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鲜红的血色,孙洛费力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眼睫已经被血迹给糊住了。
头疼欲裂,每一根骨头都仿若断掉似的疼痛,让孙洛不由自主的粗喘出声。
她先前在给公司送图样的路上出了车祸,之后便灵魂出窍,漂浮在上空,眼睁睁的看着救援人员从车里,将被挤压得不成人样的身体扒拉出来,盖上白布,宣告她生命的完结。
这会儿,她该是已经去了天堂才对,人人都说,天堂没有痛苦,可是着渗入心扉的痛感是怎么回事?
死了都不让人安宁?
孙洛费劲的喘了一口气,抬手抹开自己眼前的血迹,未等她细细思量,便又被一笤帚打在身上。
“臭丫头,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让你晒个米都能都抖跟筛糠似的,还敢不听话?劳资一巴掌打死你!”
话音未落,孙洛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被人扯着头发撞在了木桌上,噼啪的又是一巴掌落下。
孙洛咬牙,脑子里一瞬间涌入了大量记忆,混杂着种种的欺辱与不堪,让她心口一阵阵的作痛。
原主与她同名,却因为幼时出天花烧坏了脑袋,从此便痴痴傻傻的,说是痴傻也不至于,只是不愿意说话罢了。
孙洛下意识的觉着,原主心里是什么都晓得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
原主她爹名为孙仲,在镇上的铺子里当学徒起家,后来自己也开了两间铺子,算得上是小富。
可是原主她娘死的早,她爹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这么些年也没有再娶。
孙仲愁了十几年,终于在原主十五岁那年,将她嫁给了隔了两个村子的刘正。
因为刘正那会儿在深山里救了女主一命,留在孙家养伤时,更是待原主一百个好。
孙仲细细的观察了半年,便拍板让原主出嫁,并陪送了三分之二的家财作为嫁妆。
在孙仲想来,这也算是对于刘正的一种补偿了。
毕竟人家人高马大的小伙儿,什么样的女孩子娶不到?偏偏娶了自个儿这痴傻的闺女,所以原主嫁过来的这一年,孙仲任刘正予取予求,心里头还乐呵着,自家傻闺女终于找到了好归宿。
而此时一巴掌把孙洛打得头晕目眩,耳朵出血的,正是孙仲口中的“好归宿”刘正。
“把你送去裴家怎么了?让那个裴家哥儿陪着你玩玩你还不愿意?哭着跑回来?呸,混账东西!”
孙洛这才朦朦胧胧的想起了事情的起因。
半月前,城里数一数二的豪富裴家来人,到了云岩村考察。
云岩村的人想法设法的想同裴家人扯上点关系,想着日后裴家人回城后,记着他们这点子好,以后辉煌腾达指日可待。
而刘正,云岩村头名的无赖,自成年后就靠着一双拳头,震慑了云岩村里里外外,从来没个正经活计,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指点,想出了把原主送到裴家榻上,借此攀上裴家人的法子。
毕竟整个云岩村,因为从祖辈开始的贫穷,大姑娘小媳妇们俱是一个个面黄肌瘦,就算有几分姿色,也被常年的风沙和没日没夜的劳作给消磨完了。
唯有原主,自小就被亲爹捧在手心,脑子坏了之后,更是从来不出门,一身细皮嫩肉谁看了都羡慕,更何况她从小就生得好。
秋水剪瞳,眉如远黛,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副美人画。
只要不交流说话,没人知道原主是个傻的。
而刘正,正是打量着原主是个傻的,把原主哄进了裴家。
原主一个人在裴家的房子里坐到半夜,心里头隐隐的觉着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便哭着跑回了家,闹得人尽皆知,自那以后,刘正再想把原主往裴家送,先不说裴家收不收,他自己脸皮上也过不去。
今日原主被在院子里头慢吞吞的晒米,她虽说不出话,可是心里头对于这些人的打算是隐隐约约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把刘正做的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
刘正把媳妇儿取回来家,暴脾气便再也不加以掩饰,三天五载的把原主打得浑身是伤,原主亲爹不在身边,又无人说话,便只能任他欺负。
而今天,更是被醉酒的刘正给活活打死了,这才有了孙洛借舍还魂这回事儿。
“臭丫头,你也就那身皮肉能用,你还不愿意?你还敢不愿意?”
眼看着又是一巴掌落下,孙洛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左边!躲开!”
孙洛应言,偏头躲开这一掌,趁机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篮子里有把剪刀,长十八厘米,宽十二厘米,重量一千克,刀口尖细,足够你拿起来刺到他皮肉一厘米以下。”
孙洛眸光微闪,迅速转身从篮子里翻出剪刀,在刘正再一次扑过来的时候,直接一剪刀刺进了他的肩膀。
孙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让剪刀口在他的皮肉里一搅,用力的抽出来。
“向左五步,转身,向前十步,左拐出门!”
孙洛不消细想,便趁着刘正吃痛之际,一脚踢中他的要害,顺着指引推门而出。
“小女表子,还敢跑!”
眼见刘正捂着不住流血的肩颈追了上来,孙洛不由心中大恨,方才就应该一刀戳进他的脖子,一刀结果了这个欺凌弱者的混账。
或许是原主心里残存的恨意在作祟,当看到刘正弯腰,准备拿出门后的一把铁锹时,孙洛疯了一般的自墙角捡了一块砖头。
趁着刘正还没有直起身之际,一砖头砸向了刘正的脑袋。
与此同时,孙洛脑子里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
“通过计算,您砸中他脑袋的概率为百分之二十,直接将他砸晕的概率是百分之三……滴……”
砖头正中红心。
未等她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说完这句话,刘正已经应声而倒,鲜血顺着他捂着脑门的手指蜿蜒而下。
“杀人啦!杀人啦!刘家的那汉子死啦!”
身后传来夫人尖利的惊叫声,孙洛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前额,恰如其事的装了晕。