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话呢！”那个大夫明显比较年轻，哪受得了这种刺激，他拔高嗓门说道：“病人现在非常危险，你不签可能要摘除子宫甚至有生命危险！你快签字！”这男人所幸往地上一坐，耍起了无赖：“我不签，回头你们要把她治死了，肯定赖给我！我就不签！能治你们治，不能治让她出来我带走！”
“病人家属签好字了吗？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个女大夫从急诊室走出来。正是给我看过的何医生，何山还帮她代班来着。
先出来的医生显然火气比较旺，他对何医生说：“主任！病人家属不肯签字！他要把病人带走！”
何医生看了一下坐在地上的男人，蹲了下来。她看起来五十多岁了，蹲下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何医生直视着男人，轻轻的说：“孩子，我知道你害怕。但是里面那个是你的妻子！你不签字，我们就没办法给他做手术。她现在宫内大出血，必须要手术进行清创止血。搞不好子宫都要摘除！她已经有可能再也做不了妈妈了，你忍心再让她失去生命吗？”男人抬眼瞅了一眼何医生，居然摸出一根烟，刚要点上，就听见旁边的人喊了一句：“这里不能抽烟！”他又发狠的把烟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恶狠狠的说：“你别哄我，我绝对不签！你让她出来，我带她走！”
何医生继续温柔的说：“她现在已经昏迷了。你怎么带她走？！你再不签字，她的血压脉搏都降的非常快，很有可能会死的！”
男人惊讶的抬头鼓出了眼睛：“她会死？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就会死？你别想蒙我！我不签！”
何医生的眉毛也拧了起来，她厉声说：“好！你不签字，把人带走！她的生死都与我们医院无关，如果她有事，你自己负全责！”
男人似乎被吓到了，他疑惑的问：“她真会死吗？”
何医生踉跄着站起来，不再理他，语气坚决：“生命指征一直在下降。你带走吧，我们救不了。”
男人终于语气软下来，犹犹豫豫的说：“那，那拿来吧，我签……”
“签”字还没说完，就听里面有人喊道：“主任，病人心跳停止，呼吸停止。”
何医生迅速跑了进去，根本没看男人是否签字。又过了一会，何医生走出来，对还坐在地上，拿着手术通知单的男人说：“进去看看她最后一面吧……”
“铛——”男人手里的通知单簿掉在地上。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十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一条鲜活的生命，昨天还能宰鱼做饭的女人，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哇”的一下，我又开始呕吐起来。我对着自己准备的塑胶袋吐的没完没了，连胃酸胆汁都吐了出来。我稍微平复一点，把塑料袋拿去丢掉，刚弄完，电话就响了。是王爵，他还是那样温柔：“亲爱的，起床了吗？我开车接你去上班好不好？”
我喝了一口水，这才说：“我不在家，你先去公司吧，我一会儿到。”
他马上问：“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想了一下，说：“跟朋友在城南呢，不用担心。”
王爵着急的说：“城南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大早上的，你跑那么老远干什么？！”
我想说“不用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城南妇产医院。”
王爵说：“等着我，我很快就到。”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让他来，可能是刚才经历的事让我感受到人性的恐怖和生命的脆弱。我需要安慰，哪怕这个人是王爵，至少他是真心对我好。
放下电话，突然听到急诊室非常嘈杂，我急忙又回到急诊室。只见那男人站在急诊室门口破口大骂，大声嚷嚷：“我们进来的时候还能走路，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让你们给治死了！你们什么破医院！我要讨个公道！我要赔偿！”
人，越聚越多，他越骂越兴奋。这是急诊室，竟被他的卖力表演堵住了通道。他高声嚷着，生嘶力竭。很多医生护士都来疏散通道，请他离开。他竟然把妻子的身体往走廊一横，彻底堵住了绿色通道！
“我要见你们最大的领导！院长呢！这件事不给我赔偿，我跟你们医院死耗到底！”他咆哮着，许多不明就里的患者都开始对这边指指点点。医生和护士哪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一时间，大家都傻傻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跟皮卡球耳语了几句，皮卡球点点头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