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离玄都越来越远,他们开始观察着路途上除了风景以外的事物。因为走在官道上,他们一路碰到很多的人。有拖儿带女,卷着大包小包满脸愁苦的难民,有走车赶马眼神坚定的商队,还有行色匆匆赶向自己目的地的路人。
月缥朱处于好奇,专门下马问过几人。世人都喜欢美好事物,当然也包括美人。玄夜宸与月缥朱的这对俊男美女本就引人关注。现在神仙似的美人前来相问,人们格外热情。无论男女几乎都是有问必答。他们感到似乎对着这么一位绝世美人多诉说一句,那些迷茫和苦难便少去了一分。
我对他们心里这种神奇的感受惊讶不已。我扭头不解地看向缥缈。
“人在苦难时,总想找些慰藉。”他摸着我的头说道。
他的话让我想到了他在我生命中出现的时机,也想到了许许多多类似的场景。我甚至想到,有时不经意间看到别人满脸的和颜悦色时,自己心中顿时能感觉到一丝温暖。于是,我突然就感悟到一句真诚的问侯,片刻用心的倾听,对处于泥沼中的人真的有神奇的治疗作用。
我在自己的思维中陷入了片刻,月缥朱与那些路人的交谈却还在继续。
他们中有人说是之前出去避难,现在玄月太平了,就又回来了;也有人说家乡赋税太重,举家到它处寻寻活路。还有人说现在玄月正在趋于太平,想趁此机会多赚点儿养家糊口的钱。
这些回答让月缥朱懵懂的脸变得凝重了很多,她似对于世界有了很多全新的认知。
几日的出行,她已经体会到了舟车劳顿。这种辛劳感觉与她去冥山仅一两日的路程带来的感觉不同。那些人无论逃难返程也好,还是走马做生意也罢,都一样经历着旅途辛苦。他们省吃俭用,饿了啃些干粮,累了就地歇歇。哪像他们,完全是在自在的旅行,吃住都在旅店客栈。实在遇不到客栈时,月战和月逸也会找户干净的人家,付些钱借宿。
当然,借住那些人家时,也让她有新的人生体验。她对那些普通百姓的生活很好奇,总忍不住打量询问。
而随着看到的越来越多,月缥朱了解到了许许多多与他们不一样的人生。总而言之,她体会到,相比于为讨生活奔忙的人,他们的旅途是极度幸福的。
我想,这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的道理吧!
在前几天的行程中,玄夜宸和月慎言让月缥朱体验着真正的自由自在,并未让她遮面。故见到她美貌的人非常多。而她原本就曾因美貌扬名。很多人见到她都是一副惊呆痴傻的表情。还有一些人会突然对她行跪拜之礼。初时,众人以为是被发现了身份,后来才知是那些百姓以为见到了神仙。
然而,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人赞叹,有人敬仰,还有不少人看到她却忘了自己的本分,觊觎跟踪者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人不知轻重的,为此拦路打劫。
也许是跟着他们的脚步已经见惯了大场面,第一次看到山道上冲出十多个蒙面劫匪时,我有种莫名的喜感。
“留下这位美娇娥,就放你们生路!”为首的蒙面的黑衣人,眼睛贪婪的盯着月缥朱出尘的绝世容颜。
玄夜宸根本未出手,突然从四周冒出四个蒙面月影卫。
“怎的?你们也来抢这美人,也不看看谁的人多!”刚才言语的那个黑衣人旁边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道。
“你是来搞笑的吗?”我看着他实在好笑,不禁靠在缥缈身上脱口而出道。
缥缈笑着轻轻拍拍我的头并未言语。
“就凭你?”四个月影卫中其中一位目露寒光。他一个飞身间,为首那男人的头发全数落了地。也就是说,在一瞬间他被剃了光头,当然,头上还流出了血。
“啊!”他手下的那几个乌合之众,一见如此,顷刻间抱头鼠窜得没影了。
刚才还自吹人多的男人见状吓尿了,他赶紧跪下连连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一个月影卫随手一个暗器,打掉了他两颗门牙,然后说了个“滚!”
