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剑正手拿一银盏,放到嘴边呷了一口,墨玉般的黑眸则是看着花瓶里肆意盛开的木芙蓉,久久失神,似乎对蓝烟闯进来的动静没听到一般。
“齐王,属下实在拦不住萧王妃,请齐王治罪!”紧随蓝烟进来的两侍卫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看她,就毕恭毕敬地朝南宫剑一鞠。
轻轻放掉手上的银盏,南宫剑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寡淡地朝她瞟了一眼,便转向两人,清冷地开口:“你们下去吧!”
“是!”两人再次有些鄙夷地觊了一眼她,才退了出去。
接着,南宫剑却是又转过身去,一只手随意地负于身后,那一只手则是伸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花瓶里的花朵。
殿里恢复了静谧,除了玉沙漏里嘶嘶的流沙声,她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
刚才他看自己的眼神,寡淡地不带一抹感情,甚至连恨的情绪她都看不到,却是让她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剐过一般,有些钝钝的疼痛。
以前他也会用这种眼神看她,但那似乎真的是很久的事情了。
“咳咳”她清了清喉咙,咽了一口口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吟片刻,便朝那抹紫色背影走近,如同寻常时候一般,伸出手想抓住了他的袖角。
白璧的大手一缩,紫色身影侧过身去,将她伸出的手晾在半空中。
就在她有些受伤地僵在那里有些无措的时候,他却是勾唇一笑,“本王的墨雨殿可是还有碧云想要的东西?”上扬的尾音透着讥诮。
蓝烟一怔,看向那张笑得魅惑的脸,明明是笑着的,可却让她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这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就是说她偷信的事。
“不是齐王想的那样,不是!”她想解释,却又感觉到无从说起。
“不重要了,本王累了,你退下吧!”淡然地打断她的话,他却是径直走到躺椅边坐下,倚靠在椅背上微闭起双眸,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
蓝烟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这就是他对她的信任?
甚至连给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难道听她说话就觉得那么厌恶?
“齐王……”咬了咬下唇,她又轻唤了一声,却见躺椅上的男人,依旧凤眸紧闭,似要睡去的样子。
真是的,哪有这样的?说我偷信了,就质问我,骂我,羞辱我好了,这样不理不睬、不冷不热算什么?
再说,人不是已经毫发无伤的回到齐王府了?干吗还一张冰块脸,似乎我真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罪不可恕一般。
“南宫剑”她听到自己悦耳的咆哮声骤然在静谧的殿里响起,“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怕……怕有人对萧遥的亲人不利,便拿了你的一封信,我也不是有意的要害你的,我也是看好了那封信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才拿的,不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嘛,你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至于要这样上纲上线的吗?”她有些激动地一口气说完,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说到最后竟有些哭腔。
不过,对于她的控诉,椅榻上闭目眼神的南宫剑却依旧像是没听到一般,一动不动,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陡然将心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她有一丝的轻松,可是也有一些后悔,虽然她说的是有人,但估计他已经清楚地明白了那人是指的是谁。
是不是自己又将姐姐推了上去?
为何非要这样?每次抉择,都是要伤害?
她无意伤害身边的任何人,可似乎又将身边的人伤了个遍。
见南宫剑依旧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她吸吸鼻子,缓缓退了出去。
算了,反正自己该说的已然说了,听不听、信不信在他。自己没必要在这里热脸擦人家的冷屁股。
只是,她对自己激烈的反应有些诧异。以前的自己可没有如此容易激动。隐忍、默默承受可是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坚持做的事,可是现在,她错在先,居然还能对这个直呼其名的男人大吼大叫,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估计是前段时间被宠腻歪了,宠坏了。
听着愤愤远去的脚步声,躺椅上的男子缓缓挣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
******
接下来的日子,蓝烟果真没有再踏进墨雨殿,而南宫剑也没有再去含香阁,两人真的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看着府里的人除了嫣红,见了她都一副鄙夷、厌恶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她都懒得走出含香阁了,每天三件事,吃饭、睡觉、想心事,俨然真的是一个打入冷宫的妃子。
也就是偶尔嫣红跟她叨扰几句,说说外面的事情。
听说,那日举报的信件有两封,一封是她看到的那封家常信,一封则是牵涉谋反的机密信。
听说那封机密信实际上是齐王故意放的饵,其实是假的,他只是想引出齐王府里潜伏的人。
听说,他的目的达到了,果真这两封信件通过蓝翎的手,就出现在朝堂上。
听说,因为是假的,故齐王毫发无伤,倒是处心积虑的皇后牵涉诬告、虽然她将此次事件冠以为了苍生社稷的名义,却还是被罚禁足三月。
原来是这样,蓝烟苦笑,他成功地将她这个潜伏在王府的细作揪出,成功将他恨之入骨的蓝翎一击,他成功了……
这才是南宫剑,即使笑得颠倒众生,依旧笑里藏刀、步步为营。
所有的情意都是云烟,原来自己不过是人家的一粒棋子而已,或进或退、或是柔情一顾,都是人家紧攅在手里的棋子,命运早由不得自己掌握。
可是,自己真的只拿了一封!另一封又是怎么回事?
显然是蓝翎的潜伏在王府的其他人拿走的,只不过让她来顶这个黑锅。
那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