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解元?就那个写薄道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大夫子放下手中柴木,不屑的瞅了过来。
木少邦终于喘过气,抹掉脸上水珠,怎么看这黄毛老头也不像博学多才的大夫子,反倒像街边的流氓无赖。
“大夫子有何赐教?”霜华见这般神色淡淡一笑。
大夫子冷声道:“小小年纪就揣测天意,乱道万物,若是换我批阅你文章,必让你名落孙山。”
“但天意没让夫子批阅到我文章,反倒更让文章流传于关南,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对错?”霜华不卑不亢。
“牙尖嘴利。”大夫子问道:“是不是你小子前些日子来过我水帘洞?”
“是在下。”霜华点头回道。
大夫子把火上铁锅搬下来才转看向霜华,分不出目光中是赞许还是厌恶,“我回后山便见八卦林里有脚印,共九十七步,你是这十年来唯一百步内走出的,这肥猪上次走了十万三千零二十一步。”说完还嘲笑的看着木少邦。
“数别人脚印?你这老头是有多无聊。”木少邦愤愤,这网怎么也找不到解扣,试过用牙咬也硬是咬不断,渐渐失去耐心开始胡扯起来,但结果却是越扯越紧。
“卦者,数也,万变皆不离其宗,天道星网亦如此,只要规则不破,万物便不蹦。”霜华看着狼狈的木少邦,道:“木兄,此乃异域褐铁丝,普通刀剑斩不断。”
“华兄,你可有办法?”木少邦急忙问道。
霜华点了点头:“正对眉间往下九九列,拉住横左第三丝,北扯旋扣试试看。”
木少邦虽带着疑惑,但还是听信霜华不敢动弹身躯,生怕差了分毫,对着眼神找到所说的丝线,轻轻一扯,整张大网眨眼间从身上滑落,变成一根数十丈长的细线,木少邦脱困后不由大喜,呼道:“华兄,你真神了!”
“你们坏我大网,让我以后怎么捕鱼?”大夫子见状有些急了起来。
“给我三时辰,我帮你把网复原。”霜华淡淡回道。若换作其他人,霜华赔几张网便是,不过看这大夫子挑剔尖刻的眼神,知道他非要刚刚这网不可了。
“我就给你三个时辰!”大夫子大笑,自己这也无聊,能看别人织网倒也是件趣事。
水中石桩又缓缓升了起来,踩着石桩,霜华来到大夫子跟前行了一学生礼,这怪夫子常年生活在瀑布下,皮肤干枯中泛白泡,长相实在不讨喜。
“来,尝尝我这早粥。”大夫子揭开锅给霜华呈了一碗不知名的汤粥,汤粥不净,菜叶上居然还挂着只没洗掉的菜虫,菜虫被热气煮的冒出白浆,着实恶心。
木少邦爬上岸便想给这老头一顿教训,但见霜华与他聊得开,暂压下心中想法,等这次事了,有的是机会弄他,见霜华手中汤粥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老头!你给我华兄的是什么鬼东西。”
霜华闻闻黑粥香味后捡起菜虫扔到了地上,一口喝下,道:“夫子你粥生了。”
“哎呀,我就觉得不对劲。”大夫子拍拍大腿又将铁锅架回去,重加上柴火瞪了二人一眼,怪罪道:“都怪你二人,我这都过了早食时间粥还没熟。”
“大夫子?什么叫怪我二人,你身为夫子,职责便是授业解惑,学生有事解惑,你非但没解,现在还为了一锅粥怪罪起来,不妥吧。”木少邦阴阳怪气的说着。
大夫子摸了摸干煸肚子:“食不饱,力不足,怎么授业解惑?”
“没有我们学生需解惑,哪里来你们这些夫子一口饭吃?更别说食饱!”木少邦自觉得理不饶人。
大夫子怪笑起来:“你这胖猪,莫不是要跟我讨论鸡和蛋的道理?”
“大夫子,粥熟了。”
霜华没插进他们的唇枪舌战,这二人也是绝配,若是吵下去,估计三天三夜都理不完,见铁锅冒出白气,霜华将它又搬了下来。
“等我食饱再跟你这肥猪理一理虚心求学之道。”大夫子冷冷一哼,呈了一碗黑粥,一口喝下后顿时大叫而起,差点没把嘴烫破。
木少邦见状,大笑道:“夫子,莫要心急,一会我还要跟你理一理为师授业之道,烫坏嘴可就不好了。”
霜华摇了摇头,看这情况也不知能不能从所谓大夫子这得到梵文信息,为今之计走一步看一步吧,扯过褐铁丝架在简易长木棍上,迅速着手编织起来。
见怪夫子食完早粥,木少邦抱着双臂候在一旁,调笑道:“老头,你知为何我不尊敬称你一声“夫子”吗?”
