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偷还在呼痛,陈尚东走过去攥住了他的手,小偷一惊,颤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陈尚东淡然道:“看看你的手。”
“凭么子让你看我的手?”
陈尚东脸色一沉,用星城土话威胁道:“不让看是不?我要喊一声抓小偷你还回得去不?”
小偷听了这话顿时停止挣扎,陈尚东这才抓起他的右手一看,只见食中两指已然红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老头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啊,竟有这等御气伤人的功夫?”
这时米媛提了袋子走过来问:“尚东,怎么了?”
陈尚东摇摇头,撇下小偷走过去:“来,把袋子给我。”
米媛将袋子递给他,收好钱包,两人朝庙里走去。
“你这钱包哪里买的?伦敦?”
“对啊,毕业时同学玛丽送的,好看吗?”
“款式新颖颜色很搭。”
米媛点头,“我跟你说,玛丽选包最厉害了,摸摸就能知道价格,所以买包从未失手。”
“这么厉害?”
“当然了,她家有家皮包作坊,因为耳濡目染的缘故,所以对皮包格外熟悉,嘻嘻。”
此时陈尚东落后一步,见米媛天鹅颈一字肩,清风徐来,拂在她雪白清丽的脸上,鬓角、耳垂下的清淡绒毛随风而动,煞是可爱。
“你...在看什么?”米媛似有所感,一道红霞飞过双颊。
陈尚东遮掩道:“没...没什么,我在想等会求个什么签。”
“想好了吗?”
“还没有。”
米媛笑着抬头,见前方松林掩映中,一座古色古香的庙宇隐约可见,钟罄之声已然可闻。
望山寺近在眼前。
两人来到庙前,只见两边红墙黄瓦画楝雕梁,庙殿气魄恢宏庄严肃穆,殿前游人如织禅香如雾。
“走了,快进去吧。”陈尚东见米媛看得入神不由劝道,再拖天可就黑了。
“我不知望山寺竟这样大、香火这么旺,下次还要再来。”
陈尚东笑笑,“反正不远,想来便来。”
“你陪我不?”
陈尚东点头,“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嘻嘻,那咱们说好了啊。”
两人随人潮进殿,菩萨应有尽有,挨个拜过去,还真费去不少时间。
来到观音殿,米媛拜完后去角落里找僧人抽签。
陈尚东要跟过去,米媛不让,“你等着,不许过来。”
过了一会,米媛心事重重地走回来。
“咋了?抽的什么签?”
米媛的脸色阴晴不定,想了想叹道:“走吧。”
两人出殿,见人流朝一个地方涌去。陈尚东拉住一人问:“哪个地方在做什么?”
“开光阁的护身符今日由主持亲自开光,要买的快去。”
陈尚东看看米媛,米媛想也不想跟上去。
开光阁前早排起了长龙,两人耐心地排队等候。
一小时后,两人站在寺院主持德容面前。
“两位师傅,要买什么?”主持合十问道。
米媛开口道:“给我两张护身符卡,可以放钱包里的那种,还要一块玉观音。”
陈尚东补充道:“还要一块如来佛。”
米媛莞尔一笑。
德容取过护身符卡和两块玉器置于毛巾之上,轻拂佛尘念念有词:“今日世尊色清净,威容显耀绝无伦;无尽大悲怜三界,惠以众生真实利。”继而执镜照了照,“佛面犹如净满月,亦如千日放光明;圆光普照于十方,普渡一切诸有情。”
最后,他拿毛笔蘸朱砂点在玉器眼睛上,“普愿世尊开智慧光,速使众生如实开宝藏;普愿世尊开大悲光,拔其众生三界极苦轮....开!”
这便算开了光,亦即开发物主心中的慈悲、敬信、虔诚、欢喜之光。
两人出来殿外,米媛拿出玉观音戴在陈尚东胸前,“平平安安最好,明白吗?”
