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缥朱的高烧在第七日深夜方退。得知她退烧了,国师月府上上下下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烧退了,月缥朱就在床上躺不住了。
“龙凤花开了!”一大早月缥朱刚醒来就兴奋地叫道。我也细细的闻一下,真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随着月缥朱披上锦袄奔出门,我也跟了出去。
只见凤仪苑中竟然开满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花。这花的大小跟栀子花差不多。浅银色半透明如鱼鳞片般的三层花瓣——最外层九片,中间七片,最内层五片,金色如凤冠般的花蕊,在朝阳的照耀下格外的清丽而高贵。
而它的树更是奇特,那些或高或矮的树看上却竟然都有点像倒着的龙爪。树上叶子均匀,却不是绿的也不是黄的,而是红色的,就像枫叶一样。椭圆的叶子,每片都像是镀了膜,光滑而油亮,有水的感觉。我记得我之前来这凤仪苑时并没有看到有很多红色的叶子,看来它应该也是随季节转换的。
这就是龙凤花?可真是世所罕有啊!我本以为冬日的映雪已经是最美的风景了,没想到秋季里竟然还有这等龙凤花。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个‘龙’字,之前看到‘凤仪苑’觉得是巧合,可如今龙也出来了。但是入玄月这么久却并没有看到一个龙图腾标志。
他们的王并不称天子更不穿龙袍,他们的王后也不称凤。我真的很好奇,在这里这么突兀的龙和凤,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什么深意。
想暂时保密的问题,我想即使问了缥缈,他也不会说。若他想现在就让我知道,一定会马上让我去往那个境中。
然而紧接着,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屏幕,旁边还有字:“龙凤花的故事。”
我在为缥缈安排这样一个解说而觉得意外而有趣时,龙凤花的故事已经开讲了。
屏幕中一是一个黑头发的中年人,一看那面相,我就认出了他。那是月氏先祖月印空。
一日月印空在冥山打坐参天悟地入定时,一位面目模糊的仙女突然出现。
“送你两粒种子,来日出山将它种于你府院中,嘱世代呵护,让它们等待有缘人来。一株曰映雪,冬日绽放于雪中;一株曰龙凤,于深秋绽放。映雪寿长需留空间,龙凤命短只在有缘地活。”
仙女说完飘然而去,月印空豁然睁开眼睛一看,他的面前竟然真有两粒种子,一粒红色,一粒银白色。
月印空将两粒种子珍藏。一直到玄月建国,有了国师月府,他才将之取出种于院内。然而无论是映雪还是龙凤,它们竟然都出不了国师月府。
龙凤树和映雪首次开花后,月云清便将其籽收藏种于王宫,但是它们却都未出。初时以为是种子不好,但来年、再往后几年依然如故。后来她又将小苗移植王宫或其它处,最终都未活。
因此,龙凤树和映雪成了国师月府的独家。那粒映雪的种子种下后长到了现在。但那粒龙凤树种下后,在其25岁便死了,它落下的籽接着在那处生根发芽,这样一代又一代,最久的也不过30岁。而奇怪的是它只在首粒种子生根的方圆七丈内活,故而国师月府也只有凤仪苑才有龙凤花。
月云清当初为凤仪苑题名“凤仪”二字,正是因为她喜欢龙凤花的花蕊。虽然没有见过龙凤,但是直觉使她认为那傲然挺立的娇嫩花蕊应该如凤。那该是女儿之姿,故而得“凤仪”之名。
原来,“龙凤”和“凤仪”是这样来的啊!好神秘好玄幻!
再想想我自己身边这位。我又想到,哪怕有一天太阳真打西边儿出来,我也不会惊讶了。大千世界间,我们了解的又有多少呢?
