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猎鹰嘶吼盘旋，目光所向楚地南山深处的一片桃园。
“扑通！”一个猛扎，只见一魁梧的短发少年从石崖高处突入深潭，宽厚手掌剥开阻挡在身前水壁，双脚犹如鱼尾般上下翻动，速度极快，眨眼便追上一条两米长短的大黑鱼。
“老子盯你好久。”少年龇牙一喜，若是抓住这大肥鱼给师兄补一补，必定让其康复更快。
大黑鱼回身吐了几颗气泡，似乎对这个突然闯入的来客毫不在意，悠悠摆动身躯的同时张嘴便将不远处一条鲤鱼咬得只剩半截，随着又几颗气泡冒出，血渍四散，鲤鱼已经完全消失在眼前。
少年见此猎心更甚，咬牙间身躯一振，离大黑鱼便只有寸许，闪电出手就抓了过去，只指大黑鱼七寸。大黑鱼做为这深潭鱼王，在这小天地里并无天敌，虽说称王惯了，但感知危险的本能却丝毫没落下。
鹰爪般的手掌落空，但少年还是揪住了黑鱼腹鳍，随之则传来一股巨力，少年急忙摆动双腿，不断从水中借力，想趁此将其拉近，同时另一只手也探了过去。黑鱼顿感不妙，扭动身体，最大限度张开尾鳍便向深处游去。
黑鱼力气极大，僵持下少年身体一时失控，拉扯间，离水面越来越远，光线也越来越暗。终在混乱中少年抓住一颗礁石，借礁石稳固，黑鱼突然感觉到胸鳍传来撕裂感并发出痛声，扭动身躯，同时抬起鱼尾便往少年面部扇了去。
抓住礁石少年便开始往礁石上盘腿，准备腾出右手，可还未站稳，水浪冲击感扫来，少年皱了皱眉，低头便躲过去。尾鳍的鱼骨扫在礁石上，刮下不少尘土，但礁石的坚硬还是让它不由一顿。
趁此机会，少年一脚踏在礁石上，借力跃上黑鱼背，一手紧抱黑鱼，另一手从裤脚处取出一把鱼叉，直接向大黑鱼刺去。“噌！”铁叉居然没有穿过鱼鳞，直呼呼往一边荡去，若不是在水里，估计可以看到一阵火花，少年不信邪，贯入劲力，又一次刺了过去。
黑鱼感知鱼刺上的爆裂气势，又怎会让他得逞，不停翻滚身体，在水中越转越快，若不是少年紧揪鱼鳍，估计早就被甩开去。
一击落空，少年不服输，真气劲气同时运转，速度暴增，黑鱼避无可避，可每每贯入劲气真气的攻击都被黑鱼体内传来的一股冰冷气息挡开。
一人一鱼在深潭里搅起阵阵水浪，铁叉击打在鱼鳞上的声响随着水波四散，打破寂静。鱼鳞虽异常坚硬，但还是被少年刺的凹凸不已，失去了原有平滑，同时少年手心也传来丝丝刺痛感，手掌被鱼鳍割破，寒气逼入了伤口。
“邪门，低估这黑鱼了。”
少年感到几分胸闷，在水下待的时间过长，再加上这怪鱼不停抵抗，晕眩感也随之袭来，咬咬牙，不由自怒道：“打遍十里八乡，最后居然被一条鱼教训了，靠！”
目前唯一机会便是割破鱼肚，但如何在这黑暗的环境下，瞬间来到黑鱼底下也成了一大问题，这黑鱼状态狂怒，只怕离开鱼背也就危险了。
“拼了！”
思绪万千，少年一声冷哼，调动全身气力，瞬间松开鱼鳍，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向黑鱼腹部，同时双手不断掐捏剑诀，想要把手掌变成一把利剑。
“呜呜呜。”似乎是感觉到了背上的四爪鱼消失，黑鱼发出阵阵欢快鸣叫，惊得深潭里的鱼群不断跃出水面，在水面上形成了一股奇观。
“师弟遇险了。”
少鱼虾掉落船头，一白衣少年手放下中墨书缓缓站起身，顺势拿起一卷长绳。落日余晖散落，少年俊逸的脸颊上映射出几分邪魅，身材修长挺拔，书卷气淡淡，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刚走几步，少年踉跄，面色也变得惨白，似乎受过很重的伤。
水下。
黑鱼的速度比少年更快，躲过少年剑诀的同时张着血盆大口扭身撞了过来，似乎要把这外界来客咬成两截，感觉到黑鱼嘴里发出的丝丝寒气，少年暗道不妙，“这黑鱼孕育有真气！”。
刚一直以为来自黑鱼体内的气息是错觉，因为从未见闻过一头畜牲居然也可修炼。此刻少年再也无法淡定，从它发出的气息可以判断其修为丝毫不差师兄霜华。
少年惊讶之余，一条尼龙绳正极速刺破水面，直达水下数丈，将少年卷起又以极快的速度拉回而去，黑鱼一咬落空，脑袋撞在礁石上，将礁石撞出了几线裂缝。
“呜呜呜。”狂怒下又一声鸣叫，感知到猎物逃离，极速滑动尾鳍便追去，若霜华在水下，定可以看到此刻黑鱼尾鳍上居然有丝丝蓝色气流旋转。
“苏凡，你大爷！”
将苏凡拉出水面后霜华忍不住一声粗口。
“砰！！！”
随话落，木船便被冲出水面的黑鱼撞得粉碎，霜华运气而起，拉着师弟轻点碎木来到岸边。
