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这两天一直很小心,悄悄地开个机处理一下自己的资产,然后马上关机,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接到了一个没有在通讯录中的陌生电话,他自然是没敢接,他隐约觉得,可能是警察打来的,同时他也感觉警察那边可能有案子之外的事情要悄悄找他,说不定就是青盟混在各个机构之中的人在调查他的位置。不过今天他已经抛掉了最后一只股票,他决定这部手机再也不开机了。
林清回了镜屋的道场,镜屋明还是没有动静。真亏他安耐得住……
“林朋友,”林清在练功房里找到了镜屋明,“你去……”
“我去了花崎家。”
这里的练功房完全建在室内,四壁是水泥砖墙同时装配着空调,不过最近天气逐渐凉爽,林清也没见他们有开过。镜屋明在练功房中央跪坐,腰板挺得直直的。
难道在等我?林清走到他面前,看见镜屋明右手边放了一把刀,这刀鞘漆黑刀装齐全,应该是镜屋明的佩刀了,再看他身上穿得也颇为正式,显然是在做什么准备。
“你都知道了?”
林清点点头。
“但是我还有一些事想问问你。”
“请说。”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修仙。”
镜屋明抬起头看他。
“我老了,想活的久一点,不行吗?”
“谁不想活着呢,问题是你想活着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镜屋明拿着刀直挺挺的站起来,脚上的关节噼啪作响,“当年我祖上背叛与否早已无从考证,我与花崎家族传承至今各持异言,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事已至今还重要吗,我为什么要一生下来就为早已死了几百年几千年的人的所作所为负责?”
“那你还教镜屋岚中文?教她武功?”
“不教她武功怎么防身?不教她中文怎么等的到你们来带我们走?”
“你想跑?”
“对,我想跑,我不想再争了。”
对不起……林清默默在心里给镜屋明道了个歉,我不该骗你。但是如今真要带他回去,反目成仇不说……青盟的理念可能更适合他,可不能让这老头去青盟。镜屋明见他在犹豫,心中一下子就笃定了之前林清所讲大多是假,他自己也可能并没有机会去接触修仙,林清的出现可能只是需要来确定这块石头的位置,而风雅当初离开回去通知了那些仙人已经找到了石头的位置,林清则在这里拖延,说不定明天就有一群人过来,不不,说不定现在去仓库里看,那石头早已不是传承多年的那个奇石,而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石头。
“好,我带你走。”
“算了,你骗我了吧,仙人根本就不会管我对吧,你们只是想要这块石头。”
“其实……”
镜屋明用刀柄指向林清。
“其实你们口中的仙人也和凡人一样,唯利是图、作壁上观,对吧?”
“是我……”
“喝!”
镜屋明右手腕一翻将刀收入腰间,右脚向前大步一踏,左手握紧刀鞘,右手横挥,颜色微微发暗的打刀急速出鞘,林清脚下一点向后跃去躲开了这一快又狠的拔刀斩。镜屋明收起刀,在旁边的架子上挑了一把还不错的刀唰得一声扔给林清,刀在空中带出风声,林清接过武器,得了空连忙解释。
“其实你说的对,仙人也是凡人,我们和你们都一样,而且现在我们正在……打仗,我们需要你的那个石头,我们需要他来赢,我们赢了这个世界上才会有那种,”
镜屋明拔出刀,对着林清摆出架势,林清右手放在刀柄上。
“才会有那种真正的仙人,那种脱离俗世恩怨的,真正的仙人,如果我们输了你连作为一个普通人活在恩怨中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你撒了谎,就付出代价吧,”镜屋明丢掉刀鞘,褪下上衣,露出了衣衫下伤痕累累的上半身,“别让别人为你负责。”
-
青娴回到家里,她师父静静地坐在床边,手上做着针线活,一些旧衣服被她补来又补去。
“你又出去玩了?”
师父语调平平静静地,在青娴的印象中,自从她八岁遇到师父开始她就一直是这样说话的,无论是教她练功还是生气了教训她,都是一样的。不过青娴却没染到她这种恬淡安静的性格,相反却顽皮劣性。
“师~父~”青娴跳到她身边坐下,“都说了我这是找到个工作,哪是出去玩了嘛~”
“谁家工作三天一去四天一回的?”
“就是有嘛~”
师父闭着眼睛,放下了手上的活,伸手要摸青娴,青娴立马跳开,但是她师父看似柔弱,行动敏捷不在她之下,手上力气更是不小,一把就抓住了青娴的胳膊,将她按回了床上。双手在她身上摸了几下,摸到了她身上的绷带。
“又去打架?”
“啊哈哈~”
青娴只能随便笑了两下。师父一手搭在青娴腕脉上,另一手则撕开绷带,摸到了结痂的伤口,她突然手一抖,声音严厉了三分。
“这刀伤……是谁?你和谁打架了?”
“我……我就遇到个小混混……”
“胡说!小混混伤的了你?是青盟对吧!你去找他了?”
“是……师父……好痛啊……”
这个文弱的女子才发现叩在自己徒弟脉上的手指用了大力,她收回手,轻轻地把青娴抱在怀里。
“我找到了他了……”
“那他……怎么样?”