陈尚东听了很感动,“我也给你戴吧。”
“好啊。”米媛遂将玉如来递给他。
陈尚东给她戴上,见她两眼紧闭面如凝脂,整个人便如青莲般洁净,心里长草般有些慌乱。
“戴好了没有?”米媛轻声问道。
陈尚东稍稳心神,“好了。”
米媛睁开眼,喜满脸欣喜地看着胸前如来。
陈尚东见了,也很高兴。
下山的路上,米媛爱不释手,时不时拉起胸前玉佛端详。
“山路陡,你小心点。”陈尚东提醒道。
“没事。”米媛大咧咧地道。
话音刚落,一人从后急速冲来撞到了她,紧接着后面有人喊:“抓住他,他是小偷。”
陈尚东回头一看,立刻一认出撞人的男子正是榕树下遇到的小偷,伸手拽住了死不松手。
小偷情急用脚猛踢,均被他腾挪闪避一一躲开。
眼见后面的人要追上来,小偷急了,“你不救自己女人么?抓我有什么好处?”
陈尚东扭头一看,米媛正痛苦地坐在地上,豆大的眼泪掉落下来。
他心下一软手上松开,小偷趁机拔腿溜走。
陈尚东走过去扶起米媛,“你怎样了?要不要紧?”
米媛忍痛道:“我崴到了脚。”
此时后头的人追上来埋怨了一句“大哥,你再坚持一会多好”,继续紧追不舍。
陈尚东看着米媛苦笑,“我现在信你确实是倒霉鬼上身了。”
米媛捏拳打他一下,“要你说。”
“怎么办吧,要我背你么?”
“也只能这样了。”米媛等陈尚东矮身,便擦干眼泪毫不客气地趴上去,双手搂住他脖子。
两人踉跄着朝山下走去。
米媛在背后吐气如兰,陈尚东心猿意马,没话找话:“你为什么只买两张护身符卡?”
“我爸和华子啊,可不就两个?”
“你爸?做什么的?”
米媛迟疑地道:“他?普通老百姓呗。”
陈尚东不疑有他,“你妈呢?”
“我妈走得早,在我读初中时就没了,这么多年我爸总一个人,也怪孤单的。”
陈尚东叹道:“如意太难,事事甘心就好。”
米媛默然,片刻后问:“陈尚东......”
“什么?”
“我问你个事。”
“问吧。”
“你喜欢我么?”米媛语出惊人,陈尚东顿时放慢脚步。
米媛继续问道:“你不喜欢?因为我长你两岁么?”
陈尚东摇头。
“你还在思念那个暗恋着的人?”
陈尚东瓮声道:“不,不是你说的暗恋,只是一种愧疚。”
米媛撇嘴道:“那就是对我没感觉喽?”
“也不是,”陈尚东顿了顿驻足叹道:“米媛,咱俩不合适。”
死一般的寂静,米媛冷声问道:“说理由。”
“你...你什么都比我好,我有资格跟你说这些?”
“你指的什么?家世地位?”
陈尚东点头,“没错。”
米媛激动地道:“于连和德·雷纳尔夫人、安娜和渥伦斯基、斯嘉丽与白瑞德,他们身份地位相差很大,最后为什么在一起了?你的身份地位哪里差了?拜托你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行吗?”
陈尚东辩道:“你说的都是虚构出来的爱情故事,是作家根据读者的心理预期产生的迎合性臆想,咱们说的是现实,是活生生的人和事。”
米媛浑身僵硬起来,“你骗我,华子跟你说什么了对不对?”
“他?他能说什么?”
米媛陡地激动起来,“你放我下来。”
陈尚东按住她,“你要做什么?”
米媛撒开双手使劲挣扎,“放我下来,我不要你管。”
陈尚东反背着的两手被掰开,米媛堪堪要掉落下来。
他赶紧正面搂住,见她仍推搡来去,干脆伸嘴抵住香唇。
米媛停止挣扎,反手箍住了他的脖颈。
此时的云卷云舒骤然停滞,天地间一片寂静,刹那间仿佛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