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两位师姐之后,吴山海与陈东君两人便回到了小屋之中。
此刻,小屋之内,吴山海正在木桌前端坐摆弄,想要修复那块被赵恒破坏的阵盘。
陈东君就在他身后静静观望。
片刻之后,见吴山海放下阵盘,休息之余,陈东君这才问道:“山海,你是一名阵图师?”
世上修行路途千万条,各有不一,但却殊途同归,为的都是追求那个虚无缥缈的大道,阵图也是其中一脉。主修阵图者,以阵为道,以图为修,反手之间便有大阵布下,可困人亦可杀人,而若是将此道修至深处,便是叫山河移位,日月颠倒也不在话下,端是厉害无比。
陈东君虽没见过,却也曾听说过。
吴山海听陈东君问话,咧嘴一笑,道:“就我这粗浅的功夫,还称不上是阵图师,只能算是勉强入了这一行道,离阵图师这三个字还差得很远呢。你看就连赵恒都能轻而易举得破了我布置的大阵。”
说到最后,吴山海虽还带笑,可笑容里却透露出了一股落寞。
他浸淫阵图多年,为此舍弃了许多,却收获甚少。这几年来,不但是修炼境界止步不前,就连阵图一道也毫无长进,到现在也只能布置一些基础的阵法,并无实际的作用。
可即便如此,吴山海依旧乐此不疲,从未想过放弃。或许在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神秘莫测,幻化多彩的世界后,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此生要走的路。
又将阵盘里里外外复查了一遍,吴山海不得不宣布这个阵盘是彻底损坏,再也不能支撑起大阵的运转了。
“哎,苦了我半数积蓄,都打了水漂了。”
瘫于木椅之上,吴山海一脸生无可恋,这个阵盘是他花了大片时间从野外开采一块天然赤晶石,后又以大价钱请人篆刻而成的,耗费了他无数的时间精力,可以说的上是他全身上下最为宝贵的东西,可现在却坏成这幅模样,他又怎能不心疼。
“再造一块阵盘要花.....,糟了,我银两无多了...”
打起了精神,吴山海坐直身板,数着手指头一一盘算着,思考要再打造一块阵盘得花去他多少银子,可越算他的眉头就越皱,最后化为一声哀呼。
身后,陈东君听着吴山海碎碎念,忍不住问道:“这么一小块东西有这么值钱吗。”
吴山海回头斜了他一眼,回答道:“你这个外行怎么会懂,阵盘原料要用天然的晶石打磨,不然聚集灵气的速度就不快,打磨完后还要找阵图大师在其中刻上符文,不然就不能发挥其威力,刻完符文后又得用其他精矿点缀,不然威力增幅就不强劲,这其中的门道可多着呢,自然,要花钱的地方也多着。”
听言咋舌,陈东君感叹道:“竟然这么复杂!”
吴山海撇了撇嘴,在有关于阵图的话题上,他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这还单单只是阵盘的花费,还有阵旗,阵图,阵录,每一个大阵的组成,损耗都是巨大的。”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阵图师岂不是个个都是穷光蛋。”
“嘿嘿,事实却恰恰相反,一些宗门大派会请阵图大师来为其布置护山大阵,给的报酬可是不低的。”
“哦?有一万两银子吗?”
吴山海翻了个白眼,说道:“银子?这等凡物怎么能衡量一个护山大阵的价值,给那些阵图大师的报酬可都是灵石呀,你知道灵石吗,就是一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也不见得能抵得上一枚灵石。”
陈东君大惊,原来阵图师竟这么赚钱。随即,他左右环视,看了看这间小屋,意味莫名。
“嗯?”
吴山海半天不见陈东君说话,回头一看,却见他是这幅模样,哪里还不知陈东君心中所想。当即脸色涨红,梗着脖子叫道:“我...我这是还没有名气,等我打响了名头,挣了大把银子,我就要换个大宅子住。”
陈东君连连点头,表示信任。但是此刻吴山海的心情却莫名低落了下来:“等我成为阵法大师,至少得好几百年吧,那时候人都没了...”
吴山海心情不佳,陈东君转移话题说道:“那你这青元剑宗呢,我刚才看这宗门倒也气派无比,总有护山大阵吧,你为何不找布阵之人请教一二,也好过你闭门造车啊。”
本想另外找个关于阵图的话题让吴山海再次开朗健谈起来,可他一听陈东君这话,声音却更加低沉:“我们青元剑宗是名门大宗,自然是有护山大阵的,那还是我师傅布置的。”
说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听吴山海谈起他师傅,陈东君好奇问道:“那你师傅呢,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过他老人家。”
既然是吴山海的师傅,那这人在阵图上的造诣定是要比吴山海强上不少,陈东君有心拜访。
吴山海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身陨了,在五年前与魔道一战中,他一人以大阵拖住四名化莲境的魔道巨擘,力竭而亡。”
“抱歉,我不该....”陈东君伸手拍了拍吴山海肩膀,轻声说道。
“无妨,生死有命,皆由天定,师傅也早就教过我这句话了。”
深吸一口气,吴山海勉强打起精神,倒是与陈东君说了许多。
而陈东君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扰到他。
过了半日,吴山海因倾诉了许多,心情也渐渐变好,他见天色不早,遂停止了交谈,跟陈东君说道:“东君,要不你今晚便在我这住下,明日再下山去吧。拖延一晚,也不打紧的。”
陈东君摇头拒绝道:“你这屋子还不够你一人睡呢,我还是下山去找一间客栈暂住吧,你等会也别出门相送了,只需告诉我如何下山进城便好。”
他本就是居无定所,在昌国也仅是一个过客,因此换了处陌生的地方,也并不心慌。
吴山海还想再出言挽留,但是见陈东君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了,你等会出了我这小山,顺着山路进大道,大道的尽头就是青州城了,城中有一家同难客栈,价格便宜环境也好,你可以去那暂住。”
“同难客栈?这寓意多不好,怎么不叫同福客栈呢?”陈东君好奇道。
“这我如何知晓,我又不是客栈掌柜。”吴山海一头黑线。
“好了好了,我知晓了。以后你若是有事,也可来客栈找我。”陈东君哈哈一笑,便拾剑出门而去。
吴山海送他至门口,望着陈东君身影消失在山间,后才折回,轻掩上门。
空气中只留一声长叹。
“哎—,怎么又要花这么多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