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界定文明与野蛮,这是一个很难回答道问题,也正是老左此时正在思考的。
初春的清晨,有些微凉,在维克斯庄园里驻扎的唐军得到了很好的休息。这里有典雅整洁的浴室与巨大的锅炉,还有成堆的煤炭,可以随时的为它的主人提供一池温暖的净水,来洗去尘土与疲惫。庞大的酒窖里储存的800多桶陈年美酒,不论贩卖至萨珊还是城邦都可以带来成箱的金币。庄园里的几十名女仆们穿着整洁的服饰围绕着她们的主人夜以继日的忙碌着。而这一切,都是这3000多亩的葡萄酒庄里,400多名农奴汗流浃背的工作换来的。这些卑微的人们却没有一双属于自己的鞋子,一捆属于自己的柴火,他们的一切都属于维克斯,甚至包括他们自己……
这样血腥的农奴制度无疑是落后而低能的。
维克斯酒庄,东南角,露天草坪。
昨日的与唐军征战的3000多名农奴,除了死伤的200多个倒霉蛋,全都被聚集于此,毕竟靠着双脚可跑不过奔驰的骏马。他们正望着零时搭建而起的高台,望着那个强大的塞里斯主人。
“正如你们所见,你们的主人被我们击败了。你们从此以后将为塞里斯人工作,但我们塞里斯人不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奴隶!以后,你们将成为港城的部曲。从明天开始,你们将拥有自己的姓名,自己的财产,还有自由的婚丧嫁娶,你们的孩子也将生而如此。你们的所耕所得将与官府三七分成,如此三年之后的你们,将获得真正的自由。这是我们的承诺。现在就地休整,沐浴后去前厅打饭,明天各自都给我按着原有的庄园,回去工作!”
赤脚的农奴们瞪着双眼,似懂非懂的听着塞里斯将军的承诺,也许现在的他们只是知道,自己可以回去继续工作,可以继续活了下去了。但是时间会改变这一切的,到那时,他们将会是赛里斯人最忠实的簇拥者。对于被动的人来说,命运的改变永远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维克斯爵士躺在地牢的草堆上,借着窄小的通风口,静静的听着庄园中塞里斯人的演讲,他知道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他的庄园,农奴,女人,财宝都将离他而去,但是他依然想要活着,正如作为一名成年的私生子而被赶出城堡四处流浪的那一天一样,他想活着。
在阴暗的地牢里,时间的流逝总是让人绝望。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头脑昏沉的维克斯被一声刺耳的开门声吵醒
“嘎吱~”
两双有力的臂膀将维克斯爵士从黑暗中一把拽起,他终于又见到了外间的光亮,但这里似乎已经不再是他那个熟悉的庄园了……草坪上撑起了一座座白色的军帐,主楼的坡顶上,走廊里,站满了全副武装腰挂弓刀的健壮哨兵。一群群农奴,赤着沾满泥土的大脚,或蹲或站的拿着陶碗,稀里呼噜的吃着浓稠的麦粥,他们看起来很轻松,并没有受到特别的拘束与虐待……该死的,维克斯老爷可还饿着呢!忍受着饥寒的维克斯爵士,忍不住的嘀咕着。
一行人在通往会客大厅的橡木大门之前,被一名穿着黑色罩袍,手扶长剑的重装骑士挥手拦下。
“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向将军汇报”
不一会,我们的库尔巴骑士手拿着一只肥嫩鸡腿推门而出。
“大人让你们进去~”
得胜后得会餐刚刚开始,餐桌上滚圆的橡木酒桶被撬开了盖子,任人畅饮。被烤出鲜甜肉汁的乳猪与肥鸡被整只的端上,清甜的酒香与烤肉中的香料之味,弥漫在整个大厅之中。东土的武士们正高举着酒杯,合唱着劝酒的歌谣~~
左元叔顺着兄弟们的歌声将整壶的美酒一饮而尽,看了看远处绑着绷带的维克斯,眯了眯乌黑的竖瞳
“快入座吧,爵士。”
我们的维克斯先生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冲着老左轻轻鞠躬,随后迈着微微颤抖的双腿入席而座,饥饿驱使他将刀叉挥动出了重影,确并无碰撞,他努力的保持着一名贵族基本的体面。
这是一个有条理的人,看起来受过良好的教育。起码他在惊惧的同时,也知道保持自尊的必要。左元叔默默打量着身旁刀叉不停的爵士先生,也不做声,一切如常的与兄弟们嬉笑着饮酒聊天。不被打扰的吃饭,对于一个惊慌而饥饿的人来说,这是最大的善意。
一个时辰过去,宴饮接近尾声,有些微醺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叫喊!“都尉!我有一事,不吐不快!”
