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江的七月正是江暖鱼肥的时节,然而此刻的景象却让熟悉的人感到很是陌生,犹记昨日还是渔船往来,怎么今日却是冰雪连天了呢?要不是岸边的柳绿花红,可能真的要以为是入了冬。
此刻瀚江一处两岸之间,方圆五十里江面冰冻三尺,四周一片狼藉,一丈多高的巨浪宛若雕塑悬在半空,冷阳忍着浑身欲裂的剧痛缓缓坐起,望着冰面之上一道道沟壑不禁骇然,这老温,到底是何许人。
冷阳缓缓转头四望,看到远处小舟完好无损立在冰面长舒一口气,看样子舟上之人应该无甚大碍。
冷阳又抬头看向了远方,那是开始甘霸与影大战的方位,然而此时那里已是空荡荡,但远处却有一个巨大的凹陷,凹陷之中一人躺在其中,冷阳神色凝重,此人正是甘霸,看来受伤不浅。而当冷阳再次移开目光看向冰坑旁边的时候,不禁心头一震剧颤,只见一个黑衣人正盘膝而坐,这人正是开始与甘霸打斗的皇境影刹,影。
他正在疗伤!冷阳见状连忙伸手摸向一旁的黑铁棍,然而这一动却是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但是冷阳也顾不得许多,艰难的一点点将黑铁棍拿在了手中。
由于受伤严重,冷阳此刻双手已经是沾满了鲜血,随着黑铁棍入手,他手上泛着暗金之色的鲜血也随之沿着黑铁棍上的沟壑缓缓渗入,黑铁棍的缝隙之间缓缓一阵流光闪过,但是冷阳却并没有发觉,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阻止影的疗伤,否则等到影有了行动能力,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冷阳双手紧握黑铁棍艰难的单膝跪地,然后用力撑着黑铁棍艰难的站了身来,他忍着剧痛缓缓的走了一步,伴随浑身的痛楚传出,他呲牙咧嘴的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十分缓慢的将黑铁棍拖在冰面之上向着盘坐在地的影一步步艰难的移动着。
鲜血从他肩上的贯穿伤口缓缓流出滑过整个手臂,然后又从指缝间滴滴渗入黑铁棍,此时黑铁棍之上的一条条沟壑开始缓缓光芒流转,随后迸发出一道道红蓝交错耀眼的光,而冷阳倒拖着黑铁棍并没有看到这一变化,但是却觉得身后的黑铁棍好似越来越轻,但是此刻他周身伤得太重,知觉变得也很麻木,所以他并没有在意,以为这一切都只是错觉。
黑铁棍在一阵红蓝交错的强光爆发过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通体之上,散发着一阵阵淡淡的荧光。
冷阳拖着黑铁棍在覆雪的冰面上一步步前行,身后则是一串隐隐带血的脚印,以及一道由黑铁棍拖行而出弯弯曲曲的拖痕,此时冷阳距离影仅剩十步之遥,而身受重伤的影也听到了身前的响动。
影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浑身血迹的冷阳不禁神色一怔,他怎么也没想过冷阳竟然还活着,要知道那老者惊天动地的一剑所溢出的一丝威能就连自己和那名皇境大将都不能抗下,自己之所以还能坐在这是因为他的运气好,因为他没有能力与那些溢出的剑气相抗衡,所以直接被吹飞了出去这才侥幸活了下来,而那名皇境大将竟然托大妄图抵抗,最后才结结实实砸在了冰面之上,至于现在是死是活还说不准。
影看着一步步冲着自己缓缓走来冷阳不禁心中急切,自己现在伤得十分严重,要不是现在运用一丝所剩无几的灵力在体内不断疗伤恢复,很可能随时会死,如果一旦冷阳来到近前,自己根本无法抵挡,因为一旦停下灵力的运转自己就会二次受伤,到时候是死是活真的由天不由己了。
冷阳看着看到自己来到近前而无动于衷的影不禁咧嘴笑了,看来他伤得可能比自己还要严重,毕竟当时他人在半空所受波及最为直接。
冷阳拖着黑铁棍来到影的近前,然后看着影他笑了,想不到自己一个灵王境竟然能手刃皇境强者。
影看着此刻一身血污宛若地狱爬出的恶鬼不禁脸上的肉颤了颤,随后冷阳缓缓将手中的黑铁棍高高举了起来,此时重逾万斤的黑铁棍就宛若无物一般,冷阳也终于在不经意下看到了黑铁棍上的变化,但是此刻显然并不是研究它的好时机。
影看着举起黑铁棍的冷阳大喝道:“你敢...”随着这一声喊瞬间吐出两大口鲜血。
冷阳见状没有说话,而是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将黑铁棍照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影见状连忙停止疗伤挥掌挡去,随后黑铁棍被影一掌击落两丈远,而冷阳也是一个踉跄后退了三步,不过看着再次大口吐血面色惨白影冷阳咧嘴笑了。
冷阳没有去取回黑铁棍,而是再次缓缓走向影,而此刻远处岸边,一阵隆隆巨响正缓缓逼近,可是冷阳并没有转头去看,他现在眼里只有这个将死的皇境影刹,因为,他不死,则己死...
