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靠在湖边的柳树树干上,继续喋喋不休:“这些女人的三观,也真是,一言难尽呀!”
“是啊,一言难尽!”夏子初回想着曾经病榻上的那个虚弱的身影,还有那期盼的眼神,看着那个人时眼里满满的情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疼惜。“可是,你又如何知道,她们就不幸福呢?”
母亲缠绵病榻两个年头,唯一支撑着她就,就是等着那个人来。身体稍微好一点,就起身坐到床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那条进院子的小径。听到那人要来的消息,又开始各种折折腾:衣服一遍一遍的换,妆容一遍一遍的确定,饰品一遍一遍的整理……折腾完了又开始担忧,担忧他万一看见自己的病容心生不喜怎么办?万一今天的装扮不是他喜欢的怎么办,万一今天言行有哪里不合适怎么办?……
他记得,那时候,母亲的眼里,最担忧的,就是担心看见他眼里的厌弃,以及失望。
他知道,母亲其实是矛盾的,想要看见他那个人,但是又害怕看见他。她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掩饰着,可尽管如此,依然很明显,明显得小小的他都能够感受到。
后来,他才明白,或许,母亲也并不是一定要见到那个所谓的父亲,或许只是为了自己。因为,她越是病入膏肓,就越是期望父亲的到来,但是,每每他离开的时候,母亲的眼睛总是红红的,也是坚定的,而父亲的脸色是铁青的。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直到被送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偷偷潜入母亲的房间,问她,为什么?
她只是红着眼睛深深的看着他,一再嘱咐他,在外面,一定要好好活着,无论多艰难,都要活着。
那时候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母亲要一而再再而三请求父亲将他送走,直到后来,终于明白。也终于努力的活成母亲期望的模样。
只是,和她想的不一样,他开始经营自己,也经营自己身边的一切。
他看上去,温润,无害,偶尔吊儿郎当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在时光面前,是灰暗的。眼前的女人,总是说自己懂得后宫,可是,她又哪里真的懂得。
后宫的明争暗斗,哪里是女人的愿望,什么时候又能由得她们自己,说到底,她们也只能算是一颗棋子,甚至,只是牺牲品而已。
印象中的那张脸,已然变得越来越模糊,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却越来越清晰。
夏子初渐渐的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温润的脸上已经不见了邪肆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生硬与冷冽。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要强大,要让那里的所有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时光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转过头看着他身影的轮廓,和紧锁的眉头,敛了敛眉,亦是不再说话。继而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湖面。
此时,她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沧桑感。
夕阳敛尽最后一丝光辉,湖面波纹上的点点金光仿若被一张巨手默然拂去。金辉退去后的他们,仿若被打回原形,消瘦,萧索,一无所有。
时光依然注视着湖面,微风轻轻抚过她的脸,拂着她散开的发,带着阵阵洗发水的清香,直至身后的夏子初鼻息处,致使他猛地回过神来。
他看着前方的背影,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似乎在庆幸,她不曾看见那样的自己。回过神来的他,对自己有一种深深的疑惑,总是不知不觉间,就在她的身边走神,这,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他重新把邪肆的笑意戴到脸上,眨了眨眼睛,似乎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自己,自己不曾失态过一般。
“我说过,在我面前,不用隐藏!”时光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不希望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你活得轻松一点吗?”
夏子初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前面的背影,以及,那一片静谧的湖水,要是可以,他又何尝不想轻松呢?
“对一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或者说,弱势的入侵者,我不了解这里的一切,而且拥有这里不曾拥有的东西,我的处境,还真是……不说也罢!”时光轻轻的说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怀璧其罪,你说,我的命运会不会最后就是这句话的践行者?”
她轻轻的笑,依旧没有回头。
“不会,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夏子初看着她的背影,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