“他……他死了。”
“死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师父从前不会问这么多的,看来这次糊弄不过去了。
“我杀的……”
“傻小子,你哪杀的了他。”
“师父我不是小子,”青娴嘟囔着,从小她最不喜欢师父叫她小子,不过她现在确实也活成了个假小子。“我找他的时候也有别人在找他,那两个人把他杀了。”
“哎~”青娴师父悠悠地叹了口气,“他最后还是死在了别人手上,当初我就跟他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还是那么自大,对不对?”
“不知道,没跟他说过话,见面就打来着。”
师父点了点头,平淡得像是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
“那两个找他的人是谁?”
“好像是和平派的吧。”
“他们又出手了?”
“嗯,不过听说这次是青盟先出的手,我跟其中一个聊过天,那人说青盟在几天之间杀光了和平派各个门派的人,他们是侥幸活下来的。”
“哦……青盟终于动手了。”
“师父你知道他们会这么做吗?”
“他们等不起了。”
“青盟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啊,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拿了刀就想大声说话呗。”
“可是师父这么厉害,说话还是轻声细语的。”
“这不一样,师父和他们也不一样。”
“对!师父比他们好多了~”
“小丫头~”
青娴躺在师父怀里,师父捏了捏青娴的脸。
“去拿些药来,师父给你上药。”
青娴开开心心去拿了药,她师父手里摸着绷带上的纹路,刚刚她拆绷带的时候感觉到这绑的手法并不是她教青娴的那种,看来自己的徒弟应该是和和平派那两个人交了好。
王建国啊王建国……
“师父……”
“来,躺好。”
青娴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她师父一边确认她的伤口一边撕开血痂为她上药,她曾经也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药师,这药是她用来祛疤的独门配方,她轻轻涂在青娴的伤口上,青娴感觉初愈的刀伤处异常的凉爽,紧接而来的则是如同开水一般的滚烫,好在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几秒钟就消散了。
“师父,还有这里。”
青娴握了师父的手,引导她到下一处伤口。
约摸半个小时后,祛疤的药效散去被擦掉,师父又给青娴贴上了伤药,就又去缝手上的东西了。
青娴师父名叫黎尹知,她在盲了之后就一直在学缝纫,虽然青娴小时候笑过她缝的一团糟,不过现在她的手艺已经算的上是行业内一流的了,以她自己的说法来讲,每天缝五六个小时,瞎子也能成大师。
青娴做好了晚饭,却迟迟不见师父出来吃饭,看来今天她又沉浸在自己缝纫的世界里了,青娴一直对这种事情不敢兴趣,师父也曾经多次想让她来学,但是都被她找借口搪塞过去了。不过师父不在也好,她可以放开腮帮子随便吃,大口大口地把饭菜塞到嘴里,把油吃到下巴上,这种囫囵的方式比平时细嚼慢咽来的爽快,也更快。青娴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饭,来到房间里,却看到师父轻轻爬在桌子上,手上的针线已经放在一边,青娴也没吵醒师父,轻手轻脚地拿起那块被崩在圆形木框上的布,布上绣了几朵云,芸上有个小孩儿穿着肚兜,青娴认出那是自己小时候穿的,想起自己八岁了还喜欢穿肚兜,不禁脸上一红。小孩旁边是个穿着肚兜的男孩,男孩没有脸,也不知道是谁,二人后面是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女的盘着头发,左手搭着小青娴的肩膀,右手捏了根针,这绣的是黎尹知没错了,而她身边那个男人则是长得高高瘦瘦的,耳垂略大,双手也很是修长。
“师父……”
青娴忽然觉得这个什么都憋在心里的女人此刻是那么的凄凉哀伤。她双眼一下子就起了雾,她轻轻抱起师父想要将她安放在床上,却觉得师父浑身软绵绵的,虽然师父本是相比普通人更加柔弱的女子,但是修炼了一生,身上的肌肉不至如此无力,她手搭上师父脖颈上的脉,却是没了动静。
“师父!”
她翻过师父的身子,看到她脖子下面有个小小的红点,那红点正是一个针孔,青娴从小跟着黎尹知练功,知道这是一根细如游丝的针从这里刺进去所留下的痕迹,这是她们的功法中致命的一招,这跟小针会随着经脉直接进入血海,若是用内力去顶,则会滑入血管进入身体部位,轻则部位受损,重则入心致死。
青娴爬在师父身上泪如雨下,她真气探入黎尹知体内,这针早就到了膻中,她师父在她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一旁的女红下面放了一份书信,上面写着:
娴儿,我的家当都送了你,存款足够你上大学的,你去好好生活吧。碌碌一生或是青灯古佛都不适合你。
你该有梦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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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已经和镜屋明拆了近百招,镜屋明的体力远超常人,林清也一样。目前留在镜屋道场的弟子都围在了门口,他们不知道为啥这两人要打,难道他们是在研究招式?花崎家很快就要来兼并道场了,现在家主在练功,也就是说仙人和家主是在一同备战,看来要打架了。弟子们低声交流着,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但是却热血沸腾,花崎道场的人压在他们头上很久了,他们早就想用奇石带来的神秘力量一雪前耻,然后重振镜屋道场的声威,一想到他们在火拼之时镜屋明家主突然展现出超凡的力量把花崎家的人吓到屁滚尿流,他们就兴奋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