过了许久霜华才缓缓抬起头，将嘴角溢出的血迹擦净，盯着苏凡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虚弱不堪，不停喘着粗气的霜华，苏凡有些愧疚，道：“师兄对不起。”
看着满脸通红的苏凡，霜华深吸一口气。负伤回桃园已有半月，刚下榻便听说苏凡要去捕鱼，开始也没多想，直到走出木屋见深潭剧变后才反应，原来师弟是要来这寒潭。想到此，不由令霜华想起十岁来此处拜师时的场景，一斗笠老翁悬空盘坐在深潭上垂钓，好奇之余霜华捡起一截桃木断枝，抬手便砸向水面，谁知断枝还未靠近，便被冒出的寒气冻成了碎末。
“呜呜呜…”
这黑鱼接连跃出，将水面碎木咬的更碎，同时狠狠的看向岸边二人，似有几分灵智，把二人当做了木屑泄愤。
想起这黑鱼凶猛，苏凡还有些后怕，若不是刚刚师兄相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脱困，就算能脱困估计也得受重伤。
“师兄，这深潭有古怪，这鱼更古怪。”苏凡吐舌湿润干涩嘴唇，接着将刚刚的经过详细说道。
霜华点点头，俯身触碰水面，记得离开桃园的时候这深潭水还冰冷到极致，不由问道：“是什么时候变这样的？”
“一年前吧，自从师父和师兄你都离开后，每个月我都会过来这桃园清扫，直到去年重阳，我从山崖经过，发现几只白鹅浮在水上才开始注意这里。”苏凡挠挠短发，这深潭自记事以来都是不可轻易靠近的，当时突然见到白鹅浮水当然惊怪。
“等伤好定要下去查看一番。”
几声咳嗦后霜华缓缓走向石道，记得师父曾说过，有异兽的地方就必有宝物。
见霜华转身离去，苏凡急忙捡起几条岸边鱼虾包在衣服里跟在身后。
几天前，苏凡如期来桃园清扫，见一头大黑马拴在桃树上，警惕之余握起屋旁的鱼叉缓缓走进，看到了这许久未见，但一眼认出的熟悉面孔，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沿着石道向上走九十九台阶便是桃园，桃园有四个简易木屋，木屋四周桃树环绕，桃树下一刻着棋线的大石桌很是显眼。
“这些年本事没落下吧？”
落座石凳，霜华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都还要高了半个脑袋的师弟。
“不敢落下。”
苏凡憨厚一笑，随手扯过一旁的石凳坐在霜华身旁便开始背诵口诀，动气运力，同时将一些积攒了许久的问题一股脑提了出来。霜华一边纠正一边耐心解答，时间飞逝，干枯的桃叶随风飘落，不一会天就暗了下来，将满的银月也挂上了星空。
霜华欣慰，忍不住暗自点头，苏凡的问题都及其刁钻，这师弟虽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心思聪慧丝毫不差自己。
在肚皮的抗议声中苏凡卷起袖子，架起炭火，三下五除二将刚刚捡的鱼虾整理干净，撒上香油后问起霜华受伤缘由，“对了，师兄。”
“是谁把你打成重伤的？”
“和几个江湖武者抢夺圣令弄的。”霜华摇头一笑，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块五寸长，刻满梵文的火红令牌，这令牌入手便传来丝丝热气，如同一个小太阳。
“圣令？”苏凡接过圣令后细细打量，过了许久也未看出个所以然。虽师兄说道轻巧模样，但从伤势程度来看，这东西必是宝物。
霜华笑了笑接着正色道：“这圣令共有五块，金木水火土，这块是火令。江湖传言集齐五块圣令便可习得神功，到时候不仅可以安做武林盟主，更能长生不老。”
“师兄，你想做武林盟主？”苏凡听到“武林盟主”四字不由得目光一亮，这可是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当上武林盟主，金钱美女权势都会接踵而至，谁人不为此折腰。
“武林盟主？”霜华摇摇头，恰时黑烟飘过，闻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焦味，呼道：“鱼烤焦了。”
“哎呀，差点忘了。”
一拍脑袋，苏凡这才放下圣火令，开始忙活着晚饭。
霜华手掌一摆，气息席卷，凌空取物，把圣火令收回怀里。圣火令入怀，似乎是遇到什么极寒之物，顿时热气更甚，驱散着丹田寒气，阴阳均衡，这才令身体舒服不少。
夜色寂静，枯叶飘落，几颗炉火爆裂喷射的星火散落衣角，霜华未在意，看着不远处忙活不已，偶尔回身憨笑的苏凡，不由地轻叹，这小子如今都已经十八，而过了中秋自己也十九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