汉州官道之上,一万声势浩大气势恢宏的铁骑不疾不徐的奔着洛阳前进,而此时这一万大军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的豪气,因为他们此刻心中比来时多了一种东西。
大军中两名骑兵小声说着话,其中一人道:“老王你是没看见,当时来到江边突然看见眼前的景象都惊住了,整个大江冰冻三尺,巨浪凝空,要不是大将军下令叫我们直接骑马过江我们都以为是幻觉了。”
老王闻言撇嘴道:“小刘,那是后面你被人超了没看见,真正壮观的在后面呢。”
小刘疑惑道:“后面发生什么了?不就是大将军的儿子被接到了么?”
老王瞪大眼睛道:“不就是?你真是什么都没看见就敢乱说啊,你就没感觉所有人都有点不一样了么?”
小刘闻言皱皱眉道:“确实有些不一样,好像大家突然更有精神了。”
老王沉吟回想道:“当我们来到江心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简直触目惊心,当时的场面不比千军万马冲杀过后的战场差多少,但是那都不是最重要的,当时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对着一个黑衣人一拳又一拳的砸着,最后把那人整个身子都砸变了形才力竭昏了过去。”
小刘闻言没有插话,但是却并没有从老王口中所说的话中听出哪里震撼,不过接下来老王说的话却让他长大了嘴。
老王看着小刘道:“你知道那个浑身血迹的人是谁么?”
小刘皱了皱眉道:“救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据说那就是大将军的儿子。”
老王又道:“那你知道那个被少主打死的人是谁么...”
小刘闻言愣了愣,要知道军中很少有人称冷阳为少主的,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冷阳不配,毕竟大将军赫赫战功都是一场接一场的硬仗打出来的,而冷阳作为一个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的主,其实所有人都很替大将军难过,毕竟一生荣光最后却生了这么个儿子,而且大将军身体又不好,所有冷家大军其实心中都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大将军有一天倒下了的话,冷家铁骑到底该何去何从,总不能真的让冷阳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接掌吧。
老王看着小刘一字一顿道:“那个被少主打死的人,是一位,皇境强者...”
小刘闻言瞬间目瞪口呆,而此时军中,不光是他,随处可见此番景象,当初所有看到这一画面的人都在乐此不疲的和其他人分享,而面对大军之中如此没有纪律的表现,冷傲天今天格外宽容,全部视而不见...
洛阳城,一处占地十分庞大的宅子,门额上书冷府两个大字,府内一处幽静的房间,冷阳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
冷府议事厅内,冷傲天高坐其上,下面则是一些或直系或旁系的长老以及客卿,此刻议事厅内所有人都得知了冷阳回来的消息,而且在得知冷阳的一些事迹后全都是一脸震惊之色,虽然偶尔能看到有些人有些顾忌,不过大多数看上去都发自内心的高兴,毕竟这关乎着整个冷家的未来。
冷阳于床榻之上轻轻抽动鼻子,一道淡淡的幽香传入鼻中,这种气味很熟悉,是兰花的味道,冷阳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中眼前出现一张娇俏的女儿面容。
冷阳看着眼前嘴角微翘呼吸均匀的少女笑了笑,又看了看身边熟悉的桌椅床榻,虽然昏迷后的事情完全不知道,但总归是到家了。
冷阳轻轻坐起,而一旁的少女也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当看到坐起的冷阳不禁一愣,随后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一般,而冷阳则伸出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什么也没有说,少女见状眼睛突然蒙起一阵雾水,然后快速扑到冷阳怀中并呢喃道:“少爷,你终于醒了...”
冷阳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道:“春儿,长的挺大的了,以后可不能赖在我床上了,否则以后真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