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所有士兵没有预想到的方向的枪声,一经出现就没有再停下。
稳定的射击声像时钟的秒针,间隔稳定而短促地一下一下。
严罗攻击的是福州路这边的小队。
队伍反应并不迟钝,相反十分敏锐。
在第一个士兵倒下的时候,整支队伍便立即有所反应。
第二个士兵倒下,他们即刻找到了攻击发起的源头。
第三个士兵倒下,随队的士官长飞速发出指令,一半人员原地寻找掩体反击,另一半人员借墙体掩护逼近攻击者。
战术毫无疑问没有问题。
如果此刻在房顶严罗位置狙击他们的是另一个人,那么这个动作很有机会逼迫狙击位的枪手离开,或者直接将其反制。
可惜对于他们来说,严罗不太好算人。
【热武器综合·贯通(87%)】
这一个在伯爵阶段也不算落后的专精掌握,导致任何一名士兵想要露头端枪瞄准,立刻就会招来子弹致命的打击。
恐怖的是这种打击枪枪命中,弹无虚发。
即便有几名士兵一同出头反击,除去被牺牲的一人,隔着几百米,这个大雨天气,其他几人也根本无法命中目标。对方依然气定神闲地射击。甚至其隐约模糊的身影也纹丝不动。
原本就淋着秋雨的一众精锐士兵,感受到了一股从脚底上涌的彻骨凉意。
如果不是还受过这个时代引进的西洋最严酷的当代军事训练,以目前的战损,他们很可能像前清部分的废物军卒一样,已然溃败。
他们不知道敌人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精准射击的。但军令在身,只能硬着头皮反击。讽刺的是,先前发号施令的士官长,在做出指挥后,就被远处的严罗发现,随即击毙。
按照作战规则,副官顶替了这位士官长的职位。
副官吸取教训,小心谨慎地先一步躲进一间民房,然后才通过屋门观察他所能看见的形势。
然而就在他躲避的这短短时间内,又一名目前属于他部下的士兵阵亡。
接着是另一名,再一名,再再一名……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急切的思考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是子弹不留给他半分犹豫时间。
在因为他的不信邪而付出七具失去生命尸体的代价后,最终他不得不下令,全体躲进建筑,龟缩避战。
这是一个耻辱。
对淞南第六旅王牌混成营来说的奇耻大辱。
先前收到命令向严罗迫近的十多人,没有停下。尽管驻留反击的人员已经被严罗打成了断了手脚的乌龟。他们仍旧认为自己能够搞定那个远处屋顶上的怪异狙击手。
在靠向严罗视角盲区墙壁的顷刻间,他们被严罗击毙二人,但不足以吓退他们。
按照他们所具备的作战常识,一个狙击手被近身包围了,那便也就必死无疑,而只要进入了其视线死角,那对方想再狙杀他们,就必须动起来转移位置。
一动,就有了破绽。除非其选择的是撤退。
可惜的是他们又错了。
严罗既没有被他们包围,也没有放弃阵地逃走。而是选择了向前。
因为后方战友全部龟缩避战的缘故,此刻严罗无论怎么动,露出怎样的破绽都无关紧要。至少在他们这一侧是这样。因为没有人还敢探头观测严罗动向。
打掉了十四发步枪子弹,视线的右侧街道再没有暴露目标。
严罗看向左侧。
福州路的隔壁街道,刚才的动静显然也惊动了那里的士兵,能够看到那些兵卒在最初的微微骚动后,像他们这边此刻已经被打残的友军最初的反应一样,一部分就地警戒,另一部分同样摸了过来。不过出于情报信息的缺失,他们并没有立刻朝严罗方向开火。
严罗离开屋脊位置,滑下三十度角屋顶斜面,踩在屋顶延伸出来的一小段檐边儿上。三处的敌人都无法观测到他。
身形轻盈得仿佛一只飞燕,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就像在某些电子对战游戏中,一方开了全图透视,而另一方被战争迷雾时刻包围着。
一行人排成一列尽量轻声,不让脚步发出显著踩水声响,踩在积水里缓慢地行进着,一双如同盘旋蟒蛇般的大腿无声从屋檐之上落下,缠上队伍最后面一名士兵的脖颈。
十一名士兵完全预估错了严罗出现的时间,或者说他们跟本没有料想过,在他们眼里的那名在远处极具威胁的阵地狙击手,会主动出击。
双腿发力,士兵的气管和颈椎骨被干脆利落截断,严罗顺势而下,扶助其身躯,轻轻放下,起身手腕再次伸向前面一人。
又是无声却迅捷的旋扭。
再杀死一人。
一直到第四人被严罗杀死,第五人才感觉到除了雨水声,身后的脚步竟全部消失,惊觉地转过头,猛地发出惊喝。
余下七人刷啦啦齐齐转身。
严罗恰微微俯身摆放刚杀死的第四人,听到动静抬头对他们咧嘴一笑,炮弹般猛地冲进第五人怀里。
排成一排的七人连带着受到冲击,霎时东倒西歪,急忙伸手触摸墙壁,以稳定重心。
然而一个人也没有稳定住。
猱身在第五人怀中的严罗右手摸过小腿边,脱身而出,一个箭步冲到了队伍最前端。
一把战斗中向来用来捅人的军刺,宛如挥毫的笔尖,丝滑顺畅,划过所有人颈间。
大动脉割裂狂飙的鲜血像在一幅创作中的红墨泼墨画,肆意挥洒。
七人齐齐倒下。
严罗回头的刹那血水还扬在空中,混合在雨点里。
近距离的搏杀,笨重而碍手的长枪械没有一名士兵来得及使用。
他未多停留,随意找两个人补充了下步枪弹药,拎着枪往之前发现陈英士等人躲藏的那处房屋走去。
【仿Gew88子弹单元】数量:8+31。
【短兵器·独孤】,达成前置要求:【近身搏击综合·独孤】
……
……
屋门前。
严罗轻轻扣动木门。
这个程度的门响声在外部普通人听觉中,大部分能被雨声掩盖,但屋内能够听得清晰。
屋内随着他这动作窸窸窣窣一阵戒备的声音。
严罗贴住木门,低声说道:“我是严罗。陈先生,三点到了。”
纵贯大道东西,只有他一个活人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