玄夜宸早在月影卫出手时,已经带着有些惊呆的月缥朱离开。
然而,他们并未走太远就遭遇到第二次拦截。这次是在一个叫亦池的小城边上,玄夜宸和月缥朱两人行在前面,月战驾着的马车落后他们约两里路。月慎言也早已急驰到附近去闲逛了。因为快要进城,玄夜宸便勒住马缰停下等他们。拦他们的是亦池城城伊的公子关恒。
就在这时,远远的看到一队人从另一个路口急驰过来。马蹄扬起的灰尘让我一时也看不清他们有多少人,但为首那个人我却看清了。他看上去二十多岁,一身蓝色边配白色底的锦衣,还算干净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戾气。我断定这是一个纨绔子弟。
转眼间他们近了些,我才发现这个威风凛凛的男子身后跟着十几号人,看着虽是一致的府兵装束,却个个都显出土匪样。
那男人一见到月缥朱眼睛都直了,不由得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当场。我感觉那马也似体会到主人的心情,腿都迈不动步。他的那些属下见状,就将玄夜宸月缥朱给团团围住。
“这位小姐,我们公子是好客之人,请跟我们到亦池府去坐坐如何?”他身后看着像狗头军师模样的人驱马上前,出口道。
月缥朱扭头看着玄夜宸,他低头回她一眼,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月逸突然冲过来闪身而上,挡在了玄夜宸和月缥朱的前面。
“快滚开,否则你就回不去了!”月逸盯着关恒道。
“呦呵,我关恒长了这二十几年,还没有人敢跟我说这种大话的。”为首那男人闻言,紧盯着月缥朱缓步上前,他的眉宇间杀气涌现。
“我说小姐,这可是我们亦池城伊唯一的公子,你可要考虑清楚啊!”那狗头军师又言。
“他妈的,那么多废话是为了卖弄你肚子里那点儿屎?”关恒突然对着他的军师咆哮。
咆哮完,他手一挥,他的那些爪牙立即动了。路上的行人远远的望这里出了变故,都退避三舍或是绕道而行了。
然而,月逸比他们更快。只一个潇洒的动作,那关恒就耷拉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睁着圆圆的大眼顿时蹬了腿。他的咽喉正中有一枚月影卫的标志性暗器,已经没得只剩一个小角露在外了。
而关恒那些爪牙们也在动手的同时,被人纷纷从身后打落至马下。月影卫与月逸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他们分工有序,几乎同时出手。
玄夜宸在他动手前已经将月缥朱的头扭到他面前藏了起来。他冷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声未吭。
“传说中的月影卫?”狗头军师当场就傻了眼,他瞪大着眼睛,瑟瑟发抖并喃喃道。刚刚还威风八面齐整整的十几口人,不过须臾间,就只剩了他一个活口。
“公子小姐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惊了月大小姐的驾!”他立即滚身下马,扑通跪在玄夜宸的马头前不住地磕头求饶。
月逸一脸诧异的看看他,又看看玄夜宸,猜测着他是怎么认出他们的。要知道他们一行人已经出门好几天了,这是第一次被认出。
“说说这亦池城里的事,捡重要的说。”玄夜宸看着他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准备要放这狗头军师一马。
于是,这狗头军师滔滔讲来。他的名字叫吕奇,读过些书,有些才气,因在亦池算得个名人,而被关柱强行招入府中。
亦池城并未经受战乱,但百姓却是民不聊生。因为城伊关柱贪财吝啬不说,还纵容他的这个儿子关恒欺男霸女,胡作非为。而关恒抢回去的女子,竟然是父子俩人共用。那些可怜的女子被抢进亦池府,就如同进了人间炼狱。在各种变态的折磨下,她们疯的疯死的死。可以说死在他们父子俩手下的女子不讲其数。
刚刚,关恒就是出去寻找猎物归来。此趟中,他寻到一个姿色不错农家少女。灭绝人性的他先把这女孩的家人全杀了,接着又与那些爪牙一道奸杀了这个可怜的女孩。
吕奇说到重点处,眼中还流出了几点泪。他说他早想逃出亦池城,但上有老下有小,而且举国皆在兵慌马乱中,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只得这样苟延残喘。面对手握几千兵甲的关柱残忍无道,亦池城百姓都一直是敢怒却不敢言。
“小人不才,却看出刚才出手的应是月影卫。这位神仙女子定是传言中的‘至美月王后’,您不是月二公子便是厉王殿下。大救星,请您救救亦池的百姓吧!”末了,吕奇望着马上英武的玄夜宸又磕了一个头道。
“谁找月二公子?”月慎言此时方回到众人跟前,他先是远远的看到倒在地上的一片人,待驱近又听得有陌生人在说月二公子,是以淡淡问了一句。
“是小人。”吕奇扭头惊喜地看着他应道,“亦池有幸,原来厉王殿下和月二公子都来了!”
月战见状赶忙上前,悄声的将事情说给了一头雾水的月慎言。
月缥朱在吕奇讲述的过程中,已经伸出了头。所有的一切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听得泪流满面。
“宸哥哥,帮帮他们吧!”月缥朱脸上挂着泪,扭头回看着身后的玄夜宸。
玄夜宸轻轻的为她拭擦去眼泪后,对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