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途眉头紧拧,一双手则是紧紧地捏着。
徐凝秋还真的没有看到过他这样怒火冲天。
“自然,我知道。只是,你所思量的事情太过于虚无,我暂且得不信,又有什么问题吗?”徐凝秋别了他一眼,脸上的淡漠逐渐退去,“而且,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说着,倒是程明途先败下阵来。
朋友?
程明途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抿着唇的模样着实让人猜不透。
“嗯,是朋友,你于我有恩,自当相报。”程明途转过身,刚要走开,脚步却又突然间停了住,“对了,柳姑娘的身世之谜,我之前和你说起过吗?”
徐凝秋怔愣一下,既未摇头,又未点头。
柳蓉儿的身世……
难道程明途和柳蓉儿之前就认识?
“柳姑娘本名叫霍灵儿,她的父亲本是祈城一介县令,后来家道中落,一家人来到了京城,她的父亲早些年被陆屏鸳招揽进了国公府做帮工。”
程明途转身,脸上添了少许无奈。
徐凝秋本不知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一牵扯上陆屏鸳,她的心便是一惊。
“你与他们早就认识了?”徐凝秋惊讶地开口,刚问一句,喉咙处就是一紧,再没有说出其他话。
“霍家与程家,在曾经都是地方大户,我与她从小便相识,后来因为程继升立了战功,我们家才举家迁京,这才和她失去了联络,只是没有想到,她们一家来到京城之后竟会被陆屏鸳算计。”程明途再一次缓缓往徐凝秋方向走来,手轻轻地摸向怀中,转眼纤细的手指便勾出了一块白玉佩,玉佩之上,雕刻着一只精致的寒蝉。
“我见到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脖颈处挂着的白玉坠子,那是小时候我送给她的,这坠子是一对,所以我也有一个,如果她看到,应该是能想起来的。不过,我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同她说明,她一直以为,自己不的爹是在某一户人家做工时无意坠井。继而后来被卖进青楼,改名柳蓉儿。”程明途一字一斟酌,眼底突然间多了几分乞求,“所以,凝秋,还请你无论如何,想方设法让她莫要再戴那个坠子!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告诉她那么久就是为了让她保护柳蓉儿吗?
“这一次,我也感觉京城的波涛汹涌了些,小心谨慎总归是好的!”程明途凝了一眼徐凝秋,小心翼翼地将玉佩交给了徐凝秋,“若是你能护柳姑娘周全,我会答应你任何要求,这件事算我求你了。”
徐凝秋愈发一惊。
这个想法在她自个儿心中也不过是一闪而过,怎么程明途会知晓?
不错,她曾想过在凤鸣院安插眼线,可是身边却迟迟没有合适的人选,直到程明途的出现。
“凤鸣院的人自然是认识程某,但是这件事情,程某已经知晓了该怎么去做!你不必担心!”程明途自顾自地说着,即便徐凝秋一句未发,他也毫不在意。
速速将自个儿想法说了个清楚,倒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所以……”
“所以,慕老板将这块玉佩赠给柳姑娘,不必说是我的!”程明途自顾自地转了身,仿佛他过来,就是专门来商讨这一件事情,而方才轩辕凌枫一事不过是附带罢了。
徐凝秋自然明白,若是程明途想要入驻凤鸣院,那一层又一层的证明会令他痛苦不堪。单单是为了柳蓉儿,倒也是痴心一片。
手中的玉佩不停地发凉,徐凝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脸上的面纱被清风拂起一次又一次。
这两刻钟里,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倒是不少。
霍家?霍灵儿?
徐凝秋拼命在脑海之中思量着这一家的状况,可发现并没有任何印象。
即便是上一世她也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果然两世的命格已经截然不同了。
不过,柳蓉儿当初被带到京城不过是四五岁,一个什么都记不清的年纪,在父母的教导之下,将以前的事情都给忘了,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她进青楼,已然是懵懂之年,那么,她一定记得“霍灵儿”这个名字。
若是以后仇人找上门来,柳蓉儿无意之中暴露,又该如何?
徐凝秋紧捏着玉佩,呆滞了一会儿,程明途让她保护柳蓉儿,那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得做到,至于如何保护,她得好好想个办法。
——
子夜过半,皇宫依旧灯火通明。御书房外,太监们只听一阵摔砸茶杯之声,随即里里外外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你们,你们都去院子外边儿守着!”太监总管王公公微微颤抖着声音开门,瞧着那一群垂着脑袋不敢出声的小太监,同样是怒火冲冲。
小太监猛不丁被吓了一下,差点儿叫喊出声,好不容易平定了自个儿的情绪,这才齐齐行礼:“是,是!”
“知道还不快出去!”总管尖锐而又沧桑的声音令他们着实觉得瘆得慌,众人匆匆忙忙转身,当即冲向了圆形拱门。
“一群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总管撇了撇嘴,望着御书房中的两个身影,心头也是一紧,“看来这太子怕是要失势了……”
轻轻呢喃着,他就退到长廊角落,恭谨地在那儿站着,听候吩咐。
房里,五根如小臂般粗细的鎏金红烛在各个角落桌案上燃着,“呲呲”的声音刺耳至极。
轩辕凌枫正颓程地站在桌案前,半弯着脖颈,早就没了太子殿下的气魄。
皇帝眼见他成了这副样子,愈发气急。
大手一拍雕刻着腾龙的紫檀龙椅,皇帝猛地站了起来,双目往下,颇为凌厉。
“轩辕凌枫,你当初如何答应朕的?”
“一切听从您的安排,兵炮坊的事情先放手!”轩辕凌枫一抬脑袋,眼底的冷意仍在。可这种时候,难道不应当是先行认错再婉言解释吗?
轩辕凌枫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好,这你到底是记得清楚,可是实际上你并没有做到答应朕的事情!”皇帝一拂桌案,茶盏顿时尽数砸落在地,琳琅一阵声音之后,皇帝心头的怒火仍是没有消除几分。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对轩辕凌枫还不好吗?为什么这轩辕凌枫要一次又一次地在这件事情上忤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