“大小姐,龙凤花再好看,也当注意身体啊!”此时,月缥朱的奶妈来为她加衣。
“如此绝世之花,每年只开得七日!”月缥朱轻轻摸着一朵龙凤花,语气中满是婉惜。
“好花虽不长,但她却尽力绽放过。”奶妈轻叹着柔声安慰。听她这话语就知是一个对生命有很深感触的人。
“小姐,映雪和龙凤中只能二选一,你会选谁?”这时一旁打扫落叶的婢女笑着问道。
“它们一个在深秋,一个在冬日,都是绝世之花,也都是我最最喜欢的,两个一起选!”月缥朱坚定的回答。
“若非得选一个呢?”奶妈也追问道。
“它们一同来到我的生命中,在各自的季节里芬芳,这是天命,自然是不需我选择的。”她摸着花蕊道。
看来国师月府将‘天命不违’灌输得很彻底,连这九岁多的孩子都有这番感悟,当真是惊艳了我。
人生中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总会去,我们总想紧紧抓住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抓不住。或许这真的就是他们说的天命吧。
月缥朱的这个答案让我想到了她与玄白宇和玄夜宸兄弟间,就如这映雪和龙凤一般,她无法选择。
赏完龙凤花后,月缥朱去看了母亲大朱氏,这几日她生病,大朱氏不仅累还心焦,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幸好她无事了。看完母亲,她又到爷爷月纯元房中报道。
“朱儿,你可还记得这七日里都梦到些什么?”国师月纯元看着她问。
“不记得了。”月缥朱轻皱着眉想了想后,摇头回答。
“一点也记不起来吗?”月纯元不死心的再问。
月缥朱闭上眼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这边月缥朱没事了,还赏起了花。宫里的玄白宇和玄夜宸此时却遇到些麻烦。
玄承天的嫉妒之火还在蔓延。他不停的找玄白宇和玄夜宸兄弟俩的麻烦,哪怕他们已经绕着他走。但是却与他毗邻而居,这是避不掉的。
而且,玄承天还让人堵在中枢宫和中璇宫门口,不让他们任何人进出。另外,他还怕他安排的宫人不得力,自己坐在他们门口不远的地方盯着。一盯就是一天,别说不吃不喝,就连月玉姬那里的问安他也不去了。简直就是一个问题孩子的特写嘛!
玄白宇和玄夜宸对于玄承天的这种小孩子玩无理取闹的做法根本无视。尽管他们也仅比他大四岁而已。
月玉姬知道了玄承天与玄白宇和玄夜宸兄弟的恩怨后,倾尽全力帮助儿子用各种方法收拾他的敌人。每当看到她那握紧拳头,嗜血而狠毒的眼神,我都感觉毛骨悚然。
可是,她也仅是心有力,身体各方面跟不上。看着儿子受欺负,她也帮不了他太多。那些宫人们对她的话越来越敷衍。还有那些曾经一心效力她的人,也纷纷去巴结讨好月玉环。月玉姬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愤情绪。她开始在夜晚孤独的时候发出如鬼魅般的嘶吼声。
缥缈让我感知到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玄昊渊遗忘了她;月玉环遗忘了她;她甚至觉得曾经最疼爱她的爹爹也遗忘了她;还有那无数次不分白夜溜进后宫,带给她无数欢乐的暗魂,自她摔伤后便再也没在她的眼前出现过。现在,就连她最亲的儿子,也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开始遗忘她。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风光随着她的瘫痪,再也没有了。
都是玄白宇和玄夜宸那两个小杂碎!若不是他们,她也不会成现在这副样子。她死也要报复他们!还有月玉环那个贱人,有一天她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唉!都已经这副样子了,还在想着要害人。
玄承天一直不依不饶的做法,也让玄夜宸恼怒不已。若不是国师一再的叮嘱,怕是他就会出手教训玄承天。
玄承天也有怕的人。他怕国师月纯元!每每远远的看到月纯元来给玄白宇和玄夜宸授课,他就立即起身逃跑。
“这是邪不胜正吗?”当再看到玄承天因为月纯元的到来而站起来快步跑开时,我顿感有趣。
国师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时而威严时而淡然的气势真的很强大,我站在他身旁,虽与他异世相隔都能很深的感受到。
月纯元在中枢宫授完了一天的课,起身走到门厅处站着。此时,外面飞起了鹅毛大雪。雪花先是稀疏,很快便转为浓密。加上北风的助力,雪花四处搅动,很多飘进了屋内。月纯元白色的头发上也落有许多。
玄夜宸上前去为他披了件厚厚的斗篷。玄白宇也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水端给了他。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此时,我才发现他们俩竟然只比国师矮个头盖了。这两个娃娃终于快长大了!
“过完这个冬天,明年你们都出宫去。书读万卷,技学一身,总要学以致用。”月纯元扭头继续看着外面的风雪。
“全听国师爷爷安排。”两人齐声应道。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经全白。此时,我听到了国师的心声:玄月也将要进入冰雪天了!但愿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此次出门,时间应较长。”月纯元转身进入屋内,“你们姨母最近欠安,你们姨父已经奏请王上,接你们进府小住,已获准许。”
玄白宇和玄夜宸听后,异常欣喜。就连平时冷着脸的玄夜宸,嘴角也上翘了。
玄白宇和玄夜宸在宫中除了一些书和衣物外,并没有太多东西,故他们直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同国师一起前往国师月府。
就是这么冷的大雪天,执着的玄承天还在外面守着,冻得脸手通红也不肯进入屋内。
当看着国师带着玄白宇和玄夜宸无视他安排的阻拦离开时,他突然就委曲地哭了。然而因月纯元在,他又不敢哭出声。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叹道。
“太子别哭,要不了多久,就没人跟你抢你的王后了。”月纯元走远后,月为寒突然出现在了玄承天的身边。他为他擦去眼泪,将他拉入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