住了光,他就躺在床上,面容模糊。“浩然……”曼茵叫他起床,“浩然……”
“叫什么叫啊,没看到我睁着眼睛吗?”浩然突然坐起身子。
曼茵没想到浩然的声音竟那么大,差点吓得她丢掉盘子里的东西。
“浩……浩然……吃点东西吧。”曼茵支吾着。
沈浩然转过头对沈太太厉声说道,“妈,你先出去。”
“儿子啊,你……”沈太太也为浩然的异常的反应感到惊讶。
“出去啊。”浩然震耳欲聋的声音刚落,沈太太就迈着颤巍巍的步子离开了,在关门时还不忘回头望两眼。
躺在床上的人就像是个蛮横霸道的太子爷,曼茵端着盘子立在床边,像一个犯了错的侍女,等到太子爷家法教训。
“过来。”浩然的声音降了半拍。
“嗯?”
“把脸伸过来。”浩然命令道。
曼茵放下盘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将身子靠近了他。
“把脸在靠近点。”
曼茵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他脸上的伤口在眼前放大、无限的放大,随后在曼茵清澈的瞳孔上布满了浩然脸上的累累伤痕。青紫肿胀的肉、裂开的伤口带着风干的血、变了形的脸,这是一张惊骇的脸。
“吻我。”在曼茵因为恐惧而退缩时,浩然突然抓住曼茵的脖子,“吻我。”
“不。”曼茵挣扎这往后退缩,却被浩然如钳子般的手抓得更紧了,“吻我。”浩然依旧在说,一遍又一遍,像大提琴发出的低昂的音符从他的口中直接钻入曼茵的耳朵。曼茵不可抗拒的接受他声音的侵入。
“不。浩然。”没想到浩然的力气竟这样大,曼茵越是挣扎,脖子就被攥的越紧,呼吸就越困难。
“该死。”在这样挣扎下去,她的脖子会断掉的,浩然没有想到她竟这样倔强。由于不忍将曼茵的脖子生生地攥死,他一把摁住曼茵瘦削的肩膀,将她推入床上压到自己身下,狠狠地吻向了她。
浩然脸上的伤口涂抹的酒精,散发出的刺鼻的气味让曼茵窒息。“浩然,我会告诉爸爸的,不要啊。”曼茵哀求道。
浩然将嘴巴凑近曼茵耳畔,“他不是很希望我这样对你吗?不如拍下来让他看,不,不对,不仅让他看,还要让上官安信看。”
一听到“上官安信”四个字,曼茵竟然一颤,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要将浩然推开,可是浩然太重,他正死死的攥着她的双手。曼茵瘦弱的身子仿佛被他钉在床上。
“浩然,我会死给你看,你信不信?你在这样下去,我会死给你看。”曼茵抱着必死的决心给他留下最后一次选择的权利。
浩然怔了一下,但他没有松开手,“上官安信揍我,你是不是很开心,觉得他拳头硬,对不对?你很喜欢这样的人。是因为你觉得他用拳头能保护你,哼哼。天真的小女孩,我想告诉你,用拳头说事的都是窝囊废,我可以让你亲眼看看是上官安信的拳头硬,还是我沈浩然的嘴皮子硬。过两天,我就可以让你看到我的一句话是怎样决定他的生死。”
“你……你要怎么样安信?”曼茵忘记屈辱,她仿佛受了催眠,信以为真地问道。
“他怎么对我,我就加十倍还给他。”浩然俯下身子,凑近曼茵的耳畔,“怎么样?高高兴兴的从了我,我就提前告诉你……上官安信是怎么个死法。呃,对了,你还可以提前向他告密。”
曼茵因为气愤而浑身哆嗦不止,她不再恐惧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胃部突然出现一阵翻江倒海的作呕感。她想呕吐,浩然这才起身离开,曼茵俯在床边呕吐不止。
浩然将手放在曼茵额头上,发现她竟然发烧了。他气急败坏,每到自己兴致高昂的时候,她总像是个煞星,克制掉自己的一切欲望。沈浩然叫来梅嫂把曼茵带离了卧室。随后,沈浩然拨通了雷姆的电话,竟没有人接听,浩然愤恨的将手机丢到一边。
……
梅嫂把曼茵带到卧室之后就慌忙拿出体温计,曼茵胃部作呕的感觉渐渐隐去,她躺在床上,全身酥软无力,好像骨头散架似的。几分钟后,梅嫂拿出体温计看了一下,不禁叫道,“哎呀,都38℃了。”
“曼茵,来,起床,我带你去医院。”梅嫂拿了件外套披在曼茵身上。
“梅阿姨,我吃点药退烧药吧。”曼茵很困,困得不想睁开眼睛,全身的骨头好像七零八散的瘫在床上。
“这怎么行,每次发烧就吃这个,吃多了伤身体。”说着梅嫂把曼茵扶起来。
“我不想去医院。梅阿姨。”全身有点冷,只想一直缩在被子里。
“难道你想一整天待在家里吗?”梅嫂压低了声音。从她那双深邃却又充满怜悯的眼睛中,曼茵感受到心中一阵悸动。是的,世界之大,也许在哪都比在家里好吧。
梅嫂在带曼茵离开之前,还特地拿出体温计给沈浩然看,并向他说明了即将就诊的医院的地址,在得到沈浩然的允许后,梅嫂带着曼茵才离开。在走到门口时,又遇到了故意刁难的沈太太。
“这又怎么了?”沈太太身上批了件红色的披肩,与她的红指甲遥遥相应。
“曼茵小姐发烧了。”梅嫂见沈太太狐疑的上下打量曼茵,补充道,“烧了38度。”
“噢?哼哼。”沈太太抱着膀子,讥讽的笑,“我看是发骚了吧。刚才在楼上,没把我儿子给折腾坏吧。”
沈太太的话像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划在曼茵的脸上,血流不止,一直流到心里。曼茵强忍住眼泪,如快要散了架的木偶强撑着身子直直地站着。
曼茵还是个孩子,自从浩然回来,她平静的生活就已经被搅乱了,她少女的初贞或许已经受到了玷污,沈太太也是一个从少女那个阶段走过来的,她不为曼茵失去作为一个女孩最宝贵的东西而感叹,竟然说出了这样说话。真是太丢人了。梅嫂站在一边都觉得害臊。
“沈太太,这是浩然少爷的意思,见曼茵身体不舒服,让我带着她去医院看看。”梅嫂觉得这是在沈家工作几十年来,话说得最强硬的一次。
“嗯?”沈太太挑起眉梢,狠狠的看了一眼楼上,一副她的儿子竟给她丢了脸的表情,她不情愿地说道,“去吧。”这一生,她只会看天行事,因为只有她的儿子才是她的天。
曼茵就诊的医院是一家康复中心,离家有一站的路程,大概五分钟的路程,一路上梅嫂扶着曼茵,仿佛对待自己女儿般关怀备至,“曼茵啊,女人就是这么回事儿,一二十岁时,会幻想美好的爱情,其实到爱情来了,结了婚,就是那个回事儿。其实那天晚上,沈先生、老赵还有我是知道浩然是被那个叫安信给打的,因为我们都看到了,但是沈先生没让我们出去制止。”
曼茵停下步子,她仿佛大梦初醒般看着梅嫂,“梅阿姨,难道你们也看到我和安信……”
“我们看到安信开着摩托车把你带走了。”梅嫂子叹了口气,“这件事只有沈太太还蒙在鼓里,大家都不说,她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