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调侃戏谑的一句犹如惊雷在夏珍和云夜岩头顶炸响,两母子顿时俱是目瞪口呆,脸色苍白——
最害怕的事情居然在不经意间泄露,夏珍手里的咖啡砰然跌落,在灰白色地毯上溅开一片棕色潮湿。她怎么也想不到顾天骏竟然会亲口承认和自己有染?难道,他就不怕这事传到李朗和李蕊耳朵里吗?
背着云氏另谋出路我尚且能理解,现在他公然将这种话抛出口,顾天骏到底想干什么?
咖啡杯落地的声音让云夜岩交叉在膝上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抖了几下,面如死灰的他极慢极慢的侧头看向自己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母亲,心里漫过大片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床上?天骏?这么说,他们两人早就相识,而且关系非比寻常吧?难怪,当时要和长宏合作的时候,她为顾天骏说尽好话——
这,就是她百般浪费唇舌的原因吧?因为,顾天骏是她苟且的情/夫!
而她的情/夫,不仅仅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竟然还想将云氏置于死地。
我在美国的这几年,她到底在干些什么?或者说,我本以为世界上和我最亲近的人,究竟干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究竟干了多少令我蒙羞的事?暗度陈仓的人,原来并不只顾天骏,还有她,我的母亲!
狭长优美的桃花眼里荡漾着墨汁般浓郁的阴沉,云夜岩忽然觉得自己身边所有一切都很可笑——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个能干精明的母亲,她会帮助我得到所有的一切,她将我打造成她的骄傲同时也是我的骄傲,可现在呢?她和下三滥的帮派联手还能容忍,可她竟然和顾天骏有见不得人的奸情。而她的情夫,现在就正趾高气昂的向我宣布云氏将要步入绝境。
她口口声声说会帮助我得到云氏,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得到吗?这种得到,不就是将云氏拱手送人吗?
还有,夜痕刚刚似乎还在暗示我可人的死和她有关,我本觉得那是夜痕的挑拨离间之计所以并未多加思考,可现在想来,也许夜痕所说并不是故意挑拨吧?对我百般温柔无比亲近同时也是我最信任的母亲,她到底隐瞒了多少事情?从小到大,我就觉得自己比夜痕幸运,因为他的母亲早已死去。但事到如今,我还能觉得觉得自己比夜痕幸运吗?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桃红色衣裳泛出的暖光再也不能让夏珍看起来面若桃花,她死寂般的垂首,不敢抬头和儿子对视——
自己的儿子,她太了解他是个多么骄傲的人,现在却遭受侮辱,从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她突然有些后悔。
死死盯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云夜岩很想跳脚大骂,很想挥拳揍人,甚至很想像发疯一样的摔东西发脾气,可是他都没有。前所未有的疲倦在他体内肆意游/走,生生将他的怒气怨气吞噬,最后只剩下灰压压的沉重。缓缓起身,他盯住似笑非笑的顾天骏,咬牙切齿道:
“顾天骏,你记住,有我云夜岩在的一天,你就别想安生!你以及你的长宏,就等着最后的末日吧!”
像风一样跑出办公室,一口气冲到停车场的云夜岩终于再也忍不住,仰头吼叫几声后抱头哀嚎——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飞奔而出后,怔住良久的夏珍也急忙起身想追出去时却被顾天骏拉住手臂:“怎么,不再叙叙旧么?”
愤怒甩动手臂试图挣扎出他铁箍般的手臂,夏珍气得全身发抖红唇哆嗦,厉声质问道:
“顾天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甩掉云氏单干我不管你,可你为什么要在夜岩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我告诉你,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十分厌恶,我限你将我注入长宏的资金全部提出来,还有那些所谓的股份,我都要套现。你,以后不要再想从我这拿到任何好处!”
不怒也不恼,顾天骏依旧淡淡笑着,不咸不淡的道:“你想把那些资金拿回云氏重振云氏风采么?”
“这你管不着!顾天骏,亏我一直对你那么好也对你那么信任,现在看来,我还真瞎了眼!你放开我!”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触摸不得的禁忌。在狠心而又自私的夏珍心里,儿子云夜岩就是那处禁忌,更何况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现在如果云夜岩也接受不了她,那么这么多年的不是白忙活了么?
“当初你为了掩人耳目将注入长宏的资金全部交给吕伟律师去打理,对么?实话告诉你,吕伟是个小人,他不仅拿了你的钱更拿了我的钱。所以,你的钱和股份现在全部在我名下,吕伟给你所看的那些资料不过都是伪造出来的假文件。诚恳的说,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可你也要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和钱,就凭你这种姿色怎么入得了我的眼?”
没有丝毫羞赧或不妥,顾天骏松开五指,脸上笑意越来越冷。
瞥见夏珍桃红色身躯在门口摇摇晃晃,他继续道:“珍,其实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两个儿子。若不是他们将离烟从我身边骗走,我也不至于这么狠心让你们一无所有。你知道吗,我牺牲自己和你上/床就是为了在长宏掌握实权,而我想掌握实权是因为离烟,是因为我想娶叶离烟!可到头来呢?她却离开了我!”
顾天骏越来越激动的嗓音让心如死灰的夏珍觉得越来越模糊,此刻她脑海里眼前都只有两个字——
冤孽!
尽力扶住门框不让自己倒下,夏珍一步步朝外挪去。明明很阳光的天,她却觉得乌云压顶。唇边露出丝苦笑,她在灯光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喃喃道:“老天,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么?一定是你在惩罚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