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倒是没有看错人,青悦果然很有音乐天赋,学得非常快,掌握起来则更快。待到黄昏时,她居然可以慢慢吹出一首短曲了。可喜在她吹奏时竟不需要谱子,完全凭借自己的感觉。而作坊做出来的陶笛也一批比一批好,苏雪竟挑出了许多十分可心的。她除了每日陶醉于陶笛教学,还又画了自行车的图纸,只盼望自己能有一个平稳点的坐骑。
如此,苏雪每日带她到了公园,先为她吹一首,再教她自己强记住,慢慢摸索着吹出来。公园的人却一日比一日多,说是园中长现仙乐,听的人回去没有不竭力渲染的。
王行云自从庆典过后,就日日入宫和一众大臣商议与卑漠签订合约的事,其中包括两国贸易,战后赔款,每年供奉等,十分繁琐。天气逐渐转热,不少人都心浮气躁,有几个大臣内火过剩,居然都病倒在床上了。大殿之上已经挂了雪晶帘,摆了冰盆,李容乾却还是不耐燥热,只是频频摇头。王行云虽是一直流汗,却一言不发,手下翻阅的往日条款依据却一条不差看进心里。
“若是朕说,何必这样麻烦!叫他年年供奉牛羊马匹也就好了。”李容乾烦躁地将一个折子扔到一旁。这卑漠委实烦人,十分喜欢打仗,尤其看上了煌朝的河套地区,就算签订了协议,他们却不怎么遵从,过不了几年又要撕毁了来打一打,还叫他这样辛苦,“陛下稍安勿躁,虽是形式,却也要严谨。那孟青王子一直不降服,总想再起战争,陛下为了百姓安居,也只好忍耐一下。”王行云一脸正色,说得在情在理,倒叫李容乾不好意思起来:“朕自然是知道,只是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王行云心中不由叹气,哪有长久的和平和长久的战争呢?能为百姓谋取一天和平,也算是自己没有白白流血了。
李容乾见王行云一脸淡然,忽然笑道:“女儿节过后,下月八号是个好日子,朕这几天翻了黄历,宜嫁娶。龙飞的婚事便在这天办了吧。”
王行云不料他突然提起自己的婚事,脸上顿时十分难看。现在他面对娶老婆可没有当初那样不屑一顾了,尤其娶的是那个女骗子。他脸上有些愠怒,还是顺从道:“但凭皇上做主就是了。”
李容乾看他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很是幸灾乐祸,于是也顺水推舟道:“好,那就这么定了。”随后便吩咐刘俭准备下去。王行云顿时感到一阵气闷,放下手里的宗卷,扶着额头。
李容乾忍不住道:“何苦来,这个事情你交给远山来做也是一样,或者那些吃白饭的文官做也可以。你这样拼命,让人家以为煌朝就剩你一个人了。”言语虽是讽刺,却实是关心。
王行云道:“我命远山每日带兵操练,已是十分辛苦了。这拟定条款不过是坐在这,我是比他轻松的。”
李容乾叹了口气,看这些卷宗实在是麻烦,遂大声道:“朕不管这个了,反正今日实在是做不下去了,刘俭!叫朝中官员都来上下午朝!讨论不出个结果来就统统回家抱孩子去。”也不等刘俭回应,他已走了下来拉起王行云:“你也不要做了,随朕出宫走走,哪怕去你府里坐坐也好,这鬼地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刘俭,你也跟着。”
真是圣意多变,若不是刘俭早就练就应对各种事情的本领,如今只怕是要手忙脚乱了。他当下派了三拨宫人通知官员临时上朝,随后又带了李容乾和王行云简单沐浴了一番,之后又是护卫打点等琐事,很快一切便安置得妥妥当当。
李容乾换了便服,王行云也戴上了面具,两人一同出了宫去将军府。两人在马车上闲聊着,就听着街上百姓乱哄哄的一团,说是什么要快点去听仙乐,李容乾掀开帘子看了看,只见那街边店铺老板也暂时收了铺子,开始撵客人:“快走快走,听仙乐去,一会儿晚了可听不到第一曲了。”
李容乾正欲询问,刘俭早已打听好了:“爷可是想知道这仙乐的事?”
李容乾点点头:“快说来听听。”
“老奴也是听人家说的,那芳华公园,每日下午都会有好听的乐曲传来,不知是什么乐器,不知是什么人演奏,那曲子更是十分优美,声达九霄。不过只有第一遍是完整的曲子,后面的曲子都是断断续续的,所以现在玉都的人都争着去听那第一曲。”
李容乾听了兴致大增:“我朝子民,对于音乐向来不重视,只当做风流之举,如今却引的寻常百姓也去观赏,实在稀奇。龙飞不如一同去看看?”他知道王行云不通音律,不爱诗词,不赋风雅,便有意拉他去观赏熏陶一番。
王行云此时还一心扑在刚看的卷宗上,口里只是习惯性回答:“皇上做主便是了。”
一行人到了芳华公园,湖边长廊亭台早已挤满了人,饶是李容乾是皇帝,身份不方便公开,也只能站着,烈日灼烤,人群拥挤,出了一身汗。王行云眉头微皱,也是十分不耐这热浪,不由道:“爷,还是回去吧,那什么仙乐,不听也罢。”话音未落,旁边“仙乐”的忠实粉丝早已十分不客气地给这个面具变态男扔了好几个卫生球。
幸好刘俭有心,命人买了两个座位下来,把两位主子都请到亭子里坐了,这才略好些。他们甫一坐定,突然一阵渺然的曲子柔柔响起,随风而扬,旋叶而悠。曲子虽好听,却十分忧伤。
今天苏雪吹的是《秘密花园》,青悦学得很快,甚至可以为她伴奏了。那曲子,带了山的灵性,水的柔情,荷的暗香,蓝天白云的韵律,果然如同仙乐,不绝如缕。
王行云虽对音乐一窍不通,这曲子优美却是听得出来。如此忧伤缠绵,这奏曲的仙人莫非也有忧愁之事?一曲终了,再往后便是断断续续的笛声了。众人脸上皆是大梦初醒的样子,有妇人想到自己伤心事,都留下了泪来。李容乾犹自迷醉,口中喃喃道:“好极,妙极……”当下便决定找出这吹曲之人是谁,一直守在公园门口。待到天色微暗,就见两个绝美的绿衣小公子走了出来,王行云一愣,几乎条件反射地叫道:“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