左元叔打眼望去,只见一道人影猛的推开了餐桌,单膝跪地,低着头颅,向着老左抱拳拱手而礼~
打眼望去,那跪地之人正是于阗头人安尤环,老左冲着他挤了挤眼睛,随即昂起头来充满关切的问着
“尤环!快起来。你我相识经年,不论何事,与我但说无妨!!”
安尤环闻言抬起头来,摸了摸锃亮的八字胡须也不起身,指着正嚼着牛排的维克斯爵士,高声说道
“都尉!昨日战场之上,这位仁兄手招火球炸死了我们两名轻骑,想来也应是个有本事的人,愿请都尉做主,让我与他过上两招,以助酒兴!”
“……喔?维克斯爵士,这位武士是我们塞里斯人册封的贵族,他们总这样,真是有些失礼。”
老左侧过身来,看着身旁的术士,微笑着说到。
“这是可以理解的,我接受决斗,这是我的荣幸!只是我需要拿回我的法剑,将军大人。”维克斯咽下口中牛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点头应到
“没问题!我想这将会是是一场精彩的对决。”
庄园的草坪上,人群聚集着,等待着这精英间的战斗。只见那两人相背而行,在互隔五十步之地,转过身来站定了身形……
安尤环身穿着锁甲长袍,右手轻抚着胯下的骏马。左手持着角弓,腰间的革带上系着弯刀与胡禄,一面精致的小盾绑在健壮臂膀上,碧绿的眼眸里无悲无喜。
另一边,维克斯爵士拄着宝石长剑,及肩的金色长发随风飘扬着,望着前方的武士,随着一阵短促的咒语之后,魔法的光芒层层地闪烁起来……防护箭矢,法师护甲,炙热之盾,这也是进攻型的火焰术士三样主打的防护立场。
一阵忽然而来的海风吹过了平整的草坪……
他们动了。
“嗖,嗖嗖~”
安尤环抢得先机!只见他一抖手中角弓,三只连环的箭矢顺着紧绷的弓弦,带着尖啸与光芒陡然而出!随着胯下的骏马一声长嘶,猛然抬起的马蹄急促地敲打起了鲜嫩的草皮,带着身上的武士飞奔而去~
双方间的草地极速的缩短着,他们太近了!
落了后手的维克多也不慌张。一甩臂膀,挥舞着燃起烈焰的长剑,一剑劈飞了一只当头而来的劲矢,热浪翻涌之间,一面陡然升起的火焰之盾出现在他的身前,让后续的飞矢带着散碎的光芒炸成了两团火光~
马上骑士毫不停歇,立起身子又来一箭!一发自上而下的三棱重矢蹦弹而出!钢铁的箭簇带着强大的动能击碎了炙热之盾,掀起的火浪推着爵士一个踉跄!他顺势将手中的火剑横扫,一条燃烧着的火蛇一闪而过!
维克斯之鞭!这是他成为精英术士后的本命魔法。
三米多长的火鞭横打着向着骑士飞来~
“给我起!”
随着马上骑士的呐喊,骏马迎着火光飞身而起。以毫厘之差漂亮的跃过烈焰,空气里突然弥漫起毛发烧焦之味~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炙热的火球带着青烟对着凌空而起的骑士飞去,迎接它的是雪亮的弯刀!破空而来的利刃带着寸许长的豪光利落的斩开了火焰,爆炸随之而起!
“咻,砰~!!”
烟尘四溅之中,一道银灰色的光芒笼罩而出,隔绝了烈焰。但那爆裂的气浪还是一下掀翻了武士的战马~~
发梢间带着一缕青烟的安尤环刚一落地,便忍着巨痛猛的向前一个翻滚,顶起小盾躲开一发擦身而过的火球,随即双腿一蹬拖起弯刀飞身而上!术士已然近在咫尺~~
“铛~!!”
破空而来的弯刀闪着豪光一下劈飞了那燃烧之剑,刀尖冲势不减带起一溜火光划过了法师晶莹的护甲。
“烈焰…送葬~!!”
随着维克斯爵士一句声嘶力竭的高喊,周身一丈之内,炙热的烈焰凭空燃起!!!
这已是绝望的打法。
“够了!”
左元叔话音刚落,一柄硕大陌刀便带着磅礴巨力与风压砸在了火焰之中……
轻柔的海风随着潮汐而来,抚过了残破的大地,吹起青烟了了~~
除了那一柄插入泥土后却由自颤动不止的陌刀
偌大的庄园又归于了平静。
“……母之,母之~开团之中,确须这玩火之人,古人诚不欺我。”场外的某人呐呐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