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博文这才将脑海之中所想暂时抛却,盯着老人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来人白须白发,一声青色的粗布短衫,脸与手一样皱巴,勾唇一笑的时候,脸颊就像是有一块皮堆叠在了一块儿。他的肩上背了一个同样暗青色的包,走路之时,整个人晃晃悠悠,转眼就像是要一头栽倒在地一般。
“来者何人?”
“嚯,老夫只是给你把把脉,你就这样着急,怎么,难道是知道自己有病,怕被别人看出来?”老人眼底稍有揶揄之色,可轩辕博文情绪不稳,见他这样放肆,脸色自然难看。
“我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严峰满脸冰霜,“刺啦”一声,大刀从刀鞘之中跃然而出,特殊的金属光泽在三人面前乍亮。
“我这个老头子,不喝酒,不喝酒!”老人拼命地摆着手,真的什么都听不懂一样摇着脑袋,随即人已经又往前走了几步。
严峰刚要阻拦,轩辕博文却暗中使了个眼色,要他暂且退下。
“既然老人家你不喝酒,那就给我把把脉吧!”轩辕博文悄然将手腕伸了出去,脸上的傲然锐减了几分。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老人家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轩辕博文望向老人之时,抿了几抹淡淡的笑意。
严峰见此眼底竟是闪过一丝诧异。他很少瞧见轩辕博文对什么人有这样的兴趣,特别是在受到连番打击之后。
“气虚体弱,心有郁结,少年,你可要多多休息才是!”老人只捏了一下手腕便将手腾空,站起身来之时手轻轻地捋着胡须,故弄玄虚般说着。
轩辕博文瞧着的确是有几分憔悴,这是人人都能够看出来的,何须把脉?
可轩辕博文心底的怒火却因为这个老人的出现突然削减,与此同时,他瞥了一眼摇曳于舞台之上的徐凝秋,唇暗暗勾了一下。
“不知老人家有何指教?”轩辕博文抱手起身,刻意将徐凝秋所在的方向丢在了自个儿的背后,这样一来,无论他怎么想看,都看不到徐凝秋的一颦一笑。
他不知道徐凝秋这会儿正在想什么,不过,应当是与他无关的事情吧?
徐凝秋只感觉从雅间之中投掷而来的视线极为微妙,抬手扬起宽大的绣金衣袖之时,她猛地旋身,悄然侧首看向了二楼雅间,却仅仅瞥见人影攒动。
舞台之下的客官眼见她跳出这等绝世之舞,又非之前盛名的代表之作,等到她伫立原地不再挪动许久,零零星星的拍掌之声才陡然破了气氛。
随即,掌声艳烈不绝。
人人皆以为慕姑娘清高,只会清高之舞,却不知,徐凝秋身着妖媚红衣,脸衬红妆,倒也这般惊心动魄。
“慕姑娘,你这样的舞姿,可不是我们想看的!”拍掌声后,又有一人率先挑起了唇枪舌剑。
徐凝秋微微垂首,一眼就发现,那正是之前不停挑衅的男人。尖耳猴腮,随着金缕华服,却仍旧遮掩不了那股子市井流氓的气息。
看样子,这个人就是徐鸣院所派搅和事情之人了!
的确,她早就料到,当之前放出消息之时,徐鸣院那边一定会采取措施,若不然,“慕姑娘”三言两语就把他筹划多久的阴谋给颠覆,岂不是落下笑柄?
“是啊,慕姑娘不该跳这样的舞!”
呵呵,方才瞧得最入神的不也是他们吗?
徐凝秋挑着眉眼,白纱将所有的情绪都遮掩着,隔了数步的男人们自然看不大清。
“那诸位公子,慕姑娘又该跳怎样的舞蹈呢?莫不是,你们不喜这类?”徐凝秋红衣加身,眼底却更比寻常多了几分冷意,傲视之姿,根本不输平日分毫。
那些叽叽喳喳的人顿时没了反驳的底气,其中一个人捏了好半天的手,这才让自己添了些笃定:“慕姑娘,你用这寻常舞蹈糊弄我们,是不是意味着,环采阁已然不复当日?”
“当日又是何日?”徐凝秋往前一步,手中紧捏着的粉色绸带被她猛地摔了出去。绸带骤然间腾空一旋,转眼却悠悠然落地。
“你……”男人被噎得不知所措。
明明徐凝秋所说的话之中并没有任何的辩驳,可是,他却怎么都给不出继续的讽刺之话。
“我不管,我要见慕老板!”
“对,我们要见慕老板!”
“不管怎么样,慕姑娘都不该如此!”
一连几声过后,整个大厅都吵吵嚷嚷了一番。
众人都知慕姑娘,慕老板肯定是关系不一般,可是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两人实际上是一个人。
所幸一切都是预料之中,徐凝秋转过身,“嗤嗤”的笑声陡然把所有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众人诧异之余,更觉得背脊发凉。
“众人应当都听说了环采阁派人陷害徐鸣院的事情吧?”徐凝秋一个侧身,玲珑小巧的绣花鞋顿时落在了不远处,柳腰微微一扭,如同仙子般的姿态再一次显现而出。
“说来也是好笑!人人都说我慕姑娘只是故作清高,与别的青楼女子截然不同,这才引得一番男人追逐!”徐凝秋垂首摩挲着琉璃加上涂抹的蔻丹,清丽的声音缥缈似是天上来。
端坐在雅间之中的柳蓉儿本已经起身,正欲替徐凝秋辩驳,可再听她丝丝入扣的话语,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原来,她口口声声要他们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
实际上,她早已经想好了如何解决……
徐凝秋纤细的手臂微微摆弄出了几个小动作,足尖轻跃,就像是整个大厅唯有她一个人,唯有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诸位,真的是这样吗?”
“今日若非方才几位公子出声,今夜必定也是十分愉悦的一夜,不是吗?”
徐凝秋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重,这会儿轮到那几个人男人额上直冒冷汗。
他们不知道,徐凝秋会用这样的方式辩驳。本来,不论是谁出面都不会有人证、物证,这该是一件棘手的事情,那个闹事的男人已经被主子解决,几个手下更是寻不到踪迹。
可徐凝秋这样故作痛心的了了几句,底下的人就全都深信不疑了。
为何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事情怎么会不受控制了呢,那几个闹事的男人一下子慌了神。
徐凝秋尖锐的目光猛地扫了那几个分散着的徐鸣院的人,两只手相互交叠着:“慕老板事务繁忙,哪有空理这些无谓之言?诸位以为,环采阁不加以解释,便是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