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墨407年十二月二十五,皇宫金銮殿里
朝中文武百官聚集,分两排立于金銮殿中,一身白衣的南宫逸端坐在龙椅的右下手边,蓝眸俯视着那些身穿朝服的众臣,月华般的脸上清冷一片,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已不是那个未经事的翩翩少年,这个位子坐了快四年,他早已练就了一身金刚罩、铁布衫。
能决策的就决策,不能决策的就打太极,等后面的那个人决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倒也就这样过去了四年,虽然站在下面的那些大臣没少给他难题、没少找他麻烦。
他深深地知道,大哥一天不回来,这天下就一天在动荡。
他真的怕自己有扛不住的那一天。
也不知道冷风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都跟他交代过,无论大哥回还是不回,都要立即给他一个消息。
可三日过去了,竟杳无音讯,这不是冷风的做事风格。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调了调自己有些紊乱的气息,南宫逸再次朝群臣中看去,在看到下方前排原本属于丞相的位子空空如也时,不由地眸光一敛,然后又转向一旁手拿拂尘的内侍总管高公公,“穆丞相今日未能早朝,可先有告假?”
“没有”高公公毕恭毕敬。
南宫逸嘴唇紧抿,嘴角轻溢起一抹淡淡地若有若无的冷笑,看来穆成飞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恃他是丞相、就恃他的女儿是如今宫中唯一的娘娘,连早朝都可以无视。
平日里穆成飞在朝堂上对他的发难,他忍了,看在他是两朝元老、看在他在蓝墨叛变的时候站在大哥的那头,他不去跟他计较。
可今日,他竟公然这般,倘若不处置,朝纲朝纪何在?其他大臣如何看待?他还怎样帮大哥打理政务?
“来人啊!速速去丞相府,本王想知道府中发生了何事?穆丞相居然连早朝都抽不开?”南宫逸淡淡开口,声音却是冰冷一片。
“多谢梁王殿下惦念,老臣府中并未发生任何事情!”一身华丽朝服的穆丞相,在百官一片细小的唏嘘声中抬脚走进殿来。
南宫逸一愣,蓝眸微眯,清冷地看他:“哦?那丞相为何姗姗来迟?”
穆成飞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双手负于身后,一副傲慢之态,“老臣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了。”
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南宫逸剑眉一挑:“何事比上朝还重要?”
“当然比上朝重要,这可是件关系江山社稷、国家安定的大事。”穆成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条皱纹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
“那就请丞相说来听听,本王倒真是很想知道,相信各位大臣们也很想知道吧?”南宫逸勾唇轻笑,却目光清冷。
骤然,只见穆成飞笑容一敛,却是转过身,面向群臣,正色道:“诸位也知道,景帝在即位当天就不见踪影,已经都四年过去,却还是未曾露面。臣斗胆猜测他已不在人间,否则不可能四年都不回来。国不能一日无君,而我月墨龙椅之上却空缺了四年,虽然梁王殿下暂时代替掌管,但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名正才能言顺。如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连边境各国对我月墨也是虎视眈眈,朝局动荡,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臣恳请另立新帝,稳民心、稳军心,才能稳我月墨大好河山。”
众人一片喧哗。
“大胆!”大手一拍,紫檀木椅的椅把竟生生被南宫逸拍断,“皇上的仙踪岂是你一做臣子的瞎猜测的?本王说了多少遍,皇上暂时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而已,难道丞相想谋反不成?”南宫逸脸色铁青,目光如炬。
“哈哈——”闻言,穆成飞却是大笑了起来,“梁王殿下为何非要将最后的一点颜面都撕了去呢?老臣原本只是想另立新帝,已给殿下留足了颜面,谁曾想,殿下却如此执迷,莫非坐那个位子坐习惯了,想自己做皇上不成?”说完,更是转过身,阴冷的眼光直直朝南宫逸逼了过去。
朝堂之下又是一片倒抽气声。
大哥啊大哥,你看到了吗?越来越多的人按捺不住了,你却竟然还不回来?
看来明日自己还得亲自去菊花村一趟,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今日的穆成飞应该也是有备而来,毕竟蓝墨事件以后,他的手上握着一半的兵权。而且平日虽然嚣张了些,却也不敢如此大逆不道。
见南宫逸久久不语,穆成飞更是展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怎么?说到殿下的心坎上了?”
“皇上回宫也是这一两日的事情,请丞相稍安勿躁,四年都过去了,丞相也不在乎这一两天吧?”南宫逸强行抑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为今之计,先拖再说。
“殿下这是缓兵之计吗?老臣凭什么信任?众大臣凭什么信任?”穆成飞冷冷一笑,却是又转过身去,面朝众臣,“诸位,老臣赤胆忠心,天地可鉴,今日老臣就做这个出头之人,恳请立景帝唯一的子嗣南宫轩为新帝,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哗然声。
原来景帝南宫剑失踪那年,穆妃娘娘便已身怀有孕,同年的十月便生下一子,名轩。因为是南宫剑唯一的子嗣,所以也是众人眼中的期待,但毕竟他现在只有三岁,让一个三岁孩童登上帝位,就能稳定朝局?还是穆成飞这个孩子的外公,想幕后垂帘?
