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夭夭睡了三天,起初一个梦也没有,后来做了太多的梦,各种各样的人,纷乱繁杂,她时哭时笑,在离别在相聚,是遗憾还是释怀,她自己也分不清楚,然而并没有如愿见到最想念的那个人,连梦境都是一种奢求。
她不愿醒来,迷迷糊糊的,好像又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小狐狸,在找我吗?”他弯腰把她抱起来,顺了顺她背上的毛发。
他的手宽厚温暖,摸着她的头,喃喃自语,“怎么变原身了呢?”
她整个缩在他怀里,团成了一团,入目的是她熟悉的青色,鼻尖传来的淡淡青草香,让她想起了初识的那一幕。
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一眼倾心,一世倾情。青玄,只需要你轻轻唤一声,心内就是一片柔软。只有在这梦里吧,随心所欲,无忧无虑。
“这里好像是空桑镇,夭夭你对这里还念念不忘呢。”他姿态闲雅,亲昵地抱着她,看着这似曾相识的风景,潺潺流动的湖水,古朴的青石桥,天空蔚蓝,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
是啊,我始终记得踩你影子的那一刻,那时紫萱陪着我,我们还是一群不识愁滋味的仙人。
夭夭从他怀里跳下来,转瞬变成一个浅紫色的婷婷玉女,巧笑倩兮地把手背在身后,“青玄,喜欢这里吗?”
青玄笑起来,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照在脸上,温润里散着香,泛着迷人色泽的唇瓣翘起来,那双犹如星子般的眼眸闪着宠溺的光芒。
他站在那里,身材颀长挺拔,伸出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把手给我。”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他的手整个包住了她的手,“现在不用跟我后面踩影子了。”
“嗯。”两人相视而笑。
“这里有个老婆婆,她新婚一年,丈夫就被拉去打战了,很多人劝她改嫁,但五十年过去了,她依然一个人,你说她现在在想什么?”
两个人并肩走在这青石街上,斑驳的墙面,留下一年又一年的印记,檐角向上轻轻翘起,似乎是一个绝美的笑容。褪色后的红砖青瓦也倍显沧桑,青玄牵着夭夭,娓娓诉说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那个已经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老妇人坐在一把已经看不出年岁的木椅上,神情安详地看着远方。
“我觉得她很孤独。”夭夭看着她,“一直等待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很辛苦的吧。”
青玄靠过来,在她耳边呢喃,看着她娇小玲珑的耳垂不负众望地染上了红潮,“她并不孤独,心里始终有一个人,思念是很幸福的。”
夭夭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崔氏炉饼有兄弟两人,哥哥负责做饼,弟弟负责卖饼,父亲有几亩田,过世之后,两兄弟就反目成仇,哥哥被弟弟打瘸了一条腿,弟弟也因此获罪,最后还病死在牢里。”青玄买了一个炉饼,撕了一小块喂给了夭夭。
“好吃吗?”
“不好吃,有悔恨的味道。”夭夭用力咀嚼着,又干又硬,也撕了一块递到青玄的嘴边,“你也要尝尝。”
青玄的笑爬满了眉梢,乖乖地张嘴咽下夭夭喂她的饼,“我觉得好吃,是怀念的味道。”
夭夭作势去打他,“你就和我唱反调。”
崔氏憨厚的哥哥一瘸一拐地过来,“别争别争,这里还剩下一些,都送给你们了,俺也早点收摊回家陪老婆了。”
夭夭看着怀里一大包炉饼,顿时哭笑不得,青玄爽朗的笑声像皓月当空,让她的心溢满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你看那里,两个人在争吵,他们肯定会打起来。”
夭夭不甘心地指着不远处。
“不会。”青玄揽住她的腰,斩钉截铁地肯定。夭夭不信,欲挣脱他,上前一观。
青玄稍稍用力,把她困在自己的臂膀处,夭夭扭了扭,假装生气不理他。
没过一会,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竟是有说有笑的模样。夭夭的脸色极其丰富,自己想不明白,充满希翼地看着身旁高大的男人。
“你看他们的打扮一看就是书生模样,后面还有一群同样装扮的人,又是从酒楼出来,可能喝了点酒,那么争吵无外乎一些读书的内容意见不同,万不可能当街打起来。”
夭夭听完,好似是这个理,嘴巴撅的老高。青玄捏捏她秀气的鼻子,“小狐狸,记得所有事都是两面的,你觉得不好的,也可能是好的,你觉得是坏人,但可能他也做过好事。人生百态,世事无常,芸芸众生,沧海浮生,有缘相遇,有幸相知,有你足以。”
青玄的声音慢慢模糊起来,夭夭整颗心揪了起来,惊慌地去抱他,可扑了个空,梦又要醒了,青玄,别走…夭夭揣着那一大包炉饼,蹲下来,把脸埋在臂弯里,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