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施潋没有被抓回去,她看到亮亮眼里的失望以及哥哥若有似无的笑。往前草原广袤无垠,往后是无尽迷蒙。施潋勒住了马却没有回头,她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让军师和哥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迟织络是不是真的怀了?
是。
马背上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军师有些犹豫地看着策马奔腾而去的施潋,手握了握最终又松开。军师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有雄鹰盘旋。他不来自于草原,不必同这雄鹰一样展翅翱翔,但他同样不会归于草原,成为草原上无名的骸骨。
军师叹了口气,王子也叹了口气。军师愣了愣,突然笑起来。
走吧,王子。
二十五、
施潋宿在了一户草原居民的家里,不得不说草原的人民纯朴好客二话不说收留了她,但当烤羊肉放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却盯着羊肉出了神,真是怀念亮亮的猪蹄呜呜呜。
于是怀着想念猪蹄的心,施潋啃完了烤羊肉,好心人家还顺便给她分了一碗羊奶,美滋滋喝完撑得她想吐。她打开帐子,准备出门吹吹风散散步,帐子打开的一瞬间施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施潋边揉自己的头,一边又听见帐内人的惊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个个都是惊恐的表情。
施潋内心???下一秒她转过头就觉得自己命数已尽。她刚撞的居然是孟天毅吗?!怎么还跟着迟织络,姑奶奶别瞪我,是你们堵在门口我才撞上的好嘛!
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孟天毅下手打晕了施潋才算结束,在施潋晕过去之前,施潋看见迟织络的脸色更难看了,不过有一件事施潋算是知道了。
原来孟天毅看起来小白脸,身材可以嘛,亏了。
二十六、
施潋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孟天毅和一些她也不清楚真实与否的往事。梦里施潋被接生的人用另一个小婴儿换了下来,然后她被随便抛在荒野。她撕心裂肺哭起来,引来了草原的野狼,也引来了抱她回家的那个温柔的女人。
野狼张开血盆大口,雪白的牙齿在月光中映得发亮,正在危急时刻,一支长枪扎透了野狼,施潋猛得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气。
惊魂未定,施潋掀开被子跳下床,她要逃,毕竟她不是原来的施潋,完全没有过往记忆,对孟天毅不甚了解,眼下更是势单力薄,斗不过迟织络。
施潋猫着腰,边在夜色中畏畏缩缩的瞎跑,边打量周围环境,看起来是一座宫殿。绕开了两波守卫,施潋瞎闯进了一个房间,刚躲在屏风后面准备等又一波守卫走过去,却突然听到了孟天毅的声音。
你说的是真的?
二十七、
施潋没有兴趣听别人谈话,刚迈出一步就愣住了,她听到了亮亮的声音。
若不信,你大可不必叫我来。
所以施潋才是镇国公主,阿络是你妹妹?!
正是。
施潋一瞬间听得手脚冰凉,人心险恶,原来的施潋真惨。怪不得迟织络那么容易被放出来,怪不得她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原来都是真的。
她正准备走,亮亮又讲话了。
都听到了就出来吧。
……
没得选,施潋默默的走出去,亮亮看见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施潋往身后看了看。
空无一人。
二十八、
施潋走到了亮亮面前,亮亮一把抱住了她,摸了摸她的头,孟天毅别开了脸。
亮亮的胸膛真温暖。
那是施潋小公主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感想,亮亮靠在施潋耳边,施潋听见他说,再见,我的公主。
施潋没来得及回味这句话,亮亮拔下了她头上唯一一根发簪,她想不起发簪的来历,只是直觉不想让亮亮拿走,她盯着他。
他手里握着她的发簪,毫不犹豫果断决绝的扎进了她的脖子,拔出又扎下,反复数次,当血滴落在地上渗到他脚边时,他终于停下来,扫了眼宫殿,眼底一片平静。
他将发簪拿在手里摩挲,还带着血温,旁边的男人看不懂他的意图,只挡在了他的面前,他便落在了一片阴影里。
再对视时,他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像刻在脸上的面具。
二十九、
十七年前,施潋出生在这座宫殿,迟织络也出生在同一时刻,接生的人用迟织络换了施潋,施潋被扔在了荒野。
一切都是当年只有十二岁的亮亮主导的,那时他已经独掌一个将军府了,他是名门之后,他更是和天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天子从他爹手中抢走了他的亲娘,几年后他爹郁郁而终,而天子得到他娘以后又纳了新欢立为后,施潋就是新后的孩子。最后他娘在后宫郁郁寡欢也没有善终,而正巧他爹死之前纳了新妾冲喜,怀了迟织络,他便布了这个局。
看着举国上下爱戴公主,这本该是美好的结局,不想十多年以后,亮亮找到了施潋,施潋喜欢孟天毅,他便使计让孟天毅嫁了别国,那时的杀手也是他安排的,谁曾想施潋命大活过来失了忆。这一切,本轮不到他亲自动手。
失忆后的施潋性情大改,和从前判若两人,他不是没有心软过,只是他恨了十多年,即使他将天子凌迟至死,他还是不愿放过施潋。
三十、
草原上的风吹向王宫,吹散了过往与未来。
施潋怎么也想不到死于亮亮之手,而孟天毅那个臭渣男,他们居然一伙的,月老来接施潋,施潋忍不住回头瞪了亮亮一眼,那一瞬刚好同他对视,施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亮亮看着她笑了笑。施潋余光瞥到那个还插在她尸体脖子上的簪子,被晃了一下眼睛。
施潋猛然想起原来的施潋的记忆,草原上某年她以为初遇,她说她叫施潋,亮亮愣了一下递给她一枚簪子然后笑着说。
我叫迟奕亮,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施潋苦笑,失忆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明明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却只能不知道,而那些一厢情愿,或许也是不反对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