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的腊月初八,鹅毛大雪在鄂西的山区飞舞。
霍冬洁在这一天从百里外的霍家岭嫁到了上河村老刘家。
那一年,霍冬洁刚满十九岁。上个世纪的偏远农村依然秉持着“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的规矩,刘杨博带着大儿子刘云山上门说亲的时候,霍冬洁透过门缝看到了刘云山的一个侧脸。而后不久,双方父母便敲定了这一门亲事。
冬洁和冬姐谐音,家里比冬洁小的也便一直冬姐冬姐的叫着。
漫天的雪花很快染白了上河村,山腰上行进的接亲队伍像是雪地里徐徐爬行的蛇。走在前的冬姐并没有出嫁的喜悦和兴奋,挂在脸上的是对于未来的迷茫和前途未卜的恐惧。冬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嫁人,为什么要结婚。
到了刘家,冬姐生疏的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一步一步的执行对应的要求,最后在嘈杂的人群中被推进了洞房内。
大雪中的刘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远近亲戚、附近老少纷纷聚在一起祝贺刘家的这等好事。杨博大叔热情的接待来往的宾客,并告诫儿子要好生招呼在座的亲朋,云山的母亲也是里里外外操忙个不停。
冬姐坐在房内,紧紧地攥着手,忐忑不安的等着夜晚的到来。
刘云山喝了个大醉,到了深夜才东倒西歪的推开了洞房门。
“以后咱俩就是夫妻了。”说完刘云山就抱着冬姐滚到了床上。
山区的冬夜漫长,早上八、九点时天才放光。
婚后的冬姐依然保持着在家当闺女的习惯,每天清早头一个起来,生火做饭,收拾利索家里的内外。刘家上下对这位新媳妇儿很是满意,云山的母亲也是亲力亲为,手把手教着冬姐一些做饭缝衣的技巧。
杨博大叔为了方便,婚后便将房屋一半让了出来给云山夫妇住。然而杨博大叔深知云山虽是家里的老大,二儿子云河和小儿子云路早就成家分了出去,但是自己两口子和云山夫妇这么一直混着住在一起也不是办法,长久下去云河云路心里必定埋怨云山得宠些、不用自己起新房。
于是杨博大叔便寻思先做好云山分家的思想工作。
这天冬姐坐在火炉边收拾着手里的旧衣服,正好翻到一件自己在婆家穿过的内衣,冬姐一看衣服还不算太老旧,便想换上身试试还能穿否。
数月过去了,燕子也回巢了,上河村的田头地里慢慢热闹了起来。
云山和冬姐计划着开年在地里种上烟草,家里扩建一下猪圈多买几个猪崽。到了秋天把烤好的烟叶卖了、再把饲养的肥猪也卖掉,一年到头也算有些收入。
杨博大叔把分家的意思传达给了云山,云山也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回头和媳妇儿一合计便想在种子下地前请工匠盖好房子。
日子是过的红红火火的,经过半年多的磨练,冬姐已经娴熟的掌握了一个妻子应该具备的所有技能。云山对娇妻也是格外呵护,外出赶集时总会给冬姐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回来。虽然云山大冬姐近十岁、长相也一般,可这并不妨碍冬姐慢慢喜欢上这个勤劳踏实的男人,冬姐心知云山是值得托付的。
修房子的工匠请来了,云山每日起的比冬姐还早,背土挖泥、砌墙打夯,云山干的格外起劲儿。
“云山是讨到好老婆啦。”村里前来帮忙的男人们羡慕的说道。
“对啊,你看云山腰也不疼,腿也不酸,印堂光鲜明亮,怕是他那小媳妇儿每天都在伺候吧!哈哈哈......”大家边干着手里的活边调侃着云山夫妇俩。
“去去去,咋咧?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一觉起来腰都直不起来了?”云山笑着怼了回去。
冬姐每每听到这样的对话,总是赤着脸快速通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还不允许她老道的像那些伙计们一样开黄腔。但是冬姐自我感觉事越来越喜欢那事了。
房子慢慢有了雏形,头季的种子肥料也买回家备着了。杨博大叔对于云山的这些成就很是满意,常常傍晚收工的时候喊上三个儿子坐在大门槛上抽旱烟。可是云山的母亲却并不怎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