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儿，天空飘起了绵绵的细雨，细雨裹挟着晚风，在橘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像一只只跳跃的小精灵，扑在脸上，凉丝丝的。
这个下着雨的夜晚，因沈毓的存在而变得温暖起来。
栗姿默默地想着，真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嘀……”
刺耳的喇叭声惊扰了静默不语的两人。
栗姿看向停在公交站旁的宝马，律衍摇下车窗，看向栗姿，“下雨了，还不回家吗？”
栗姿神色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律衍的眼神温柔道：“恰好路过，上车吧。”
栗姿点了下头，“等我一会儿！”说完，看向沈毓，不舍道：“很晚了，早点回家吧！”
“好，我等下一班公交车。”沈毓看了律衍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起身，目光柔和地看着栗姿，“再见，晚安！”
栗姿愣了一下，已经这么晚了，这位贵公子还有闲情逸致坐公交车吗？
“晚安！”栗姿说完，转身上了律衍的车，系好安全带，看向窗外的沈毓，对他轻轻地挥挥手，今晚真是个奇妙而又美好的夜晚，时隔四年，她居然能和沈毓坐在公交站台上心平气和地聊天。
不知道下次见面，还能不能和他这样坐在一起聊天？
车开走了，雨丝有越飘越大的趋势，沈毓依旧呆呆地望着车消失的方向，点燃手中那根被雨丝弄得些许潮湿的烟，烟雾袅袅，在他的眼前弥漫。
夜已深，街道零落而安静，他却不着急回家，慢悠悠地、一口口地抽着烟，直到抽完这根烟，才上了一辆公交车，坐在最后排，耳边塞着耳塞听着歌，静静地望着窗外金黄色的雨丝发呆，想着栗姿问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大学舍友的确有抽烟的，但像他意志力和自控力双高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带坏？
早在上大学前，他就学会了抽烟，那会儿，他记得是高考成绩出来后，他和栗姿因填志愿的事情大吵一架，而后他拉下脸来向她道歉，还同她表白。
可她却拒绝了……
她拒绝了他，这对于沈毓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更让他崩溃的是，第二天，她居然装作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和他聊天，像个朋友一样。
“你还生气呢？别气了！”她用食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柔和笑着说：“我们从初一开始就同班，不知不觉，我们竟然一起走过六年，说真的，我挺想和你继续做校友的，但是沈毓……我想得清楚了，H大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学校，你想去的话就去吧，虽然大学和你做不了校友，挺遗憾的。但是，不就是四年吗？我觉得四年的时间还不足以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你觉得呢？”
沈毓闻言，一下子就崩溃了，第一次对她大吼起来，“你以为我很稀罕和你成为朋友吗？”
栗姿被吼懵了，看着动怒的沈毓，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暴怒的模样，像一头被侵占领地的狮子。
栗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她说的那番话？可她说的那番话明明就是为了他好啊？她这么处心积虑地为他考虑，他还这么大声吼她，这人缺心眼的吧。
一时间，栗姿委屈得快要哭了，怒道：“沈毓，我这是为你着想。”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你以为我乐意管啊？我自己的事情都没管好，我就是吃饱了撑着才会管你的闲事！”栗姿气得快要原地爆炸，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那一天，如果他没有气头上，如果他还是平时那个温和理智的沈毓，他一定不会没发现栗姿的不对劲。
前一天他们两人才因志愿意见不合吵了一架，栗姿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一晚上没睡好觉，一边纠结着要不要同意沈毓报考G大，一边纠结着这么做会不会影响他的人生，他本是天之骄子，要做的事情，要走的路，不是她所能明白的。
可她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希望有一天沈毓会因为没去H大而后悔。
辗转反侧大半夜，栗姿终于想通了，她不应该因自己一时的任性而扰乱沈毓的人生。
沈毓也不应该因一时的妥协而错过他本该绚烂的四年。
在那个失眠的夜晚，栗姿的心是不安的，也是不舍的，她怕未来的不确定性摧毁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可是……那是沈毓的人生啊，他的人生怎么能只能讲究，不能将就。
不就四年吗？忍一忍就能过去了，他们同窗六年，她就不信六年能输给四年。
站在一旁的周念儿得知他们吵起来了，忙不迭跑过来劝道：“怎么了？今天是填志愿的最后一天了，你们填好了吗？马老师一直催我呢？”
栗姿看向沈毓，沈毓阴沉着一张脸没搭理她。
一气之下，栗姿把志愿表贴在墙上，在空白栏上写了G大，这是她想去且能去的学校。
填完后，栗姿慢悠悠地把表格递给周念儿，看了沈毓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周念儿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毓，而后看向他手上的志愿表，一个字也没写，语气温柔道：“你还没想好么？”
沈毓看了一眼志愿表，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志愿表瞬间变成皱巴巴的一团废纸。
周念儿的心如同那张被他紧握在手心的废纸，一阵绞痛，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变沉重了，苦口婆心劝道：“沈毓，你不是想去H大吗？那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大学吗？”
沈毓不知道想些什么，沉默不语着。
“沈毓，你就为了和她在一起，放弃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放弃你这些年付出的努力，辜负其他人对自己的期待吗？这么做，真的值得吗？”周念儿难过道。
一个栗姿，就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代价吗？
还有我，我都愿意为了你考进H大！
为什么你的眼中除了栗姿，看不到旁人？
不应该如此的！爱一个人不应该如此卑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