众人心下了然,却是勾着头,不予反应,多年为官,大都摸清官道,一般不明情况下,还是围观、静候其变比较好。
“笑话,轩儿才三岁,丞相以为他可以稳定朝局?”南宫逸发出一声冷笑,冷瞟了一眼这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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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霞飞殿(穆妃的寝宫)
一身华丽锦衣的穆妃手拿茶盏,三番五次地放于嘴边,却是未喝。
此时的她忐忑不安、心急如焚,也不知道爹爹立轩儿为新帝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
曾经顶着王妃的头衔,如今又是顶着后宫唯一的娘娘的头衔,羡煞旁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光鲜的表面下,有着多少的苦涩和无奈。
能嫁给南宫剑是当今许多女子的梦想,她一个丞相的千金也不例外。她是真心喜欢那个男人的,即使她知道,他娶她跟爱无关,她依旧飞蛾扑火、妄想着有一天会被他爱上。
可世事总不能让人如愿,嫁于南宫剑多年,连被他宠幸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掰不完,如何叫她能怀上孩子。
处心积虑也没用,毕竟这种事情光女人一头热是热不来的。
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特别是后宫女人是悲哀的,也是没有希望的。
于是在南宫剑失踪的那年,在爹爹的计划和帮助下,她成功地装起了孕妇,成功地将自己姐姐落地不到一天的孩子据为了己有。
她的姐姐也因终日思念孩子变得疯傻。
轩儿跟着她已经三年了,每每看着他那双酷似姐姐的眉眼,她都心有余悸,经常午夜梦回,看见自己的姐姐朝她疯狂地索要孩子,便久久不能入睡。
她不是没做过亏心事,可这件却是出奇地不能让她释怀。
于是宫中众人皆知,穆妃爱做噩梦,经常失眠。
她已然付出了太多代价,只为了今日,所以必须成功、一定要成功。
否则也对不起自己长期以来的处心积虑、对不起自己的夜不能寐、更对不起那已经疯傻的亲姐姐。
啜了一口金盏里面的茶水,发现竟已冰凉。
“小翠,给本宫换一杯!”
等了很久,才有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你个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本宫叫你半天了!”涂满蔻丹的纤手拍得紫檀木桌脆响,她怒目转过身去。
待看清来人,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身子一阵摇晃,手一把扶住桌子,却将桌上的金盏碰倒,滚落在地,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你……姐……姐姐怎么来了?”精致的小脸顿时一片惨白。
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自己不知道?自从将轩儿夺了过来,她就没再敢去见过她,而且宫门深深,姐姐也从未来过。
今日,今日,怎么就来了?怎么来的?
为何是今日?为何?
爹爹还没过来,显然还没有下朝,可这时姐姐却来了。
来人却是不语,一双幽怨的眼睛深深地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一动不动。
穆妃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只觉得汗毛直竖,手心、背上已经溢出一层冷汗,“你怎么不说话?”
听爹爹说,姐姐已经疯傻,她想了千万遍她疯傻的样子,却都不是今天这样。
这不是一个疯傻之人的眼神,那幽怨的、悲伤的、仇恨的……怎么都不可能是疯傻的?
来人依旧不语,却是迈着步子,缓缓朝她逼将了过去,一双复杂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不放。
“不要,不要过来”她浑身打着冷战,脚不自觉地在往后退,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轩儿要做皇上了,姐姐,不要过来,你的轩儿要做皇上了!”
来人依旧不依不饶地缓缓上前,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她惊恐地看着这个如同噩梦里朝她索要孩子的女人,双目无神地摇头,“不要过来,不要怪我抢走了你的轩儿,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我也是为他好,你看,现在,现在他要做皇上了。”
“穆妃可知自己犯得是欺君之罪,是死罪?”来人终于清冷的开口,却俨然不是她姐姐的声音。
“你——”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抬起皓腕,在头皮处摩挲了两下,素手一撕,赫然撕下了一张皮面具,露出的是另一张眉目如画的陌生女子的脸。
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殿里还有一个人,骤然抬头望去,只见一抹紫色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已经伫立在大殿的中央,正目光凛凛地直盯着她。
“你——你们——”穆妃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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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里
众文武百官依旧齐刷刷静立在大殿两边,看着丞相穆成飞和梁王南宫逸唇舌之战、难解难分。
不知不觉中,竟一个时辰过去。
“丞相为何两日时间都不能等待?如此立帝心切,不得不让人觉得丞相是有私心。”朝堂之上的南宫逸俨然已经没有了耐心,这个穆成飞,看来今日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要不是要以德服人,他真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两日?怕是殿下故意拖延,为自己找万全之策吧?何况,两日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两日可以做很多事情!有时一个国家的消失都在一瞬间,何况是两日?两日,驻守边关的大军两日都可以班师回朝……”
“你竟敢威胁本王?”南宫逸骤然站起。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连他手上那一半的兵权都拿来威胁了。
“老臣只是讲一个事实而已,两日的确很长,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不错,的确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丞相说得一点都不假!”一醇厚邪魅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众人回头,就看见一身紫金龙袍的南宫剑缓步走了进来,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目光如炬、眼神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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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四千字结束,周一晚上蓉儿开会,回来已经是八点半了,赶死了!
汗,也不知道有错别字没?
想着快要大结局了,某蓉就亢奋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