“因为你不是人,猪脑袋里怎么可能有尊师意识。”大夫子呼啦了一番烫坏口齿,也不嫌,提起袖子又开始跟木少邦怼起来。
霜华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吵到最后连祖宗十八代,各式脏话都搬了出来,若不是八卦林和异域褐铁网作证,霜华只怕早就拂袖而去,哪有夫子会这般无耻,这般流氓,简直沽名钓誉。
“噫…等等,又有人来了。”大夫子突然摆手停战,木少邦也早就口干舌燥,撒丫子俯身到溪水里连喝了几大口凉水。
大夫子“哈哈”一笑提脚踹去,准备将木少邦再次踢下水。木少邦早有准备,衣裳刚在火边晾烤干,可不能让这老头得逞,灵活的胖子再一次施展绝技,滚地一拽,将大夫子推进水里,大骂道:“死老头还想骗我,你当我真是猪啊?”
“霜华!”少女柔声从八卦林中传来,点了几下石桩如同蝴蝶般跃来,问道:“你编网做甚?”
“你怎么来了?”霜华捡起一块长石将编了大半的网扣住。
今一早护法出来,柳溪禾发现霜华失踪,正担心被王家抓走之际,见留在石桌的字条便寻到文道院来一看,谁知刚进入林中,听到了满山污秽骂言,这那是什么文道院,简直流氓地。
“一百三十五步,这位姑娘不简单啊。”趁木少邦沉迷美色之际,大夫子从水里狼狈爬了上来,然而清澈的水滴在经过大夫子的衣裳后变得浑浊,难以想象这身衣裳是有多久没换洗。
柳溪禾转过头,狐疑看着这邋遢的落水老头,问道:“什么一百三十五步?”
“经过八卦林只花了一百三十五步。”大夫子笑着点点头,完全不在意身上湿衣,缓步走过来细细盯着柳溪禾的面相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的直摇头,惋惜道:“惨啊,真惨!”
被这奇怪老者盯着的感觉浑身不自在,柳溪禾皱了皱眉,“老爷子,你什么意思?”
“你就不该来关南。”大夫子接连唉声叹气,摸着下巴往柳溪禾压了过来,难得见此般认真模样。
“大夫子吓她干嘛?”霜华将不住后退快踩下水的柳溪禾拉了回来。
大夫子一改常,眼神也变得清亮起来,但是脸颊极度扭曲额头充血,直直的瞪着二人,缓口道:“怪哉!”
“老头,一大把年纪还这么色。”木少邦捡起一根柴木棒冲了过来,准备在柳溪禾跟前好好表现一番,喊道:“我忍不下去了。”
一棍子杖打下,直接将大夫子敲晕过去,接着木少邦又压在大夫子身上一顿拳打脚踢,这才解气的站起身,拍拍手看向柳溪禾,自我介绍起来,“在下姓木,名少邦,是华兄的生死兄弟。”
柳溪禾无意的点了点头,刚刚大夫子的模样着实可怕,感觉就像是地狱凶魔,可现在一看,就一普通人居然能唬得自己失了心智,摇头闭眼,念起了清心咒,终于静下心道:“跟我回去。”
霜华摇摇头,道:“我的事还没办完。”
“怪不得华兄来红楼都不碰女人,原来是家里藏了个娇妻。”木少邦“嘿嘿”一笑,玩味的看向二人,难得见霜华对女子有如此态度。
霜华冷声道:“你不闭嘴会死?”
木少邦吓得一阵哆嗦,不敢再调笑二人。
转身端来一瓢凉水泼下,大夫子醒了过来,甩了甩身上水渍,骂道:“死肥猪你胆可大了!敢打夫子,信不信我立马将你逐出文道院。”
“我是提醒你,一大把年纪还贪图女色,有违师表。”木少邦也不甘示弱,“若是我把刚才的事捅出去你也做不了夫子。”
“我贪图女色?”大夫子指了指自己。
木少邦冷冷一笑:“你这老头可真无耻!”
看着眼前疯疯癫癫,满口污秽的老头,柳溪禾不由轻笑,刚刚怎么会被他唬住,估计是最近修为提升太快,走火入魔了,现在得赶紧稳固修为才好。
这番才注意到霜华身边站着的女子,不由问道:“啥时候来的女娃,好俊。”
“死老头,装疯卖傻?”
木少邦见状,提着柴木再一次靠了过去,这一次定要让他叫自己爷爷。
“木兄,算了。”霜华上前制止木少邦,这老头脾性实在怪异,行为也怪异,也难怪会住到瀑布下,正常人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