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滦河岸(五)
第二天韦铭吃罢早饭,便拎着桑小桑为自己准备的包裹,牵着一匹驽马上路了。滦水南岸的山道崎岖难行,北侧相对平坦。亭长李春有一条捕鱼的渔船,送韦铭与马到达北岸。
韦铭上了岸,将马从船上牵下来,朝对岸的桑小桑等人挥了挥手,便纵马往滦河上游而来。
滦河北岸山道宽阔,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经过。毕竟,这里也曾经有大量商旅行走,往来不断。可惜现在,路上的杂草已经长到小腿那般高。
韦铭纵马疾驰了半日,到了中午,便将马拴在贴着山壁生长的柞树上,寻了一片浅滩,从包裹里掏出来一个馒头,撕起来吃了。韦铭本想要喝生水的,但发现包裹里还有一个水带,看来是桑小桑怕自己为图方便,喝下生水,特意为他制作了一个水带。韦铭打开水袋,灌了一口,发现水还是温的。
忽然在滦水上游传来车轱辘的疾驰声,一辆无人驾驭的马车一路往下游疾驰而来,马车上装满了货物。山路崎岖,车身的速度渐渐超过马的速度,马因为疲劳速度逐渐放缓,眼看着一匹骏马就要被车身碾压。
韦铭将水袋放回包裹内,背在身上,跑到路边骑上自己的坐骑,纵马到一片尚算开阔的地带,避让到了一旁,待马车经过时,韦铭快刀斩断了马车与马连接的皮带,那马也是通灵,看到了一线生机,直接学着韦铭避让一旁,束缚马身的皮带随之尽数脱落,和马车一起掉入到了滦水河中。
马车上的东西竟是十分沉重,直接在河水中砸出了一个坑,也不随波逐流,静静地停留在了那里。韦铭看着被自己救出的这匹马竟是十分神俊,有人竟然用这么好的马来当做驽马使用,可真是暴殄天物。
这时上游的山道传来兵器的交接声,韦铭纵马上前,看到四十个身穿兽皮的部落人,围住了一队中原商人。中原商人是兄弟二人,手下三四个护卫。
韦铭不假思索,便直接冲了上去,那些部落的勇士见到来者只韦铭一人,当下竟是有自恃勇力的人,朝韦铭投射标枪,被韦铭扬手接住后,反投了回去,将投标之人直接射杀了。
韦铭靠近后,便下马步战,在砍杀了几个人后,其余的部落勇士纷纷往上游逃去。韦铭看到有一对人,竟不逃散,反而簇拥着一个人撤退,料想这人是他们的首领。便大踏步追了上去,砍伤了这些簇拥的部落勇士,将首领给揪了出来,却发现首领是一个与桑小桑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女。
那些部落勇士见韦铭擒住了这少女,竟有几个人转身朝韦铭冲来,被前来助阵的商人护卫,用弩箭纷纷射杀了。
韦铭擒着少女来到了两名商人兄弟面前,这两兄弟,年长者三十岁左右,山羊胡,年少者二十岁,无须。哥哥叫侯禄,弟弟叫候晋。
侯禄解释了缘由:“我等是海阳的铁官,押运一批铁器运往卢龙塞,不成想半路遇到贼人,多谢恩人相助。”
韦铭将少女丢到侯禄面前,问道:“这人是谁?为何要拦截你们的车马?”
少女自被擒住后,一直说一些叽里咕噜的言语,韦铭也听不懂,所有的情况都只能问眼前这兄弟二人。
候晋似乎想要说话,但屡屡被哥哥抢先回答,侯禄道:“我们是商人,他们是滦水河谷一代有名的强盗团伙,想要抢劫我们的货物。恭喜恩人了,这女人可是滦水河神董狐狸的妹妹,你擒了她,送到官府可得五万钱。”
“兄长!”候晋一直想要说话,但在侯禄的怒视之下,候晋只能再次闭嘴。韦铭看着这一对奇怪的兄弟,感觉十分有趣。
韦铭问道:“这滦水来往的商人稀少,这伙强盗能靠抢劫吃饱饭吗?”
侯禄诧异地看了韦铭一眼,笑道:“恩人倒也是个风趣的人呢。滦水商道的商人少了,走私便泛滥了起来,就比如这匈奴人与乌桓人急需的铁,若是能运往塞外,便能卖出大价钱,董狐狸等人抢劫的便是这样的人。”
“那你们是走私的商人?”
侯禄摇头道:“我等是辽西郡海阳县的铁官,此次来,是为了前往卢龙塞交付一批铁器,不成想遭遇了这些贼人。我在海阳还有些声名,恩人若是得空来海阳,一定要来我家中做客。说了这许久,竟然还不曾询问恩人的姓名?”
“我叫韦铭,也是要前往卢龙塞的。你们货物掉落河中,恐怕是交不了差了。”
侯禄苦笑道:“的确是这样。我还要雇人去帮忙打捞货物,就不耽搁恩人的时间了。”
韦铭指了指委顿在地上的少女,道:“我去卢龙塞,带一个女流毕竟不方便,此人不如就交给你们送交官府审问吧。”
候晋大喜,想要答应下来。
侯禄却摇头拒绝道:“这人是恩人擒来的,我们可不敢擅美。此去卢龙塞并不遥远,就请恩人带着她去卢龙塞,也能够换取赏金。”
韦铭道:“你若不要,我便放走了他。”
侯禄竟是也不以为意:“此人是恩人擒来的,如何处置,自然是恩人自己的事情。”说罢竟是向韦铭拱了拱手,便往下游方向去了,候晋虽然跟随他兄长一起离开,却一直往后看。
韦铭总觉得这少女与那候晋有些情债,待侯禄等人离开后,韦铭对少女道:“他们既然离开了,你也赶紧逃走吧。只是下次让我遇见你带人劫掠过往行商,定不饶恕!”
少女两只大眼睛迷茫得看着韦铭。
韦铭苦笑一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啊,这少女只会一通叽里咕噜的话语,又听不懂自己说些什么。
韦铭当下不再管她,上了马,纵马朝卢龙塞方向去,那少女却一路狂奔,跟在韦铭身后,韦铭看她竟然跟定了自己,问道:“你是在等候晋来找你?测试你的情郎?”
那少女依旧一脸迷茫地看着韦铭,韦铭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道:“也罢,我今天就做回恶人,我到想要看一看这候晋是不是个痴情种。”说罢,他骑在马上缓缓前行,少女则迈开脚步跟随。就这样一路走,少女不时回头望去。
天快黑时,韦铭便在道路一旁寻了个避风处,又拾捡了些干柴干草,点燃了篝火驱寒。韦铭与少女围坐在篝火旁,彼此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